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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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橙没去打听安以茉考的到底怎么个不好法儿，只管开始自己的暑期打工生涯了。那孩子自有老爸哥哥替她操心，就像宋晓如说的，哪怕她考了零分呢，也不会没学上！
打两份工，苏橙没觉得多么辛苦。一方面大概因为年纪小体力好，另一方面就是因为两个地方都有同伴，大家说说笑笑时间很好过。商业区店铺集中，人员流量大，中午晚上高峰期店里简直挤不动，很多客人托着托盘站等座位。苏橙和白萌萌都机灵，学东西快，没多长时间就上手了，一个礼拜做下来，双双晋升熟练工。每天忙到告一段落，两个小姑娘也会捶腰敲腿，呲牙咧嘴地哀嚎。不过比起高昆和车小瑞，她俩算享福了，毕竟还能吹空调。那两个男生可是每天都要在酷暑骄阳下来回奔波，没几天，都晒成黑炭头了，车小瑞还掉了五斤肉。
礼拜一逛街的人少些，中午饭点儿过后，店里清闲些了。外面落起小雨。车小瑞刚送掉一趟外卖回来，饿得哇哇叫，跑到休息室去吃汉堡。苏橙也轮到休息，一起进去吃。
休息室的门开合间，两人听到外面传来很响的乒棱乓啷声，好像谁不小心把托盘给摔了。这经常发生。不过随后又传来一阵嘈杂的吵闹声。车小瑞有些好奇，站起来向外张望。可惜声音过来的地方正好在拐角上，他看不见。于是问进来换手套的保洁员，“阿姨，那边怎么了？”
那阿姨不以为意，顺口道：“俩小孩吵起来了。”
车小瑞“哦”了一声。看不见实况，他兴趣缺缺，坐下来三口两口吃完免费汉堡，又去再买一个。他饭量大，一个不够，每次都添。苏橙他们打趣他，说他辛辛苦苦打工，结果赚的钱还不够他吃顿午饭的。车小瑞也不在乎，他本来就是跟着大家凑热闹来的。按他爹妈的话说，正好跟着一起锻炼一下，赚不赚钱是次要的。
苏橙吃完饭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发现在旁边收银台站着的白萌萌神情古怪。一见苏橙，她就觑个空过来小声说：“你知道刚才谁在店里吵架吗？”
苏橙莫明其妙摇摇头。
白萌萌一脸神秘，“是安以茉和她男朋友……还有她男朋友的新女朋友！”
苏橙瞪大眼睛。
白萌萌拼命点头。不待细说，正好有客人来点餐。白萌萌只好先回过头去，噼里啪拉招呼完客人，才又转身冲着苏橙。
苏橙也好奇，问：“到底怎么回事？”
白萌萌长叹一声，头颅明媚而忧伤地抬起，目光朦胧望着斜上方，无限感慨：“没想到啊——安以茉居然是这样一个为爱牺牲的女孩儿！”
苏橙差点没喷出来。
可惜白萌萌这做作样儿没摆足五秒钟，自己先坚持不住了。她靠近苏橙，贼眉鼠眼地压低声音说：“绝对内︱幕！你想得到啵？安以茉为了跟她男朋友一个学校，中考故意考低分！”
苏橙大大吃惊，“真的？”
“真的！”白萌萌说，“她刚才冲着那男的嚷，自己说的。”
“可是她怎么知道她男朋友能上哪个学校？”
“二十三中啊，那男的比咱高一届，开学就上高二了。”
苏橙“啊”一声，“我还真不知道，我一直以为她男朋友跟咱们一届呢。”
“切~”白萌萌鄙视她，“那还是你继姐呢！——还是继妹？总之，你太不关心时政了！”
苏橙低头受教，“然后哩？他俩怎么又闹翻了？那男的移情别恋？”
“看样儿是！”白萌萌点头，“我听见那男的问她烦不烦，说又不是他让她考低分的，她干什么跟他不相干，等等等等。”
“哦……”苏橙说。
白萌萌看看她，“你挺同情她啊？”
苏橙沉默了一会儿，摇头，“不是，就觉得……她挺糊涂的。”
“可不是！”白萌萌一脸不以为然，“太儿戏了！”又有客人过来了，她立刻摆出微笑招呼，“请这边！”留下苏橙一个人琢磨。
真没想到！苏橙想，安以茉会干出这样的事儿来。
这就是年少轻狂吧？
一时间，她有些恍惚。许多事情似真似幻地掠过脑海，曾经发生的，不不，是曾经让她后悔的，而如今还未发生的事……苏橙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幸运。蓦然间，她惶惑万分。凭什么呢？凭什么世间千千万万人，这幸运就发生在自己身上？没有理由的话，总觉得这份幸运有些没着没落……是爸爸吧？这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的一瞬间，苏橙立刻义无反顾地坚定了它——是爸爸在保佑自己！
爸爸一定是觉得自己太早过世，没有好好地教导女儿，所以女儿才犯了那么多错。爸爸看不下去了，给自己一个机会，让自己重新来过。
一定是这样！
可是这样幸运的机会，一定是爸爸用什么珍贵的东西换来的。苏橙攥紧拳头。不管是什么，都要珍惜，绝不辜负爸爸！
她熟练地挂上微笑，一丝不苟地为顾客点餐、收款、配餐。
外面雨看起来下大了，进来的客人有的衣服都淋湿了。店长招呼车小瑞把便利伞架搬到门口去。
车小瑞回来，凑到苏橙和白萌萌这边，也是表情古怪，小声说：“喂，我看见安以茉在外面哭！”
两个女孩子同时看他，又对视一眼。
白萌萌先开口，“她还没走？”
车小瑞没明白，“啊？”
白萌萌想起刚才的事儿车小瑞还不知道，赶紧告诉他。车小瑞听得嘴巴张老大，“真的？哎哟，怪不得她蹲那儿哭那么惨，旁边人都看她呢。”
三个人同时沉默。
过一会儿，车小瑞说：“外面雨下大了。”
白萌萌瞄瞄苏橙，调侃她，“要不，你出去劝劝她？”
苏橙摊手，“我去劝，她只有更生气。要不，你去试试？”
白萌萌撇撇嘴，“她也不待见我。”
又沉默。
车小瑞究竟还是心软，说：“我给她拿把伞出去吧？”两个女孩子都没吭声。车小瑞见她们不反对，去拿伞了。
苏橙和白萌萌一个劲儿地往外看。过了好一会儿，车小瑞回来了，朝她俩咧咧嘴，“走了。”
白萌萌问，“还哭吗？”
车小瑞摸着下巴说，“嗯，反正，没那么厉害了。又不是什么大事，还能老哭啊！”
白萌萌摇头叹气，“你懂什么呀！你觉得不是大事，说不定别人觉得天都塌下来了呢。”
车小瑞不相信，“不至于吧？”
隔一会儿，苏橙顺口问，“她不知道我们在这儿吧？”
“呃？”车小瑞顿住。
白萌萌也想起来，“你没说吧？”
车小瑞紧张了，“那个，说了也没什么吧？”
“诶？！”两个女孩子齐齐逼近他。车小瑞吓得往后缩，“我就顺口说了句咱们在这店里打工……这也有问题？”
苏橙想，完蛋！
白萌萌懊恼地训车小瑞，“你怎么不动脑子呢？苏橙和安以茉那关系，要知道她这么丢脸的事让苏橙知道了，绝对气得要死！她那个人最会迁怒了，苏橙又住她们家，这下又要倒霉了！”
车小瑞这下子也慌了，“那怎么办？”
白萌萌翻白眼，“怎么办？凉拌！”
车小瑞可怜兮兮地看苏橙。
苏橙苦笑，“算啦，知道就知道了吧，横竖我躲着她就是了。”
“呜……”车小瑞一脸忏悔，“苏橙，我对不起你！”
苏橙被他逗得哭笑不得，只好说：“不要紧不要紧。也没那么严重，我现在天天早出晚归的，跟她碰上的机率不大。等过一个月，说不定她自己都忘了这茬儿了。”
这到是真的。两份工一打，苏橙天天连轴转。再说，待在安家还不如在外头自在呢。所以苏橙从来不怵加班加点，帮别人代个班什么的更是不在话下。于是，不管在快餐店还是超市，她都是广受赞扬的明星员工。
不管怎么说，现在担心也没用。苏橙照常干活，到了下班的时间，匆匆跟几个朋友道别，赶去小超市。今天有厂家送货过来，晚上肯定要理库，会忙一些。等她到了小超市，郭俨已经接了上一个班。看见她来，二话不说从电蒸锅里夹出两个肉包放在一次性纸盘上，递给她，“先吃！”
苏橙也不客气，三下五除二吃完晚饭，接手店面的活儿，让郭俨腾出手去后面仓库清箱子。点货、补货、归整货架、朝客人微笑着说“欢迎光临”、手脚麻利地收款结账，这一套苏橙已经做的熟极而流。天黑后，雨下得更大了。光顾的客人少，苏橙抽时间把店里的地板又拖了一遍。
郭俨终于把仓库里搬上抬下的活儿干完了，一头汗，到收银柜台后面拉个圆凳出来，往墙上一靠，大声喘气，“可累死我了！”
苏橙抿着嘴笑。
郭俨被家长们强行塞来打工，虽然满嘴抱怨，可是干起活来还是挺认真的。他平时也这样，看着吊儿郎当的样子，真做起事来却一点不马虎。
“美女，帮我拿瓶冰红茶，我走不动了！”郭俨有气无力地说。
苏橙“啪”一下拉开收银机抽屉，“先交钱！”
“噫~”郭俨翻个白眼，“自家人，不用这么严谨吧？”虽然这么说，他还是从裤袋里摸张钞票丢过来。
苏橙一丝不苟地找零钱给他，说：“少来！回头万一忘了账又轧不平了。”说着她转出柜台到冷柜去帮郭俨拿饮料。
超市门上的小铃铛“叮”一声，玻璃门被很粗暴地推开了。一个年轻男人抓着一个女孩子的手臂，几乎是用拖的把她拽进超市，一边说：“……先进来再说！”两个人身上都淋得透湿，地上立刻出现水迹和鞋印。
苏橙闻声转头，歪着身子闪过货架瞧了瞧，不由一呆。怎么这么巧，那女孩子不是安以茉还能是谁！把她拉进来的人是安以涵。两个人都穿得很随便。苏橙眼尖，看见他俩脚上蹬的居然是室内拖鞋。
这俩不会是刚从家里跑出来的吧？
安以茉呜呜的哭。
安以涵皱着眉，压低声音说：“你想跑到哪儿去？甭管跑到哪儿，问题总要解决不是！”
安以茉不理他。
安以涵叹口气，“你这脾气也太大了，爸只不过说你两句……”
安以茉倔强地把头扭向玻璃门外。
安以涵看着她，一脸无可奈何。
苏橙缩在货架后边，不想动。真尴尬！再要让安以茉看见她，以安以茉的脾气，她真的好切腹谢罪了！
郭俨坐在收银台后面，也看得一愣一愣的。
过了一会儿，安以涵柔声问妹妹，“回家吧？”
安以茉头更用力地别了一下。连偷偷摸摸窥视的苏橙和郭俨都看懂了，这是不愿意的意思，不由双双心里扭曲了一下。
安以涵知道妹妹的性格，正在气头上，不动用武力，一时半会儿还真奈何不了她。可是看她穿着薄薄家居服的小身板，肩膀还在微微发抖，心里不免还是有点心疼。他转头看向收银台后的男孩子，开口：“请问有热牛奶吗？”
郭俨呆呆地点头，“啊？哦，有的。”说着目光转向苏橙。
店里有微波炉，可以帮客人加热。不过，袋装牛奶，恰好放在苏橙身边的冷柜里。苏橙心里哀嚎，眼睁睁瞅着安以涵的视线随郭俨转移过来，看到她，怔了怔。
苏橙不动声色叹口气，拎起一袋牛奶，也没忘了郭俨的冰红茶，慢吞吞走出来，朝安以涵客气地点了点头。
安以涵也朝她颔首一笑。
苏橙走去把冰红茶递给郭俨，又把牛奶剪开倒在杯子里放进微波炉。店里静悄悄的，只听到安以茉隔一会一下的抽噎声，和微波炉操作中的细微嗡嗡声。一分钟后，微波炉“叮”一响。苏橙把牛奶端出来，递到郭俨面前。
郭俨瞅瞅她，再瞅瞅四周。
苏橙坚持地看着他。
两人对峙半分钟，直到安以涵觉得有点奇怪，看过来，郭俨才苦着脸接过牛奶。他准备直接把牛奶塞到这男的手里就走，安以茉那家伙那么难缠，他才不要跟她打交道。任务原本很简单，可惜他快走到的时候，安以茉吸溜了几下鼻子，低声嘀咕了句什么。她头垂下些，看着像有些服软的样子。
安以涵歉意地对走到旁边的郭俨说，“麻烦你再拿包纸巾可以吗？”
郭俨还没来得及回应，安以茉往这边抬了一下头，已经看到了他。她下意识地抬手遮住鼻子嘴，红肿的眼睛有些吃惊地看着郭俨。然后无意间，她飞快地瞄到了收银台后面的苏橙，眼睛瞪得更大了。
郭俨硬着头皮把牛奶递给她，“喏，热牛奶。”他努力做出一副公事公办，以及我不认得你的样子。
可惜，人要是多心起来，那是拦也拦不住的。
一股羞愤之色迅速布满安以茉的脸，眼泪也涌出来。谁也没料到，她咬着牙，斜瞪着苏橙，竟然一把掀翻了郭俨手里的牛奶，怒道：“用不着你假好心！”
牛奶泼到郭俨身上，弄脏了他的围裙、牛仔裤，又不懈地淌到他的球鞋和地板上。郭俨目瞪口呆，翻了个白眼。呜呼，这是赤︱裸裸的无妄之灾！
那场景配上郭俨的表情，苏橙很不厚道地认为颇具喜感。她迅速低下头去，同时，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这殃及池鱼、指桑骂槐的后果都这么，呃，惨烈，要是她亲自过去，那牛奶说不定就泼头上了。
安以涵吃了一惊，大声喝：“以茉，你干什么！”
安以茉哇哇地哭出来，也大声喊：“你没看见吗？他们这么笑话我！你还吼我！”
安以涵错愕地回头看。看到郭俨板着脸，一脸不痛快地回到收银台旁，苏橙捞起台角的抹布，一脸严肃，快手快脚地抹他身上的奶渍。两个人连往这边看一眼的兴趣似乎都欠奉。
他头痛地看向妹妹，皱眉，不说话。这种沉默意味着不赞同。安以茉愈加委屈，愤然哭嚷，“你们就知道骂我！就知道骂我！我难受！我难受你们知道吗？我心里怎么想的你们管过吗？！我说什么你们信吗？！我说她在嘲笑我——”她的手笔直地指着苏橙的方向，“你信吗？信吗？”
她恨恨地瞪苏橙一眼，大声哭着，泪水糊满面孔，扭头用力拉开门，冲进外面的雨里。安以涵一把没抓住她，急忙往外追。
郭俨大声叫住他，“先生！牛奶一袋两块三，谢谢惠顾！”
安以涵匆忙从休闲裤口袋里摸出钱包，抽出钞票放到门附近的货架上，急急说了句“抱歉！”就追了出去。安以茉跑得不快。她脚上的拖鞋不给力，跑起来一趿拉一趿拉的。安以涵一眼就看到她的背影，放下心来。追上去前，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超市里的少年男女都没往外看。被泼了一身牛奶的男孩嘴巴嘀嘀咕咕，正把围裙从头顶褪出来。那个穿着T恤牛仔裤，围着超市围裙的纤瘦女孩儿，正拿了个拖把，微蹙着眉往他们刚才站的地方走。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18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