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嫡妻》文晴

11、第十一章：初入宫门

　　翌日，梳云别过了家人，就只身入宫去了。可幸的是，陈思勤被封了答应，可以与她为伴。
　　历届秀女，无论是被选为寻常宫婢的，还是被封为答应、常在、或是贵人的，都由各家，在规定的日子，自己准备轿子或车驾，送至地安门外。到时自然有宫里的指引姑姑安排她们入宫和训导。只是训导的内容不一样。答应以上的，被训导如何伺候皇上和陪伴各宫主位，普通宫婢，则只需知道如何伺候自己的主子即可。当然，懂得宫中礼仪和制度，那是人人都要学会的。按照宫规，为期一个月的训导时间里，后宫除了太后和皇后，还有安排的指引姑姑们，任何其他人都不得私自接触这些宫人。
　　进宫之后，梳云便发现，总管这批宫人训导之事的，还是太后身边的翠屏姑姑。在她手下，分别有训导贵人的嬷嬷、训导答应和常在的嬷嬷、训导宫婢的嬷嬷。其中，管理梳云一批宫婢的，恰是来自翊坤宫德妃身边的元戎嬷嬷。
　　元戎嬷嬷约略四十来岁的年纪，举止大方，面容中多洋溢着母亲的慈爱。她没有像梳云和其他宫婢最初想的那样不苟言笑，但是她在训导大家的时候，也很严苛。她告诉大家，日后在宫中免受责罚的唯一办法，就是懂得主子的规矩，勤勤恳恳把自己该做的事做好，因此，她在教导的时候，才格外严苛。训导之外，她对梳云等人则是多有照料。她还常常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教大家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做，哪些是对的，哪些是错的。她也会讲一些宫里流传的故事，以前人的经验，警醒大家。
　　梳云本聪明，只要是元戎嬷嬷说的，她几乎一学就会，一听就牢记心间。她平素虽调皮了些，该认真的时候，也知谨慎，因此，元戎嬷嬷对她，也多有几分喜欢，私下里便对她倍加教导。想到日后要跟元戎嬷嬷同在翊坤宫做事，梳云更是忍不住喜上心头。
　　接受训导期间，梳云还见过陈思勤。从品级上说，梳云是正六品婉侍，算位分高的女官，在宫中，遇到贵人以下的内眷，皆可免礼。不过，梳云顽皮，还是以奴婢的身份，给如今的勤常在行了礼，以恭贺她荣获常在之喜。
　　“你在德妃娘娘的翊坤宫当差也不错。”陈思勤说，“我听闻，德妃娘娘品性贤淑，对宫人们极好，日后啊，少不了有你的好。你在宫外虽顽劣了些，却也算性子沉着，分轻重，指不定哪一天，你还能被皇上看中的。”
　　“我可不敢有那非分之想。我只想老老实实的，在宫里头好好当差，等到年满二五，再出宫好好伺候我阿玛，让他老人家啊，安享晚年。”尽管陈思勤跟自己一起长大，但梳云知道，阿玛望自己在宫里谋得好前程的话，也不能与之胡说。
　　言及此，陈思勤免不了伤怀。说到合家团聚，她倒羡慕起梳云来。她封了常在，日后能不能见到皇上且不说，这皇宫，她总是出不去的，更莫说与她的伍格哥哥吟诗作对，谈笑风生了。
　　梳云看出她的心思，忙将话题转到别处。
　　后宫每隔三年选一次秀女，真正受到皇上宠爱的又有几人？而且，好花不常在，再美的女子，在这春色满园的后宫，又有谁永远不会凋谢？这个道理，其实很多人都了然于心，只是对富贵的向往，对荣耀的渴望，对这后宫唯一男子的满怀期待，常常让她们忘记一个又一个凄惨的结局。
　　一个月的训导期很快过去。像梳云这样的宫婢，被发往各宫，像陈思勤这样的小主们，则分别住到东西六宫，时刻准备伺候康熙爷的同时，还要琢磨着如何陪伴好各宫主位，以求融洽容身。
　　说来梳云和陈思勤也是有些缘分。梳云在翊坤宫做了德妃的正六品婉侍，陈思勤也住进了翊坤宫的西配殿，延洪殿。
　　与陈思勤同住延洪殿的，还有一位宣贵人。宣贵人是科尔沁，达尔汗亲王之女，名为博尔济吉特•宁宣。由于时下大清与蒙古姻亲关系不那么重要，她入宫两年来，又没能博得康熙爷的宠爱，因此，她在后宫，便成了一个被人遗忘的角色。
　　宁宣虽长得标致，却是肤色黯然无光，在美女如云的后宫，她自不在上峰。但她为人十分亲和，对新入住的陈思勤照料有加。二人很快熟络起来。梳云第一眼见到她，也被她的亲和打动。
　　翊坤宫的东配殿元和殿，还住着正身怀六甲的平贵人和育有十二阿哥胤裪的定贵人。平贵人是仁孝皇后的妹妹，身份尊贵，一入宫便封了贵人。她性情向来骄纵，在后宫是出了名的。如今她身怀六甲，升级为嫔，谋得一宫主位指日可待，她的跋扈，便越发不可收拾了。为了龙裔健康，德妃受太后嘱托，能容之处，也便忍了。
　　定贵人则不一样，入宫时只是个答应，怀了龙裔封为常在，诞下皇子晋封为贵人，之后至今八载，再无进步。元戎嬷嬷说，她是宫里最为与世无争的主儿，她唯有一桩爱好，那就是注重养生之道。她平日里最喜琢磨的，就是如何养生，如何养容，因此深受太后和德妃娘娘喜欢。定贵人心性十分温和，待下人极好，翊坤宫的下人，自然也对她颇为敬重。
　　当然，定贵人能得到宫人的敬重，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她八岁的十二阿哥胤裪，由住在慈宁宫的苏麻嬷嬷亲自看护。苏麻嬷嬷是已然仙去的孝庄文太皇太后的贴身丫鬟。康熙爷幼时，多得她的抚养，因此对她非常敬重。康熙爷甚至称她为额涅。她在宫中的地位，自然非同寻常。都说十二阿哥能得到她的看护，是十二阿哥的福气，更是定贵人的福气。
　　拜过了主子，元戎嬷嬷便带梳云到后边耳房熟悉人事了。
　　翊坤宫内，伺候德妃的六名宫婢，加上分别伺候三位贵人的十二名宫婢，以及如今伺候勤常在的三名宫婢，再加上杂役太监八名、管事太监一名，共计三十名奴仆，都住在翊坤宫东西配殿后殿两侧的耳房。
　　都说宫中等级森严，这宫婢之间，等级之分也是非常分明的。元戎嬷嬷是德妃最信赖的宫婢，安录海是整个启祥宫的管事太监，他们自然成为最高级别的奴仆，因此，他们可以各自独占一间耳房。当然，他们的耳房是极小的。剩下几间大的耳房，则是给其他人准备的。
　　梳云和其他四名伺候德妃的婢女合住一间耳房。由于她们伺候的主子是德妃，住所条件也便好一些。其他宫婢，因为伺候的主子位分不同，住的地方好坏也便相较有些差别。
　　由于梳云是正六品婉侍的关系，她的床铺和其他人是分开的，且由帘子隔出一定地盘，为她独占。这样，她也便有了自己一方天地。
　　初来乍到，她虽有元戎嬷嬷的照顾和指导，却也少不了要被屋里三个老资格宫婢挤兑。当然，梳云对此十分理解。她何德何能，位居这些老资格的宫婢之上？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她便主动向紫荆、梧桐和海棠三位老资宫婢主动示好，表现出谦逊之心，让她们多指导自己。
　　“你是正六品，你说什么是什么，我们哪敢对你有任何指教？”紫荆话里带讥。她十三岁入宫，至今已有六个年头，人自长得漂亮，干活也勤勉，德妃对她也十分喜欢。本以为此次主子身边前任婉侍年满二五出宫之后，会轮到她来当这个职的，却不料梳云凭着秀女的身份从天而降，让她这个出身寒微，只有靠加倍努力获取主子信任的人，失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对梳云的到来，她难免心生不服。
　　“我知道，我年纪小，入宫晚，一来却做了正六品婉侍，你们心有不服。但这正六品不算什么，重要的是，我们能够一起，尽心伺候好德妃娘娘。”梳云满怀诚意，看着紫荆喊了她一声“紫荆姐姐”接着道：“你入宫时间长，做起事来，自然比我这新来的做得好。要论真才干，我尚且不及你丝毫。这个正六品婉侍，由你来当，最合适不过。但是，宫里宫外，就是这般不公平，从我们生下来开始，我们就是不公平的。同样一样东西，出身富贵的人想得到，唾手可得，出身寒微的人想得到，则如大海捞针，难于登天。”
　　这话无疑捅到了几位宫婢的痛处，不仅是紫荆等三名老资格宫婢，另外一个新来的，也深觉无奈。
　　“不过，”梳云忽而话锋一转，“即便是大海捞针，却总有机会，心诚则灵，只要肯努力，属于你们的东西也不会跑远；而即便是唾手可得，如果不勤勉，大好的机会也会悄悄溜走。所以，我们到头来还是公平的。”
　　“所有的好事都已经是你的了，我还能争取什么？”紫荆一声嘀咕，便带梧桐和海棠出去了。她并不想多听梳云说话。
　　梳云低眸，不无叹息，再抬眸，她才意识到有一个人没有离开，那就是新来的宫婢枕月。
　　“你怎不跟她们走？”梳云问她，“你留下来，她们日后像孤立我一般孤立你，你当如何是好？”
　　枕月乃包衣女子出身，祖上三代都是奴才。她年方十二，年纪小，模样却不小。不过，她看梳云的眼神，满是童真。对于梳云的问话，她也天真地答：“我走了，你就真的是一个人了。即便她们日后孤立我，我还有你啊。”
　　听到这样的话，梳云自然感动。她上前，拉住枕月的手，认定了她这个新朋友。
　　旧人嫉新，梳云的日子自是不好过，枕月选择与她为伍，也难免跟着吃苦头。梧桐和海棠，不是故意打翻她们的饭碗，就是有意弄湿她们的被褥，总是想着怪招折磨她们，也算为紫荆抱不平了。
　　梳云不愿将这事闹到上头去，不过，忍了这么些天，她终于在海棠和梧桐往她和枕月被褥里放蟑螂之后爆发了。

作者有话说

　　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