《梦》消失珍妮

1、突来的变故

　　苏素出生在H市，父亲是政府的官员，母亲是中学的教师，苏素3岁的时候，母亲怀了他的妹妹小琦。自从有了妹妹，苏素觉得自己一下子懂事了很多。妹妹那么小，那么可爱，像是个玻璃做的小娃娃，一碰就会碎掉的样子。所以，他很疼爱妹妹，如果有人要欺负妹妹的话，他一定会不顾一切地保护她。小的时候，为了这个，他没少受伤，但小小的他却很有成就感，因为保护了自己最爱的妹妹。
　　苏素长得像妈妈，妈妈是典型的江南女子，白净的皮肤，瓜子脸，大眼睛，很是清秀，生完两个孩子后还是像姑娘般的身材。苏素也如小版的妈妈一般，小的时候他经常被错认为女生。他很烦感自己的长相，初中的时候，买了一副土气的黑框平光镜，来遮掩自己的相貌。就算如此，他也很受女生的喜欢，巧克力情书一推推的收，他一般都是看也不看，就把情书扔掉，巧克力留给妹妹吃。
　　他的成长可谓是一帆风顺，成绩一直是班里最好的。可是他很懒，从来不肯当班干部，不喜欢管束别人，也不喜欢被人管束。因为他的成绩好，所以老师对他也很放任，况且他也从不惹事生非，只不过有些我行我素，不太合群罢了。
　　苏素一路从H市最好的小学上到最好的高中，毕业时成绩优异被保送到B市的大学。B大是全国首屈一指的名校，他却有些不乐意，想继续留在Z市，又对父母说Z大也是个相当好的学校。何必要跑到那么远的北方去上学呢。
　　苏妈妈知道他舍不得家人和妹妹，因为苏素是个很恋家的人，从来没有住过宿舍，即使出去玩，住在外面的宾馆，都会睡不好。可是，男孩子总要出去闯一闯，这样对他的未来会更好。所以一家人都在做他的工作，包括也在专心备考的苏小琦，也在劝哥哥不要放弃保送。最终，苏素没有扭过全家，选择了保送。高考前，在别人最紧张的时候，他在家里帮妹妹复习。
　　苏小琦没有苏素那么优秀，成绩平平，虽然是中上但并不出众。苏爸爸和苏妈妈却并不以为意，女孩子，没必要太出色，平平常常地，以后找个好人家嫁了就行了。
　　苏素觉得自己的生活很幸福，有疼爱自己的父母，还有可爱的妹妹。一家人很和睦，很少在家里听到有人吵架。可是，幸福在他十九岁的时候，戛然而止。
　　那时他正在北方上大学，已经是大学二年级的他才算刚刚适应了北方的生活。他搬出脏臭嘈杂的男生宿舍，在学校附近租了一个干净的公寓，房租虽然贵，但是，家里条件一直很好，租这样的房子还是可以承受的。苏素认为住的地方不一定要很大，但一定要干净，安静，搬进这个小套间时，他换掉了所有的家具，并每天清理的很干净。
　　那天中午，他像往常一样回到宿舍，午饭是从食堂打回的粥，他食量一向不大，来到北方，一直有些水土不服，他受不了学校食堂粗糙的菜饭，中午经常是打点汤汤水水的东西回来，晚饭就自已动手做些爱吃的。
　　手机在安静的环境中突然响起，吓得苏素一惊，拿起来一看来显，是妹妹的，抚了抚因惊吓而跳动过速的心脏，按下了接听键。
　　手机里传来的是妹妹的哭声，苏素以为妹妹受了欺负，忙安慰她不要哭。妹妹带着哭声说：“哥，爸爸和妈妈被人抓走了，你快回来吧。”他难以理解抓走这个词的意思，但妹妹一直在哭没办法勾通。
　　他又致电给在同在H市的伯父，才了解到事情的原委。父亲因为风纪问题被双规了，母亲也涉嫌受贿被押。一下子，慈爱的父母成了自己所不齿的利用职权中饱私囊的人，他一时无法接受。但他还是连夜买了火车票回了H市。
　　旅途的奔波让苏素疲惫不堪，回到家才发现，家已经不能回了，他到伯父家里，看到了憔悴的妹妹。两个人抱在一起，哭成一团。他回家帮不上父亲任何忙。伯父已经请了很好的律师帮忙辩护。他能做的，只是安慰妹妹，劝她回学校继续上学。毕竟还是高中生，学业也很重要。
　　他在H市呆了一个星期，就回了B市，因为他不想自己成为伯父的负担。
　　父母的事对他的打击很大，一直以来慈祥的父亲，和蔼的母亲都变了样。但因为他平日里就是一副冷冷的样子，所以即使是同班同学也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变了，他变得不能相信别人，不敢对人亲近，即使亲人也会伪装，更何况是陌生人呢。如果说原来的他只不过是有些我行我素，不合群，现在他已经完全不能够接纳别人了。
　　回到学校，他继续上着课，继续在原来的公寓住，但已经不得不去考虑钱这个问题了。他平时的花销虽不能算是大手大脚不知节制，但也从没有为钱发过愁。去银行打一下卡，看还有三千块钱，原来都是父母按月打给他，他剩下的。他不知道父母每月打给他多少，只是花钱的时候就去取钱，不知道居然还有剩下。
　　他从来没有打过工，不知道生活的艰辛，看着班上那些农村来的同学，大部分都在一边读书一边打工。一天下课后，他叫住了坐在自己旁边，大概从来没有说过话，但是很面熟的同学：“等一下。”那个同学对于他的主动搭话感到很吃惊，本来起身要走的，又坐了下来。苏素强迫自己露出微笑：“你有在打工吗？”对方点点头：“是啊，我有在麦当劳做小时工。”苏素又说：“带我一起去好吗？我也想打工。还有，你叫什么？”对方笑了起来：“我叫秦建军，我们刚入学的时候还在一个宿舍，你忘记了吗？”苏素摇摇头，有些无奈地说：“对不起，我记性不太好，总记不住人的名字。”秦建军倒也没有在意，大大咧咧地回到：“苏素你搬出去后，咱们也就没什么联系了，不记得我也是正常，况且一年级的时候都是上大课，几个班的同学在一起上。我也就只和宿舍的几个同学熟一些。”苏素拿出手机，问道：“我们互留个电话吧，你打工的时候叫上我。”秦建军点头，报出手机号码，然后说：“今天下午下课后，我就过去，麦当劳离学校很近的，走路也不过十几分钟。到时带你去吧。”苏素点头。秦建军又说：“那咱们去吃午饭吧？”苏素拒绝道：“不了，我还有点事，你先去吧。”秦建军是典型的粗线条的男生，是来自北方某处的农村，朴实也真诚。苏素也是观察了几天，才决定和他做朋友的，但也并不想和他过于亲近，况且这几天一直没胃口，饭也实在懒得吃。
　　看着教室里的人走得快没人了，苏素也决定离开，起得有些急，头晕得差点跌回到座位上。自从父亲出事，他几乎没睡过一天好觉，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身体终于开始抗议了。他扶着桌子，忍过一阵眩晕和心慌，坚持着走出教室，在最近的超市里买了一块巧克力，付过钱便开了包装含进嘴里。他买的是最便宜的巧克力，味道很差，甜腻得让人恨不得立刻吐出来。但对于现在的他，已经是奢侈的东西了。他比剩下的巧克力放进口袋，抱着课本绕过食堂，回到自己的公寓。
　　一进门就丢掉课本，窝进沙发里。这些天一直都没吃什么东西。熬一锅粥，几天都喝不完，热得馊了也就倒掉了，后来就懒得再做了。
　　刚才空腹吃下一块巧克力，虽然不头晕了，可是胃因为这块巧克力更加难受。他蜷着身体，冲进卫生间，对着手池开始干呕，因为没吃东西，胃里很空，但从胃里泛出的酸意，让他止不住呕吐，吐出了一些酸水，出了一身汗，终于感觉舒服了一些，他用水冲掉秽物，用凉水洗了脸。看着镜中苍白的人，苏素有些吓到，虽然他从小不算是强壮的男孩子，但因为母亲的悉心照料，也没生过什么大病，身体也算是健康。而现在镜中的人，脸色苍白，嘴唇也没有一丝血，仿佛恐怖片中的厉鬼，好丑陋。
　　他转开头，不去看镜中那个狼狈的自己，草草地冲了一个澡，换了睡衣出来。淘了点米，放了两碗水，放进电锅，插上电开始熬粥。无论如何也不能就这样倒下，他看了一下表，已经快一点钟了，他决定放弃下午的课，好好睡一觉，再去打工。毕竟这样的身体，即使能坚持上完课，也不可能有力气打工。
　　他躺到床上，闭上眼睛，困扰了他一上午的眩晕让他很快晕睡了过去。
　　苏素是被电话惊醒的，睁开眼睛，身上却没有一丝力气，手也抬不起来。他又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才有力气把手机拿过来。是秦建军的电话，已经三点多了，大概是叫自己去打工的。苏素把电话拨回去，那头是秦建军活力十足的声音：“苏素，已经下课了，你在哪里，我怎么没有看到你啊。”苏素嗓子哑得几乎说不出话：“我下午没去上课。”秦建军说：“你是不是生病了，听声音很没精神的样子。”苏素说：“我头晕得厉害，大概不能去打工了，你自己去吧。”秦建军显然很关心苏素：“你在哪里？”苏素报出自己公寓的地址，秦建军便挂掉了电话。苏素也闭上眼睛，继续睡觉。没过一会儿，门铃声便响起，苏素从来不和邻居联系，也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住在这里，所以几乎没有人按过他的门铃。他费力地撑起身子，扶着墙壁抵抗着眩晕去开门，门开了，是秦建军。这个只说过一次话的人，他接住了倒下的苏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