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分卷 飞坦》一只小乌鸦

7、番外 追忆*伤逝

　　Do you see
　　It’s the heaven
　　Do you want to go
　　Do you see
　　It’s the heaven
　　It’s so calm

　　伴随着人鱼悠扬的歌声，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漫了上来。她静静地躺在那里，安详而又宁静。

　　所有的事物，见过的，听过的，爱过的，恨过的……全部成了回忆

　　除了……你。

　　[CHA-1]
　　她睁开眼，从趴着的桌子上僵硬而又缓慢地坐了起来，看着发出滴滴声响的电脑，怔怔地眨了眨眼，这才渐渐地缓过神来。
　　眼前的屏幕上，一闪一闪跳动着的头像似乎正在嘲弄她的呆滞。
　　轻移鼠标点击那个跃动着的头像，于是一个对话框油然跃入眼帘。
　　月亮：去群里。

　　她顺从地点开了那个标有魔域度假村几个鲜艳的大字的群的图标，于是，眼花缭乱的各色字体映入视线范围之内。
　　库洛洛 09:01:31
　　老实说，昨夜我梦见群穿了……
　　库洛洛 09:01:56
　　结果就吓醒了
　　库洛洛 12:52:13
　　群穿吧~~~~~~~~
　　窝金 14:10:15
　　好啊……
　　玛琦 14:10:16
　　好啊~~那就玩吧~~反正我有的是时间

　　她看着，歪过脑袋静静地想了想，笑笑，于是也打上了回答——

　　飞坦 14:11:00
　　好啊，算我一份吧
　　库洛洛 14:13:00
　　嗯……那么，大家差不多就都在？……在的人通知下不在的人吧，大家相互转告一下。

　　她看着屏幕上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一个人在那里笑得乐不可支。穿越……很有趣的想法呢！一定要通知弥一下才是！
　　伸手将一旁的手机拿了过来，她熟练地按下一连串的号码。根本无需去想，身体已经能够本能地进行这些动作了，因为……
　　她们认识，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啊！

　　起因，很简单。
　　只是因为两人一样的家族遗传而已。真的……相当简单。

　　伸手摸摸胸口，那里，心脏平稳地跳动着，真不敢想象它以前曾经是那么地脆弱，稍有些剧烈的运动就会引起它间歇性地停顿。
　　她的母亲那一边，有着十分顽固的心脏病遗传史。即使你健健康康地长大，到了三十岁之后也会无可避免地出现心脏病的征兆。她是不幸的，因为她从生下来就是心脏早搏，她又是幸运的，因为在十六岁之前她好转了起来，于是，她又多了那么十多年的健康的岁月。

　　不过在小的时候，身体虚弱的她最长待着的地方，还是医院。
　　每天，面对的是四面素白的墙壁；吃饭之后半个小时，总有苦涩的药汁需要咽下，那涩涩的味道，时间久了，令她的味觉都有些麻痹。
　　每日每日，她只能静静地望着窗外，听听那喧哗的人声，然后低下头，将手里翻了不下百遍的已经有些破损的连环画册再次翻阅一遍。
　　其实，她只需要看过一遍就能记得所有的内容了；其实，她看书的速度很快很快；其实……她只是希望能够有人陪陪她而已。

　　和弥的相识，就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之下。
　　差不多大小的年纪，相似的病症，使得两个孩子很快就成为了好朋友。

　　她时常会捧着弥的手捏来捏去，然后问一些令人不知所云的问题，比如“为什么弥弥的手这么软呢，为什么呢，为什么？”
　　然后弥就会涩涩的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她“鸦的手也很软啊，去玩了啦。”
　　她微笑不语，弥总是这么温柔呢！
　　是的，她知道的，自己的手并不柔软，甚至可以说有些硬。小的时候，爸爸曾经也这样捏着她的手，然后深沉地感叹着：“为什么鸦的手不再软一些呢？手硬的孩子命是很苦的啊……”
　　那时候太小还不怎么明白，现在，她似乎有些似懂非懂。
　　只是，弥的手真的很软，而且很温暖。发作的时候她会有些用力地握紧弥的手，然后，感觉到自己不再是孤单的一个人。

　　在那些日子里她们经常这样坐着窃窃私语着，随后，手牵着手，走到医院的空地上玩一种叫作戳刀游戏的很是“文静”的游戏。
　　医院里夏日午后的阳光柔柔的，暖暖的，她安静地蹲在那里，看着弥专注地用刀子将脚下的泥土仔细地分割成四方的土地。她的额头微微有些汗，在金色的夕阳里泛着淡淡的光，就好像天使那样。
　　于是，着了魔地伸出手——
　　不分开哦！
　　恩，不分开。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谎。撒谎的人们是小狗……
　　夕阳下，两个孩子的影子拖着长长的，尾端重合在一起。

　　在那样安静而又淡逸的生活里，一日一日，周而复始间，夏天过去了，秋天不请自来了，她的病情……也益发地沉重了。
　　指尖甚至泛起了淡淡的蓝色，她看着自己日复一日细瘦的手，感叹着自己将来的命可能会越来越苦。随后，抬起头怔怔地望向窗外的空地，那里，有一个瘦小的身影久久地停留着。似乎，地上的那些刀痕还没有褪去，而她，已不能再跑去那里和弥一起游戏了。

　　再然后，双亲替她办理了出院手续。
　　那一天，天气微微有些干燥，天上布满了细碎的絮状的云朵。她跟在父亲身旁，小手紧紧地握住父亲那厚实的大手。她习惯握紧身边人的手，因为那样，似乎就能够从他人身上分得一丝半点的温暖。

　　鸦……
　　风里似乎传来了弥的呼唤声，她回过头，看见的却是悄无人影的走廊。
　　有些惆怅地回过身去，她低着头跟着父亲走出了医院。

　　于是她也就没有看到，刚才空旷的走廊上，花坛旁缓缓地爬起的瘦小身影，以及随后大呼小叫着追赶而来的护士生气的细碎的责备。

　　[CHA-2]
　　是不是错过，已经成为我们之间的一种宿命？

　　再次遇见弥的时候，是过了两三年之后的一次偶遇。

　　很神奇地，当初双亲接她回家完全是已经自暴自弃了的行为。她却挣扎着奇迹似地活了下来，并且，渐渐地健康起来。
　　只是，仍有那么一点风险——
　　“如果在二十岁之前保持这样的状态不再复发的话，她就会一直健健康康地活下去。”

　　医生的话，注定了她仍旧是温室里的一朵小花。
　　所以，被放弃，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双亲，再次有了健康的弟弟，而她，如同一棵杂草，孱弱、但是却又顽强地活了下去。

　　所以，寂寞的她，在去医院检查的时候偶然地碰上了弥的时候，那种涨满了心口的喜悦之情，差点令她以为那久久未犯的抽搐再度光临。

　　她们聊了很久，直到双方的家长前来将两人分开。

　　不过这一次，她们相互留下了对方的联系方式。

　　再然后，她们小心地、仔细地维护着这份失而复得的友谊。

　　她们通过电话、网络聊天、通信，向对方传递着自己的思念，分享着各自的喜悦。
　　每一次的复诊，对她而言变成了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因为，复诊的时候可以见到弥——这是两个半大的孩子唯一能够见面的机会。
　　再大一些，她们学会了相约一起去逛街、散步。

　　日子，过得平淡没有激情，她却自其中找到了乐趣。

　　再后来，她们一起进了这么一个群，遇到了一群可爱的人……

　　“嘟……”久久的，电话却始终没有人接。
　　不知怎么地，她的心头泛起一阵不好的预感。不安，仿佛潮水一般向她涌来。

　　过了很久，才有人将电话接起。是弥的母亲，她的声音略显沙哑。
　　“喂，请问弥……”
　　她还想说些什么，就被弥的母亲的抽泣声打断了。
　　“弥她……”

　　仿佛半空中划过了一个惊雷。
　　怔怔地，她有些不敢置信地确认着：
　　“……请你再说一遍，弥怎么了？”
　　“弥她……刚才突然病情复发，在送去医院抢救的途中已经……”

　　接下来，弥的母亲似乎还说了些什么，她全都没有听清。
　　她的脑海中只是徘徊着那么几个字——
　　弥不在了……

　　不在了……

　　弥都不在了，她们明明说好要永远在一起不分开的……

　　心，突然开始揪紧。

　　然后，熟悉的，那种无法呼吸的窒息感再度光顾。

　　手抓紧了胸口，人僵硬地倒在了地上，发出乒然一声巨响。

　　“喂喂？你怎么了？……”电话里传来了弥的母亲不安的询问声，不过她已经听不见，也已经无法回答。

　　仰面朝天地倒在地上，渐渐变得模糊的四周景致中，最后映入她眼帘的是窗外那片带着些许灰色的嫣蓝。
　　耳畔，荒谬地，似乎传来了人鱼的歌声。

　　Do you want to go?
　　Do you see
　　It’s the heaven……

　　这首歌是她最喜欢的一首歌——《恐怖宠物店》里的一条人鱼一直在唱着的歌曲。
　　她很喜欢这种没有感情、无关善恶的空灵歌声，比起圣洁的天使所唱颂的Heaven，更加更加地喜欢。即使——
　　对于人鱼而言，这Heaven是用来诱惑人类步入死亡的甜蜜陷阱。

　　或许，从一开始，她所期盼的，就是永恒的安宁吧？

　　Do you want to go?
　　那人鱼还在执拗地反复询问着

　　Heaven啊……
　　也好呢……

　　她的嘴角下意识地扬起了一抹微笑。

　　弥，
　　或许我很快就能又见到你了呢……

　　这一次，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夕阳下，一个小孩寂寞地坐在病床上。

　　另一个小孩跑过来，拉起她的手。

　　于是，不再寂寞。

　　[CHA-3]
　　“……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她看着眼前神秘的看不清性别的人，冷冷地问道。

　　露出一个有些轻蔑又有些挑衅的笑容，对方很是狡诈地眨了眨眼睛。
　　“你可以选择相信，也可以选择不信。我只是提供你一个选择而已。”

　　“……真的可以穿越？”
　　她还是有些无法相信，下午刚在群里谈论过的玩笑话，居然在几个小时之后就会变成现实。
　　想了想，她又不安地确认：
　　“真的可以按照理想实现穿越？”

　　对方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一副“信不信由你”的态度令她很想在他/她脸上揍上一拳。

　　“那么，你的决定？”

　　咬了咬牙，她和弥对视一眼，在对方的眼中找到了各自的坚决。于是，纷纷点头。

　　不管了，因为再怎么样，都想在一起啊！

　　“那么……我这就开始把你们传送过去了。一个一个来，记得，穿越的时候要放松身体，尽量什么都不去想。因为一个微小的误差，都会使你们穿越的最终目的地产生十万八千里的偏差哦！”
　　那个非男非女的人用非男非女的声音缓缓地解释着。她有些烦躁地试图上前，却被弥拦在了前头。

　　“那么就我先吧。”

　　温柔、但是坚定的语气，一如弥的性格，如水般柔软，却又如水滴穿石般充满坚决。

　　定定地看着对方的眼，她张了张口，最终脱口而出的是——

　　“一定要先见到我。”

　　请求。

　　“嗯。”

　　承诺。

　　再然后，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错过。

　　不论多危险，再见是诺言。

　　这是答应过的。

　　经历了血与火，依旧不愿放手。

　　我们不分开。

　　这是童年立下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