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一章之城池岁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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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坞夷死掉的时候，正是三月。
朱红宫墙外绿水环绕，垂柳若丝，飞絮如织。
刚下过一场急雨，扑着那些刚冒尖的新绿，化成了茶馆里一支胡琴的悠扬，渗进微湿的荒野里。
几个行脚商人懒洋洋地走着，西京是座很奇怪的城池，只有传承自先民的东西才能有这样深刻的痕迹，这城池群体的怠惰总让有心人不禁猜想他们到底是来源于一个多么古老的原始。
有一个游荡江湖的浪客隐约说过，无骨西京销人骨。
一座城，销骨噬魂的城。
轩辕坞夷死掉前，目光抵达的最后一抹颜色便是宫墙，朱红色的宫墙。檐角的风铃透过雨帘递来呼唤，她直挺挺地躺着，接近尸体般的僵硬，尚算灵活的眸光微颤，去望那抹朱红。
彼时长明宫正在大宴邻国来使，从千里之外的北舟山运来的香料在宫前大鼎里焚出无路的轻烟，不惧幽寒的舞姬们仅仅薄纱覆体，可腰肢款摆就像夜间宫前明灭的灯火，带着无辜而天真的热意。
崇宁帝稍稍倚着明黄后垫，微带倦色的眼神似乎落在那个年轻气派的邻国使者身上，又似乎投向虚空之中，随着宫前的轻烟匿了踪迹。
崇宁帝一生功绩平平，史书上也无甚记载，虽是寥寥几笔，却笔笔都要提及轩辕坞夷的名讳。用街头醉汉不敬些的话能讲得更清楚些，崇宁帝一生最大的功绩，大概就是讨了轩辕坞夷做老婆。
可也就是这个轩辕坞夷，这个让大成王朝一度繁荣得犹如天赐神迹的女人，躺在她偌大的宫殿里艰难喘息，眼里那抹深沉的朱红渐渐暗下去，最终定成一个凝固的倒影。
在远远飘来的笙箫鼓曲中，她还是等不到二十岁的寿辰，最终化成传事云板的叩响和深夜里惊醒世人的丧钟哀音。
丧钟敲响的那刻，升斗小民会以为是帝后离世。可是真正的国母正在无风堂里吃斋念佛，心思沉静得如同一潭死水，当获知轩辕坞夷去世时，也只是不冷不淡地表示自己会为她抄录经文持诵一番。
皇后之位名存实亡，她被轩辕坞夷送进无风堂的那一刻便明白自己绝无可能再走出去。轩辕坞夷很善于囚禁别人，无论是从身体还是灵魂。
轩辕坞夷享国母葬仪，待崇宁帝百年归老，同葬皇陵。
同年十月，崇宁帝传位太子允，退居当时为轩辕帝妃所建的无忧宫，不理朝事。
崇宁帝算是大兴皇室里最早退位的皇帝，老来时又喜欢上侍弄花草，无甚波折，一生尚可。
有人说，大成王朝的败落，是从轩辕坞夷的猝死开始的。年老的崇宁帝总喜欢坐在无忧宫前，认真地看她临走时盯着的宫墙，沉默地看着大成土地上每一次流血与动乱，安然地看着那些远渡重洋的强盗，在大成的海岸上猖獗……
一个新的时代正在走来，他感觉到了，这个时代年轻而饱满，带着无名的侵略气息，正在一点一滴蚕食王朝遗存的古老城墙。
他就在一个春日里，想起了轩辕坞夷，和她最后凝望的那段城墙……
想起了，这一切的故事。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一章之城池岁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