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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夜宴意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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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冬至日是后宫所有妃嫔的盛大节日,翌日更是可以参加宁寿宫家宴的妃嫔的节日。平贵人挺着大肚子,没有参加昨日乾清宫的正式家宴,今日却十分上心。她穿了最好看的衣裳,戴了最贵重的首饰,就算太后因她快要临盆不让她参加,她也非要参加不可。她的理由是:“德妃娘娘不拘礼仪,悉心安排了身边的宫婢配合三阿哥和歌,此等罕见的场面,妾身可不愿错过。”
梳云疑惑,不知平贵人为何没提勤常在半个字。依她的个性,若知道勤常在会和舞,定会更加借题发挥的。难道,德妃向她隐瞒了此事?
对此,勤常在也有些奇怪。
三阿哥的生母荣妃,听说自己的皇儿要与宫婢同台,多少有些不悦,唯恐降了三阿哥皇子的身份。她看向德妃,不解问:“德妃妹妹,此事当真?”
德妃想作解释,太后便说话了:“此事,是哀家准允的。皇子与宫婢同台,虽有失体统,但倘若如此能将三阿哥的《螽斯》多子多福之意更好地表达出来,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既是太后发话,荣妃便没再说什么闲话。
太后很快便称乏了,要后宫退下。待到大家行了告礼,她又开口,要梳云留下。德妃有些意外,虽不知太后要留身边的婉侍做什么,却也不好多问,目光扫了一眼梳云,便和惠妃引领宫中姐妹退了去。
梳云微低下颔,纵使心中百般揣测,也唯有默默等待太后的说话。
“入宫这些日子,一切可都习惯了?”太后开口问。
“奴婢都习惯了。”梳云懵懂地答。
“让你这个名门闺秀,在宫里做这伺候人的宫婢,着实委屈了你。”太后说这话,不无愧疚,“今晚夜宴,你好好表现,哀家趁此机会把你举荐给皇上如何?”
听到这样的话,梳云一时情绪万千,待到镇定过后,她便小心询问:“奴婢斗胆,想问问太后,这可是奴婢阿玛的意思?”
“是你阿玛的意思,也是哀家的意思。”
这是一个让梳云实现阿玛心愿的大好机会,梳云本该高兴,可是,这一刻,她却高兴不上来。在这宫里有些时日了,见惯了后宫妃嫔争风吃醋的嘴脸,她倒乐得自己是个奴才。不过,太后恩慈,她唯有好生回谢。
离开宁寿宫,梳云远远看到了四阿哥和五阿哥。一时间,她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叫住五阿哥胤祺,将太后的心思告诉他,看他作何感想。这样想着,她便真冲上前去了。这一回,她也不管四阿哥的冷厉,径直对胤祺道:“五阿哥,奴婢可否跟您借一步说话?”
对于她敢当着四阿哥的面迎上来,胤祺已觉惊诧,她还要跟自己借一步说话,就更加令他感到不可思议了。他侧身便对胤禛道:“四哥,那你先进去给太后请安。我稍后就到。”
胤禛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临走时扫一眼梳云,对她今天的异常,也有几分诧异。
他走后,胤祺就高兴看梳云道:“好些日子没有跟你聊上一聊了,平常也就远远地看上一眼,颔首打个招呼。你近日过得可好?没在主子那儿受什么委屈吧?”
不知为何,胤祺这样平常的关心,竟让梳云鼻头涌起一股子酸涩,内心深藏的无助,似乎忍不住要溢出来了。
胤祺看她眼睛红了,眼泪就要决堤的样子,不免惊慌,一手便轻轻地抚上了她的臂弯问:“你怎么了?”
梳云一低眸,两颗泪珠子便掉到了地上。她忙用袖子胡乱地擦拭一把,终于是忍住了这样难受的心情,只听得胤祺还在担忧地询问自己,是不是在太后那儿受了委屈,她就摇头,告诉他:“我是感动,五阿哥你这么关心我。”
“这有何感动的?”胤祺浑然不知自己几句话,在这种时候会造成这样大的影响。他坚持道:“你若不是受了委屈,怎么会伤心至此?你若把我当亲近,就告诉我。能帮得上忙的,我一定帮你。”
梳云方才告诉他,太后要把自己举荐给康熙爷的事,以及三阿哥要把自己要了做丫鬟的事。说罢,她看着胤祺,眼里满是期待。
然而,胤祺本来抚住梳云臂弯的手,悄然收了回去。
“五阿哥……”梳云见他脸色愈发浓重,内心开始不安。
胤祺终于看着她的眼睛,勉强地笑了一下:“没想到,你终归也要成为皇阿玛的女人。不过,你本出身名门,伺候在皇阿玛身边,总比做宫婢强。只可惜,你一旦成为皇阿玛的女人,就不可以做我的亲近了。”
他浅浅的云淡风轻的笑,在梳云看来,竟然这样扎眼。梳云方才知道,他这番话,断断不是自己期待的。
胤祺侧脸看了一会儿旁处,再回过头时,他也不看梳云的眼睛,顾自说:“我进去给太后请安。”
他往宁寿宫的背影,依然令人着迷,依然充满温存,可是梳云,却感觉不到初见时的温暖和轻松。
“五阿哥……”梳云叫了一声。见胤祺回头,她却欲言又止,只笑着摇了摇头。
走在回翊坤宫的路上,她几乎有些失魂落魄。
“丫头!”三阿哥胤祉的声音在前头响起。
梳云抬头,只见他大步往自己这边走过来。她要向他行礼,他却一把抓起她的手,拉着她就往景仁宫附近的紫荆林方向走,一边还火急火燎说:“我跟勤常在都等你半天了,你在太后那儿怎么待了这许久?”
梳云一边想要挣开他,一边惊慌道:“三阿哥您别这样,让别人瞧了去可不好。”
见她挣得厉害,胤祉便放开了她,没好气说:“那你倒是快点走,丢了魂似的,难不成是在太后那儿领了罚?”言及此,他脸上就泛起了一些幸灾乐祸的样子。
“三阿哥,”梳云心里烦闷得很,也不怕告诉他,“您想借今晚之事向皇上要了奴婢做丫鬟,只怕会失望。因为太后已经决定,要借此机会向皇上举荐奴婢了。”
“当真?”胤祉不禁微蹙眉头,知道梳云不会乱说,口里便是一声嘀咕:“这下可没得玩了。”
接着,他什么也没说,只往紫荆林的方向走,一路静默不语。拿得起放得下的他,似是有些闷闷不乐。梳云也犯愁,只希望太阳永远别下山,夜永远不要到来。
在紫荆林,三人还是唱歌、奏笛、跳舞,寻找最佳默契。可是,只来了几遍,胤祉便没有耐心,说无需再练了。勤常在则不答应。她认为现在的水准,还远远不够。
“我不练了,要练你们练。”胤祉说不练就不练,他走到附近一株紫荆树旁,倚着树干坐了下来。
梳云虽然力不从心,但她又不得不练,特别是看勤常在着急,她就安慰她说:“我们练吧。我和歌,你起舞。”
三阿哥说不练,勤常在也没办法,好歹还有个和歌的,她就勉强开始练舞了。
胤祉斜着眼睛看梳云和勤常在,若有心思。两刻钟过去,他突然勾起唇角,自个儿笑了。而后,他便精神大好,要重新加入二人的练习。他轻佻的样子,方才让他看起来像是回归了本色。对勤常在的舞姿,他多番指点,对梳云,反倒不搭不理了。
梳云想:他应该是想通了,不在乎少一个可供他消遣的丫鬟了。
夜幕降临,康熙爷成群的妻妾子女,都齐聚在了宁寿宫偌大的殿阁他们各就各位,在筵席间坐好,甚至显得拥挤。
诸多皇子皇女当中,很有些是梳云见也没见过的。而有了妻室的皇子,唯有大皇子胤褆贝勒和太子胤礽。
太子嫡福晋瓜尔佳氏•和卓,都统石文炳之女,满脸灵气,一看就是个聪明伶俐的人。
胤褆贝勒的嫡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姬兰,尚书科尔坤之女,却是足足地让梳云吃了一惊。她仪态虽然端庄,却是其貌不扬,年纪看起来也要比胤褆大了三五岁不止。胤褆那样的美男子,娶的竟是这样貌不出众的平常女子。梳云从前只是听说,今次亲眼所见,不禁在心里想:上天安排姻缘的道理,委实让人无法捉摸。
夜宴开始,宫廷乐便没有停止过。太后和皇上,还有皇上的后宫佳丽,子嗣们,一边欣赏舞曲,一边把话家常,好不热闹。只是,不爱说话的人,多半只是听众。
和贵人穿着同平常一样素雅,有些不同的是,她头上戴了一朵黄色的禅客花,淡淡的香气,偶尔会散发出来,让坐在她附近的定贵人忍不住好奇问:“和贵人头上戴的,可是禅客花?”
和贵人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
皇上听到,就高兴道:“看来奉宸苑暖棚的培植技术又有长进,这个时节也能让禅客开花。惠妃、德妃,回头定要好好奖赏奉宸苑。”
德妃想了想,有些莫名答:“妃妾倒不知奉宸苑培植出了禅客。”而后,她看向和贵人,便问她:“和贵人,你这禅客花,可是出自奉宸苑?”
和贵人不慌不忙,说这禅客花是她自己培植出来的。此言一出,便吸引了诸多目光。
“妾身在宫里搭了一方类似于奉宸苑那样的暖棚,专门培植这禅客,终于使得它开花了。妾身也欣喜万分,便摘了它戴在头上。”
皇上大赞和贵人聪慧过人,而后就要她把这个方法教给奉宸苑,好让后宫之人,都能在这冬日里,享受禅客花的芳香。
和贵人却有些不情愿,她想了想说:“教给奉宸苑是可以,但妾身有个要求。奉宸苑的人不可再教予旁人。”
“好,朕答应你便是。”
素来爱这些的定贵人一听,赶紧断了向和贵人请教的念头。其他包括平贵人在内的妃嫔,则都为和贵人的孤高而嗤之以鼻。
在主子们谈话间,梳云无意看了一眼胤禛。她发现他嘴角噙着不易察觉的笑意,对于和贵人培植出禅客花的事情似乎没有丝毫好奇之意。梳云不禁有些诧异,这一诧异,就免不了多看了会儿,直至胤禛抬眸,目光恰巧扫在她的脸上。梳云见他唇角陡然升起的严峻,吓得是心一拎,慌忙沉了头,再不敢胡乱看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