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香幽迹》北唐清峯

5、莲错

　　雨后的天晴朗起来，蓝的晶莹剔透。温和的阳光驱散了池面上原本浓浓的水雾。视野开阔了许多。
　　莲上还残留着雨后的水珠，一朵朵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粉白色的花海带上了淡淡的红晕，柔光一片。
　　木栏前的两人迎光而立，同样的光彩夺目。
　　苏晔望着身旁的白衣人，他还是无法从方才震惊的一刻中回过神来。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人。连他安静时候的样子，连他呼吸时的缓柔都像极了苏曦。
　　“你，当真不是苏曦吗？”苏晔忍不住开口道。
　　君渊双手抱剑，冷冷地回望他。
　　“我已经说过我不是苏曦，我叫君渊。”
　　“苏曦是我大哥，他和我父亲一同葬身在三年前苏府的一场火中，至今找不到尸骨。”苏晔自嘲地笑了笑。是啊，苏曦已经死了。那个温文恬静的苏曦，那个如春风般柔和的苏曦已经死了。身旁的男子即便有着和他相似的面容，但他却散发着与苏曦截然不同的气息。君渊是淡漠的，他的目光深邃而锐利。
　　“莲香镇并不安宁，苏公子。”君渊的眸光落向粉光一片的莲海。
　　“你从哪里来？”苏晔觉得这个男子充满了奇异的气息。
　　君渊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他回过头目光深邃地望了苏晔一眼，淡淡道：
　　“那是一个遥远到像梦一样的地方。”
　　“苏…苏曦。”扶着木门，虚弱喘息着的女子轻轻地唤道。
　　白衣的男子回过头来。
　　真的是苏曦，真的是苏曦。她的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呐喊。苍白的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来。她向他走去。
　　似乎有些不忍心望见她憔悴的样子，但君渊还是不得不开口：
　　“对不起，我不是苏曦，我叫做君渊。”
　　苏菱若的笑容一下子消失。
　　“什么？你怎么可能不是苏曦？你就是苏曦，你一定是在骗我对不对？”
　　“菱若，你冷静点，他真的不是苏曦。”苏晔快步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
　　苏菱若发狂一样地甩开苏晔的手跑的君渊面前，紧紧地扯住他的衣袖。
　　“苏曦，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为什么不愿承认，苏曦！”
　　君渊有些不悦地蹙起了眉。他当真有这么像那个苏曦吗？
　　“我是君渊。”他再一次冷冷开口。
　　“苏曦，你究竟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要怎样你才可以承认你就是苏曦。”她的声音变得哀婉起来。
　　“对不起，我不想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请你放手。”君渊的脸色有些难看起来。
　　“不，苏曦，不要再骗我了，求求你。”苏菱若早已泪流满面。心如同跌落在万丈的深渊中。她再也禁不起这样的痛苦了。
　　“我都说了我不是苏曦，你清醒一点好不好。”他莫名而来的一股怒气。
　　苏菱若微微一怔。苏曦，从来不对她发火的。不，应该是他在生气，气自己这么久都不去找他。她扯出一丝苦笑。
　　“苏曦，不要这样了。”
　　君渊的眼神黯淡了下去，他的脸一青一白。算是彻底被面前的女子打败了，他说不出话了。
　　久久沉默着的苏晔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翻滚的情愫，他蛮横地一把扯开苏菱若，愤怒道:
　　“苏菱若！你在干什么？”
　　“不要再欺骗你自己了，他不是苏曦，你醒醒好不好！”他的火气不是一般的大。自从她回来，自己似乎很容易就生气。
　　苏菱若似乎被他的吼声吓住了，呆呆地不动，只是望着苏晔气的发白的脸。
　　忽然就这么望着他哭了。泪，流得凶了。
　　“苏晔，苏晔。”她的声音有种魔力，让人的心一下子柔了下来。
　　苏晔拍着她一起一伏的背，再也无法生气起来。
　　“想哭就哭吧。”
　　她的抽泣声断断续续，凄婉的很。
　　“我知道苏曦死了，他…死了。我…一直都是在……自欺欺人。”
　　“他死了，永远的离开了我，苏晔，我真的好难过。”
　　“不要难过，你还有我。”苏晔轻轻地将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头，柔声道。少时的自己总是欺负她，却没想到有一天会这样被她折磨。苏晔露出无奈而苦涩的笑容。
　　阳光愈加明亮起来。君渊眨了眨眼，似乎就有几缕阳光被他抖落。这样的画面让他的心微微触动。悲伤痛哭的女子，满眼心疼的公子，蔓延开来的哀婉之歌。
　　君渊走远了，他的目光落向莲池。苏曦，究竟是怎样的男子？
　　手中的破魂便闪起光亮来。
　　“主人，我一直以为你这张脸是独一无二的呢。”似乎还发出了轻笑声。
　　君渊冷冷地白了破魂一眼。
　　“被墨修知道又该笑话我了。”
　　“主人，方才你的变脸好精彩。”剑似乎找到了机会来笑话他。
　　“该闭嘴了，破魂。”男子冷厉的目光扫过剑身，剑的光一下子暗了下去。
　　苏菱若不知道哭了多久，哭得直到嗓子沙哑，哭得直到流不出眼泪。
　　苏晔有些心疼地看着她：
　　“好多了吗？”
　　苏菱若艰难地扯出一丝笑容。
　　“对不起，苏晔，我老是害你担心。”
　　苏晔淡淡地一笑：
　　“那么，你以后就不要再让我担心了否则我都不知道怎么被你气死。”
　　苏菱若点了点头，目光落向那个不远处沉思的白衣男子。
　　“方才，真是对不起。”她走到君渊身后，满脸的歉意。
　　“你不会再把我当成苏曦了吧？”君渊神情古怪地望了望她。
　　“嗯，不会了，君渊。”苏菱若微笑道。
　　听到“君渊”两个字，他似乎放心了，朝她微微点了点头。
　　苏晔远远地看着，眉宇间还是有着担忧。
　　“二公子！”忽然从桥的对岸有人大声地呼喊。
　　苏府的侍卫气吁吁地跑到了苏晔面前，神色甚是惊恐。
　　“二…二公子…”
　　“怎么了？”苏晔不禁蹙了蹙眉。
　　“郊外发现了一具尸体，大家请公子过去看看。”侍卫的声音有些软。
　　“什么？又有人死了！”苏晔蓦地一缩瞳孔。
　　“莲香镇怎么了？”苏菱若不知何时走到身后，听了侍卫的话，不禁一阵惊异。
　　“果然。”君渊冷冷地一笑。
　　“啊，大…大公子？”侍卫望着君渊一下子失了魂一般。
　　君渊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不是大公子，”苏晔解释道。
　　“不是有人死了吗，快带路！”君渊有些不耐烦了。
　　侍卫回过神，带着疑惑未解的表情含糊的应了应便向前走去。
　　“菱若，你留下。”苏晔忽然止住了脚步。
　　苏菱若有些不悦地蹙眉。
　　“不行，我要去。”
　　见她那坚定的表情，苏晔的目光中只有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