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erlock/HW]Addiction/成瘾》嗟然

5、第五章

　　男人似乎记起了某些不好的回忆，他痛苦的勾起头，两只手用劲的搅在一起。John在Sherlock身后不远处看着一切，他不太确定Sherlock问这种问题的初衷，但很明显这个问题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有点不舒服。

　　“……光线很暗，空气很温暖…我感觉到周围很潮湿，夹杂着腥味儿的潮湿…….”

　　Peter Huter讲得很仔细，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像躲藏在下水道里的一条蛇，黏腻湿冷地攀附在长满霉苔的墙壁上，静待着被吸引的猎物靠近。他有好几次因为惊恐而破音，可语气里又带种矛盾的蛊惑气息。

　　John听得额头上慢慢经渗出细汗。他亲眼见过无数的尸体，战场上，案发地，其中不乏肢体残缺血肉模糊的景象。但像这样听一个人如此详细地讲述分尸过程还是头一次。那些恐怖的令人作呕的过程由声音灌输到脑海里，再经由想象变成无数个可能的画面……John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而讲述这些的嫌疑人情况明显比他更糟。他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汗水打湿了前襟，脸上分不清眼泪还是鼻涕，样子十分的狼狈。

　　整个讲述以讲述者的一声呜咽作结，在场的警察面面相觑，笔录官甚至偷偷背过身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唯有一人从头到尾还面不改色，而接下来他提出的问题却让在场的所有人毛骨悚然。

　　Sherlock慢慢地勾起了嘴角，低沉的嗓音穿过空气，钻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很好，那么现在告诉我，是谁教你这么说的？”

　　John不可置信的望着Sherlock，而Peter Huter却只是微微抬起头，他似乎有些疑惑，哽咽着回问了Sherlock：“什么什么人？我不太明白……”

　　这并不是Sherlock预料之中的反应，事情变得更加有趣了。

　　Sherlock不动声色的盯着Peter Huter，他决定换一种问法：“那么…那个在你后脖子留下牙印的人，是谁？或者说，帮你买汉堡的那个人？”

　　虽然Peter Huter极力掩饰了情绪，但Sherlock还是看见他因为听到这个问题而颤动了一下眼皮。

　　“牙印…牙印我忘记…谁…”Peter Huter嗫喏了一声，随即猛地抬起了头，“这和我杀了Dara又没有关系，汉堡是我自己买的，没有人…一起，我发誓！”

　　Sherlock正要继续提问，审讯室的门被敲开了，Sally晃了一下手中的蓝色架子，神情严肃地示意Lestrade出来一下，Sherlock不得不暂停了审讯跟了出来。

　　“作案的车已经找到，停在离死者家不远的一个废弃球场里。里面发现了作案用的刀和绳子，上面的血迹和指纹已经核实，指纹是Peter Huter。”Sally将报告递给Lestrade，被Sherlock一把抢了过去。Lestrade凑过去快速浏览了一遍，然后又回到第一行重新看了一遍，最后，他扯松了自己的领带，费力地呼出了积压在胸口两天的长气。案子，解决了。

　　“把报告还给我Sherlock，”Lestrade的脸上带着疲倦的笑容，“你可以回家去了，吃个饱饭，喝杯酒什么的。”

　　Sherlock惊讶的看着一种类似安心的表情传染般的从Lestrade脸上到了Sally然后是其他人的脸上，他简直快要吼起来：“你不会真的以为Peter Huter就是凶手吧？！”

　　“证据确凿不是吗？！”Sally喊道，一把扯回了报告。

　　“God，你们这群白痴！他明显在撒谎！”Sherlock跳到摆满证物照片的桌前，指头戳着斯康湖现场的照片上：“装肢体的旅行袋相同型号三个颜色！Meisdo的牌子！你翻翻运动时尚的网站就能看到！一个就顶你全身行头了Lestrade！这些还恰巧是刚上市的春季新款！边角有磨痕底面有液渍，说明这并不是专门为了装尸体而在那一天临时新买的！男士旅行袋，买了三个还特意不同的颜色，这是一个追潮流且经济条件绝对不差的凶手！看看Peter Huter！他衣柜里衣服全部都价格不超过50镑！不追款型样式！他的鞋子，最普通的休闲款，其中有四双以上已经穿了超过三年鞋底都磨损了还没有扔！两个人住在偏离市中心的合租房里，家里没有超过十件奢侈品，这样的人你觉得会花几百磅买三个时尚榜前五名的袋子？！再看看这些肢体！”Sherlock翻出另外几张照片贴到Lestrade眼前：“在杀了人准备抛尸的情况下，在狭窄有限的车厢内，还能有兴致把尸体分成三类！胳膊手脚齐齐剁成等份？甚至还要刻意保持手脚掌一个方向，这个凶手有明显的强迫症，John！看看Peter Huter的家，杂物随意摆放，衣橱里没有任何分类，他本人不修边幅鞋带散开了也不会多看一眼的坐在那里，你认为这样的人会把尸体当个艺术品似的剁？”

　　“Sher……”

　　“用用你们可怜的专业知识！”Sherlock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他是在分尸！不是在喝着啤酒兜风！再镇定的人也会因为紧张的环境而心率加快血压身高，大脑在这种时候极易钝化，而他，却清清楚楚记得分尸的每一个细节！包括切割到锁骨时发出的声音和血流过身体的路径！瞧瞧他的描述里所用到的形容词！你在哪里看见过这些词？在小说里！在那些作者耗尽了脑细胞而堆砌出来的排比句里！你认为他是因为足够镇定或者，或者干脆是个残酷的变态？！不！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有人教他怎么说！有人将整个过程像是电影长镜头一样灌输给了他！这就是唯一的答案！”

　　“Sherlock你先冷静一下，”John终于找到机会抓住了搭档的胳膊，将他拉近到自己身边，用规律而缓慢的力道安抚着情绪激动的侦探，天哪，他呼吸急促的都有些不正常了。

　　Lestrade怔在那里，他脑中的天平开始不能自已的开始动摇，手里的证据真真切切，但Sherlock的演说却带着不可抗拒的说服力。上司的松动看在Sally眼里，这使她由衷地产生一种深深的反感。她明白，她一直都厌恶的时刻要来临了。那就是所有他们队伍的人都像是无用的白痴，他们所有付出与所为，只需要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就仅凭眼前这个疯子的推理而付之一炬，她厌恶这种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她不能接受！

　　“够了！你这个疯子，DNA已经鉴定出了结果！证词也已经全部核实！”Sally努力压抑着汹涌而上的怒气，咬着牙说：“我明白你为什么如此在意，不是么，你自以为可以俯视所有人的高能大脑，不愿意看到案件没有你预料之中那么聪明！凶手自首了，而不是你抓住的！所以你失望了？根本就没有什么设计者，大侦探！你已经猜对了凶手毒死了Dara然后肢解了她，你已经获得观众的瞩目了，怪胎！——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我！凶犯自首了，你失去了侦破和打败他的乐趣，你不能接受这一切发生，所以你编造出这些…这些不存在的推理来满足你那可怜的虚荣心！你其实比凶手更可怕！你要所有的案件都在你的掌控下，都必须按照你的剧情走，这就是你的居心！”

　　现场安静了……

　　John死死的捏着Sherlock的胳膊，不是在阻止Sherlock，而是在阻止他自己。阻止他因为怒气太过汹涌而控制不住要动手。他瞪着面前这个说出那些恶毒句子的女人，此刻他心中有一种不常用的感情被激发了出来。

　　憎恨。就是它。这一刻他十足地憎恨着Sally Donovan。

　　Sherlock没有说话，他急促的呼吸慢慢平稳了下来。Sally已经在通知其他警员结案了，她的视线没有离开Sherlock，以一种挑衅的姿态大声宣布这个消息。Sherlock掠过了Sally的视线走近Lestrade，他的声音不再高扬愤怒，而是一种平静的坚定。“你们要找的凶手，是一个五尺四寸的男人，他十分熟悉化学药剂，注重打扮，有严重的强迫症。Peter Huter不是凶手，但你们可以从他身上得到更多的线索。就这样。”

　　一路上Sherlock都没有说话，回到公寓后他也依然一动不动的坐在沙发里，John默默地坐到另一侧的沙发，翻了几页桌子上的报纸。半个多钟头过去了，Sherlock那边一点声音都没有，他抬眼望过去，看到Sherlock几乎与沙发融为了一体，沉默成了一座雕像。

　　“好了，你完全不用在意Donovan说了些什么，”John的语气里还残留着愠气，“她说的那些完全子虚乌有，也无关紧要！”

　　Sherlock没有反应。

　　“她总会说些没价值的东西，对我也一样。什么钓鱼，集邮……都是些狗屁建议，”John把报纸翻得哗啦啦响，“听着，其他人不这么看你，你一点也不需要因为她的话上心，Sherl——”

　　“糖纸……”

　　John抬起头，发现Sherlock正望着他的手。

　　“什么？”

　　“糖纸！”

　　Sherlock突然叫了一声，然后从沙发里蹦了起来越过了桌子，跑向了厨房。John跟了过去，看见Sherlock边从桌子上翻找出一个透明的袋子，边自言自语：

　　“旅行袋里用来沁润的报纸！对，就是这个……那个广告，对…….”

　　“怎么了？那是什么？”

　　“报纸！广告！糖纸！John！”Sherlock晃动着手里的袋子。

　　“……是什么？”John一头雾水。他看着Sherlock又跑到了客厅，从音箱旁翻出了一沓报纸，他将证物袋里的报纸掏了出来和音箱旁的并列放在地上。John也蹲了过去，这时他才发现成为证物的那份报纸其中一个版面的右下角被割出了一个长方形，而另一份同天同版的报纸摆在旁边，被割下的部分是一个甜品商店的兑换券。

　　“John，轮到你出场了！”Sherlock眯起了眼睛，嘴角擒着一个抑制不住的笑。John完全被搞糊涂了。

　　“什么出场——等下，你不介意刚才Donovan说的…..”

　　“什么？”

　　“说的那些话？”

　　“我为什么要介意？”Sherlock露出一个不解的表情，然后很不满被打岔似的说，“快点，John，穿上你那件夹克，发挥你魅力的时刻到了！”

　　“什么，什…等一下Sherlock，你到底要让我去做什么！”

　　“约会！”Sherlock催促着John。他从John的衣橱里翻出那件咖啡色的短身夹克，急切地给他套上，动作不熟练的结果是卡住了John的胳膊。

　　“哎Sherlock，等，等一下….这到底是干什么？为什么我要穿这件？！”

　　“因为这是你所有衣服里唯一让你显得稍微高一点并且像机车小子的衣服！”

　　“可是外面很热——为什么要像机车小子？！”

　　“因为她会喜欢！”

　　“谁？！”

　　“Laura Perry！”

　　“谁？！”

　　“你们昨天还在调情，不要装作不知道我说的是谁。”

　　“哦，给你端茶的房东的外甥女？调情？不，我们没有……”

　　“你拿到她的电话了John，不要说你没有。”

　　“……我是有她电话但是那不是——”

　　“行了！我们得抓紧时间了John，这是你唯一能发挥作用的时候，不要搞砸了！——喂，你不能用这种表情去约会！”

　　“Sherlock你给我该死的停下！”John终于定住了疯了一样给他套衣服的Sherlock，他深呼吸了两次，阴沉地发问：“现在告诉我，我为什么要去跟Laura Perry约什么该死的会！”

　　“因为你需要从她那里收集线索。”

　　“什么线索？”

　　嘲讽John反射弧过长的话已经到了嘴边，考虑到接下来的任务要求John有一个相对好的情绪，Sherlock生生的给压抑住了：“她的包里出现了和凶手剪下的优惠券品牌相同的甜品糖纸，我想这位恰巧很懂茶的女士不出意外曾经和凶手打过照面，John，我需要你去打听到这一部分的信息，任何一点，越全面越好。”

　　“为什么是我？”

　　“显然，你虽然只有平庸基准的大脑但不否认在与女人这种生物打交道这一方面你很有经验。”Sherlock说着，两只手抬起来抓乱了一头的卷发，嘟囔了句“不行，我还是得跟着！”就先一步跑下了楼梯，于是他错过了在他的身后的John越来越难看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