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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撞破奸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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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云便不再多问了。她避开和贵人严肃的视线,只恭敬道:“我奉德妃娘娘之命,给和贵人送了一些首饰绸缎。德妃娘娘愿和贵人趁圣眷正浓之际,好生伺候皇上,早日为皇上诞下龙裔。德妃娘娘还嘱咐我,务必亲口转告和贵人一句话。”
梳云顿了顿,抬眸看了看她,听她问自己是什么话,她才答:“树大招风风撼树,人为名高名丧人。”旋即,她还走近她,不无好心提醒:“余音绕梁,唯恐三日不绝,让旁人白白听了去,岂不让这旁人占了便宜。宫中险恶,和贵人万事还当小心。”
和贵人略有所思,面容上却是平静如常。
“这后两句话,是奴婢想对和贵人说的。”梳云对她好心地笑了笑,而后便要告退。
“站住。”梳云走至门口,正要开门出去,却听得背后一个男音响起。她回头,竟发现是四阿哥胤禛。想来,吹埙的人便是他了。
他跟和贵人……看他严峻的样子,梳云惊忙跪了下来。她不是头一次见他,本不用行此大礼的。她只是害怕,自己无意揣度了他跟和贵人之间的暧昧,亦是犯下了天大的过错。
“你怎么走出来了?”和贵人不无埋怨对胤禛说。本来,他好好地躲着,这丫头,她也就这么打发了。
“既已被她猜忌,回头告诉了旁人,还不如……”胤禛没有把接下来的话说完。听的人更觉毛骨悚然。
还不如怎样呢?梳云想到选秀时在宫中留宿那晚,莫名吊死在树上的宫婢,不禁心惊胆战。她忙说:“奴婢什么也没看到。”
“你没看到什么?”胤禛缓缓走至她跟前。金线勾勒的靴子,就在梳云的眼下。
“奴婢……”梳云真的是吓死了。她在阿哥所就见过这位皇子的得理不饶人,这会儿不小心知道了他与和贵人的秘密,指不定他要怎么处置自己。她哆哆嗦嗦地,终于能直白地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且不说奴婢什么也没看到,就算看到了什么,也绝不说出去半个字,但求四阿哥开恩,放奴婢活命。”
说罢,她深深地给胤禛磕了一个头,良久,她才听得胤禛冷声道:“我若听到半句闲话,势必不会饶你。下去吧。”
梳云一听,起身便只顾往门外跑,连句感谢的话都忘了说。她几乎是小跑着回到了翊坤宫。歇下来,她只发现自己的胸口都要跳得炸开了。冷冷深秋,她倒出了一身汗。枕月见她,奇怪得很,还以为她生病了。
“我没事,回来赶得急了些。”她强迫自己平复心绪,随口便转了话题问:“紫荆呢?”
“我还想问你呢,紫荆姐姐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她还没回来?”紫荆一向稳重,从不贪玩,也从不耽误什么事儿。这会儿梳云回来了,她怎么还没回来?
梳云想到自己遇到的状况,便联想到紫荆是不是也遭遇了什么事,不禁担心起来。在这宫里,长得漂亮的,才华过人的,还有容易倒霉的,大概都容易遭遇不测。她想去找紫荆,但却离不开。她便唤了梧桐去找。梧桐却说:“我为何要听你的?”
“你就半点不担心紫荆姐姐?”梳云激将道,“素日里与紫荆姐姐关系要好,现下却丝毫不管她安危与否。”
梧桐没有说什么,反身便出去了。她知会了海棠,便出去找寻了。然而,她并没有找到紫荆人。直到德妃午睡了,也不见紫荆回来,梳云便再不敢等了,终于把这事告诉了元戎嬷嬷。
元戎嬷嬷一听,也觉得有蹊跷,她便拿了主意说:“你带枕月出去好好找找看。娘娘察觉前找回来了,自是再好不过,若是找不回,我便将此事,如实告知娘娘。”
梳云和枕月本来是一起找的。她觉得这样找无异于一个人在找,中途便要跟枕月分头找,并跟她约好,半个时辰之后,找没找到都要回翊坤宫。
见小小的枕月离开,她又不放心,一时便转了念头留住她说:“你还是跟着我吧,以免再出什么岔子。”
枕月不懂会出什么岔子,但她打心底,是不想一个人去找紫荆的,跟着梳云,她也高兴。她还鼓起嘴说:“元戎嬷嬷叫我出来找人本就不对。我年纪小,对宫里也不熟悉,找不到人,只怕把自己给弄丢了。”
“年纪小虽小,万事可要长进。”梳云不忘以姐姐的姿态教导她。
“枕月记下了。”
两人没有多聊这些有的没的,只顾找人,一路看到奉宸苑做园艺的太监,她们都不放过要问询一番。
“我看见三阿哥,带着一位姑娘往那边去了,”终于有一位宫人指着景仁宫的方向说,“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位。”
梳云一听三阿哥的名头,当即便带着枕月往景仁宫的方向去。她满脑子只有一个恐惧的想法,一路小跑,连枕月没有跟上也全然不知。
景仁宫是康熙爷生母住过的宫殿,后来康熙爷登基,她被尊为慈和皇太后搬至慈宁宫居住,景仁宫便一直空置,无人居住至今。那里人迹少至,紫荆相貌好看,又成熟,三阿哥要想对她做些出格之事,也只怕没人知晓。
来到景仁宫,梳云就推了推景仁门,一使劲便将其推开一道缝隙。她再推了推,便大着胆子走了进去。
她只见景仁宫黄琉璃瓦歇山式顶,檐角安放走兽五个,檐下施以单翘单昂五踩斗栱,饰龙凤和玺彩画,殿前有宽广的月台,恢弘气势,是翊坤宫比不了的。
可是,偌大的宫殿,却无一人的生气,让人心底发毛。是时,天上的太阳竟也躲进云里,让大地瞬间暗沉下来。梳云心头更是升起一股子凉意。她径直走进前后檐开门的明间,在里头找了找,又喊了两声“紫荆姐姐”。
没有人应,她就想反身出门,到隔壁的次间和稍间寻一遍。这时,东面被帷帐挡住的寝殿竟传出了男人哀痛的哭声。声音虽轻,却清晰可闻。梳云心一凛,想自己方才进去,是没有看到任何人在里头的。这会子怎么会传出男人的哭声?
“臣妾认识皇上几十年,还是头一次见皇上哭。”这又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声音尽显气若游丝的微弱,却那样温柔而平和。
梳云捂着胸口,仔细看去,便见到帷帐里头的软踏上,一身着天青色衣袍的男子抱着一位枯瘦如柴的,年逾五十的女子,背对帷帐的方向,止不住哀痛地颤栗。
“朕在心里,不止一次因你而落泪。”
女人一听,吃惊之余,便微微笑了。而后,她缓缓将目光落在梳云面对的帷帐上,透过帷帐看到梳云,流下了眼泪。旋即,她闭上了眼睛,她抱着男子后背的手,也垂了下去。她死了,可她的嘴角,还保持着浅浅的笑意,她的脸颊,还挂着那两滴泪珠子。
梳云不明白,那个女人看到自己了,为什么冲自己笑着落泪?那种笑和那样的眼泪,似乎在给她传递什么信息一般。
“丫头。”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让梳云吓得跳了起来。她看到是三阿哥胤祉,而她再回头看帷帐里面,她竟发现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她扯开帷帐,清清楚楚地看去,软榻上也还是空无一人。人呢?方才的一切,是怎么回事?莫不是见鬼了?想及此,她不自觉后退几步,在胤祉身上撞了个结实。
胤祉本想故作训斥吓吓她,一时见她面色苍白,眼睛里满是惶然之色,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惊吓一般,他便半开玩笑问她:“你怎么了?莫不是大白天撞见鬼了?”
梳云抬头看胤祉,慌乱地抓住他的手臂,张口就想说自己真的撞鬼了,满心的恐惧,却让她发不出话来。
胤祉只觉自己手臂上被她抓住的部位沁着渗人的凉意。他忙握住她另一只手,发现那样的温度,足可以把她自个儿给冻死,他才正经下来,迅速带她离开景仁宫,来到不远处一块花圃旁坐下。
梳云方才从惊吓中醒过神来,看了一眼胤祉说:“多谢三阿哥。”
“倒头一次听你对我这样诚心说话。”胤祉发笑,而后正经问:“你怎么一个人跑到景仁宫做什么?方才,你看到什么了?”
梳云想到自己看到的情景,想到那个女人的笑容和眼泪,不禁摇头道:“定是撞了邪,才看到那些。”
“哪些?”胤祉追问。
宫中最忌讳的,就是有人传言说见到鬼之类的事了。清醒过来的梳云,便没有告诉胤祉自己方才所见。
“你看到什么邪门的事儿了?”胤祉又问,还说:“看到了不让别人与你分担,你晚上可是会做噩梦的。”
“谢三阿哥一片好心。”梳云就算要找人分担,也不会找他。看他惯有的玩世不恭样子,她方才想起紫荆来,不禁站起身问:“紫荆呢?三阿哥把紫荆藏到哪儿去了?”
“她啊,”胤祉笑着,不紧不慢答,“听完我的笛声,再跟我说说话,很高兴地就回翊坤宫了。”
梳云半信半疑,又问:“那三阿哥怎么在景仁宫附近?后宫之地,没有皇上或是太后恩允,皇子也是不能随意踏足的。”
“循规蹈矩,从来不是我的习惯。”胤祉发笑,而后指了指远处一片葱郁道:“那片紫荆开花的时候,有红色的,紫色的,也有白色的,夹杂在一起,甚是好看。丫头再长大一些,定然跟紫荆花一般好看。”
“三阿哥谬赞。”梳云没工夫听他说这些,只想回翊坤宫,看紫荆是否真的回去了。
而在她想说告退的话时,胤祉又说:“现在,那边的紫荆结了好多豆荚无人采摘,掉在地上可惜了,我便带紫荆姑娘捡了一些。适才见你匆匆忙忙地往景仁宫跑,我才跟过来看看。幸得我来了,不然只怕你已经……你到底看到什么了?”言及此,他又好奇相问。
“没见到什么。”梳云绝口不说。接着,她向胤祉告了礼便要回翊坤宫。
“罢了,我过去拿了我的豆荚,也该回去用午膳了。”胤祉也起身,二流子似地摸了摸肚子,“饿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