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勘笛》秋月无恒

8、天下

　　却说那郦王将军事交给杨桀之后，便日日沉湎酒色，除了从小感情深厚的刘淇之外，连三朝元老的太傅杨素也见不着他。杨素两朝帝师，只是这小郦王自小在嵪京为质，回到郦国已经十五岁了，因此与杨素并不亲密。

　　杨素见小郦王不喜政务，整日沉湎于欢乐场，忠心耿耿的他不由忧心不已，却也毫无办法，想到先王的英明果断，谁料英年早逝，留下来这么一个不成器的独子，他不由叹息。

　　他想到了与自己同朝为官的国相刘孜，刘孜卧病在床已久，已不再管朝事，反而他的幼子刘淇，因为和郦王共过患难，从小一起长大，情分非同寻常，权势日重。要劝诫郦王，看来只能从刘淇那里入手。

　　前去国相府邸之前，他收到了前线传来的密报，他看了一眼便脸色大变，急急地将其揣进怀里，连衣冠都来不及整，便匆匆的去了。

　　来到国相府，已经是正午时分。听到下人的通报，年迈的刘孜抬了抬疲累的脸，略略点头：“将杨太傅迎进来吧，还有，把淇儿叫来。”

　　仆人退下之后，刘孜撑起了不堪重负的身体，就着婢女的手，喝了药。他在心里思忖着杨素的来意，当初先王在世，两人年富力强，又都天分卓越，虽然都抱着忠君爱国之心，却也不免有所争斗。

　　如今的郦王即位后，自己病体残躯，难撑大局，便告病修养，不参与政事已久，杨素和自己又没有什么过硬交情，来做什么呢？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是来见自己最近春风得意的幼子刘淇的吧。

　　杨素位高权重，屹立朝堂数十年，却苦于没有一个像样的后辈，一个个都是顽劣之人，不堪教导，与刘淇相比不免见绌。刘孜在心里想，当初那么危急的时刻，自己主动将幼子献出，做世子的伴读，去那虎狼之地，杨素还在背地里骂他卖子求荣，万分不屑，却哪里想到，世上怎会有不爱儿子的父亲。这一切，不过是刘孜对幼子的拳拳之心罢了。

　　他想着自己成器的儿子，面色都红润了几分，觉得病都要好一些了。

　　刘淇听到父亲的召唤，赶了过来，看见病中的父亲神色憔悴，心中不免一酸：“父亲，你大病未愈，还是赶快休息吧。有什么烦心事，交给儿子就好。”只是他向来不善于表达感情，说这话的时候，面上还是淡淡的，让人看不出关心的味道。

　　知子莫如父，刘孜丝毫不引以为忤，他笑着咳嗽了一声：“没事，杨太傅来访，我与他同朝为官几十年，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杨素进来的时候，便看到这般一幕，看到刘孜的衰弱无力，心中也不由一酸，产生了兔死狐悲之感，再看一眼刘淇，那小子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竟也没有对老夫的担忧悲戚，不免心中腹诽，觉得刘淇在外一副铁血形貌，在家居然也是如此，如此一个不孝顺的儿子，再成器又要来何用？

　　想是如此想，他客气的与□□俩寒暄着，询问了刘孜的病情和治疗情况，并让仆人送上珍贵的老参以作慰问。

　　刘孜开始还慢慢回着，过了不久便气力不济，说话也喘了起来。

　　刘淇见状，也不客气了，径直向杨素一拱手：“杨太傅，我父亲需要多多的休息，如果有什么事的话，还请太傅直说便是。”

　　这话说的极是不客气，杨素面色不由一变，心想着刘淇果然如同外界所说不善逢迎，做事很得罪人。他向来涵养很好，也不想与一个小辈多做计较，加上今天所来之事非同小可，关系到郦国的生死存亡，不能因为这样的小节而毁了大计。

　　他面上看不出不愉，只是沉凝的说：“那老夫便直说了，老夫今天来，是为了郦国，更是为了天下。”

　　他说着，拿出了一封开了封的书信，给刘淇递了个眼色，刘淇会意，挥手让仆从奴婢们退下，关好了窗门。

　　杨素将信拿出，给了刘淇，刘淇递过后，只是粗粗的瞄了一眼，便惊叫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