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观风月（上）》岩上

7、第 7 章

　　秦非看着璞怜蹒跚离去的背影，蓦然间竟有些心痛，他猛地一推杯子，琥珀色的液体便淌了出来，顺着桌脚，一滴一滴，似泪一般打在地上。
　　“以后当我的新娘吧？”
　　自己竟是如此的问过。而她也是那样响亮的答过一个“好”字。只可惜，琵琶声依旧清脆动人，而她的人，却变成如此的……污浊不堪……吗？
　　秦非有些犹豫该不该用这个词，那毕竟是他爱过的女人。
　　“秦大人，楚琴嫣和上官飞雪都已经被带到了，您……”
　　秦非扫了一眼旁边笑得淫邪的师爷，一股厌恶不自觉的现了出来。
　　“带路。”他冷冷的丢下一句，不经意间触到桌上翻倒的酒杯，又是一阵不快。
　　覆水难收。
　　秦非遏不住怒气，干脆举起杯来，欲砸，却又松不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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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到房门处，便听到屋内热切的说话声。秦非推开房门，欢快的空气顿时荡然无存。刚才还在同琴嫣说话的士兵各个一脸尴尬。“秦大人吗？”琴嫣似是察觉不到这气氛的突变，笑着行了一礼。站在窗前沉默着的飞雪也转过头来。
　　“你们可知道我为什么把你们带到这儿来？”秦非瞪了手下一眼，转向飞雪琴嫣。
　　琴嫣不禁一笑，道：“秦大人早已荣升五品大员，自然也有些官气，小女子妄自揣测，是和大学士李大人，相国王大人的理由差不多吧。只有三品的赵大人，也是怕人看见，悄悄地……”
　　秦非的脸越听越阴沉，旁边的师爷不安的看着秦非，且不说那两位朝廷一品重臣，一个赵大人便够让他丢官去职了。早听说过琴嫣的艳名远扬，却没想到已到如此地步……秦非一拍桌子怒道：“楚琴嫣，我也不和你们废话，前些时候，你们是不是和韩邑祁、凌烬遥一起出游？”
　　果然是因为此事吗？琴嫣和飞雪对视一眼，脸色均是一凝。
　　“洛城双绝？难道……碍着秦大人了？”琴嫣故做惊恐的问道。
　　“少罗嗦！我只问你，他们一路上可有什么异常？”秦非已是暴怒了。
　　“异常……”琴嫣双颊一红，“大人可是指……”
　　秦非先是一愣，见手下都偷笑起来，会过意后，不由得又气又恼，喊道：“来人！把两人都给我带回去，关起来再说说。”
　　飞雪秀眉微扬，手上的覆雨似是不经意间动了动。然而终究没有出手。两人跟着秦非步出了天羽神侍。那自然且毫无惧色的神情，在外人看来，只会是以为飞雪琴嫣又出美差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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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已偏西，微黄的阳光隔着铁窗洒在一脸微笑的琴嫣身上，刑部大牢果然不是什么好地方，且不谈穿来穿去的老鼠之物那阴森的气氛便让人想起这牢里的无尽冤魂。
　　“飞雪姐为什么不出手呢？”琴嫣打破了沉寂笑问道，看见立在门边的飞雪没有作答意思，便接着说道：“那位秦大人对飞雪姐毫无防御之意，凭你的剑术，就算无法制住他，取他性命也并非不可能吧？在外面走动一下，摆平这件事也无须多费力气，飞雪姐又为什么要束手就擒呢？”琴嫣微叹了一声，“进来了，就不好出去了呢。”
　　“我只是不想让覆雨沾上不干净的血。”飞雪皱了皱眉道。
　　琴嫣一笑，“亦或是……为了璞怜？”
　　飞雪沉默一阵，忽然问道：“琴嫣，你为什么……要进天羽神侍呢？”
　　“飞雪姐也关心别人的事吗？”
　　“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
　　琴嫣偏头想了一想，笑道：“已经……不记得了呀。大概是在街上闲晃时，被墨妈妈捡回去了吧。”
　　飞雪看了琴嫣一眼，不再说话。
　　不知不觉间月亮已完全升起来了，班驳的月影星星点点的洒在地上，婉若飘零的雪，静静的映着形形色色的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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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飞雪，大人提你去问话。”几个狱卒走过来打开了牢门。飞雪傲然走了出去。
　　行了一阵，飞雪却没有被带到大堂，而是走进了一间客房。
　　“等一下……”飞雪刚开口就被打断了，一个高瘦的男子走了进来。
　　“武大人？”飞雪不由得紧了紧手中的剑。
　　“飞雪姑娘，真是有缘啊，你我相会于此，倒是天赐良机。”武大人虽是笑着，可那笑容却平白笼着一层严霜。
　　“有缘？”飞雪冷笑道，“只怕不会这么巧吧。”
　　“那飞雪姑娘认为如何？”武大人乘机上前讪笑道。
　　飞雪急忙退了几步，正色道：“那秦非区区五品朝臣，若非有官行一品的你撑腰，又怎敢欺到天羽神侍上来？武逸云，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武逸云大笑道：“飞雪姑娘既然如此聪明又怎会猜不到我的心思？那秦非一心想升官，投靠了三皇子，想挑个洛阳双绝的错处立功受赏也在情理之中。至于我嘛……飞雪，我如果放你出去，你所谓的‘清白之身’可不可以交给我？”
　　飞雪的脸颊顿时气得一阵红一阵白，她强压着怒气道：“武逸云，你做事未免太失分寸了，仗着自己的地位便以为可以一手遮天吗？如果我没记错，我的客人中不止一个一品朝员。”
　　“飞雪，你不会这么天真的认为，会有不计报酬帮你的朝员吧？”武逸云哼了一声，道：“在天羽神侍里，你的觉悟还不够吧。我虽不讨厌你的傲气，可是飞雪，我们这群人不是你的衣食父母吗？即使你逃过今天，逃过我，只要你还在天羽神侍，你就逃不掉妓女的名号。”
　　“住口！”覆雨剑闪着阴寒的光，直指武逸云的喉咙，武逸云不禁骇得倒退了几步。
　　“住口……”飞雪的声音微有些颤抖，她迅速收剑跄了出去。
　　武逸云久久地立在当地，看着迅速消失的白色身影。而他也是第一次见到，那拒人千里之外的上官飞雪失去冷静的神情。
　　飞雪微喘着回到牢房时，琴嫣正背对着她，看着窗外的夕阳。
　　“夕阳很漂亮吧？”琴嫣回头嫣然一笑。而飞雪也已冷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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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有的跑步声传了进来。
　　“凌烬遥，你做什么？”是秦非震怒的声音。
　　“反倒是秦大人，将众人朝思暮想的两位女子扣回府中，独占欲也太强了吧？”
　　琴嫣一笑，凌烬遥似乎比自己更懂得如何惹怒秦非呀。
　　“凌……你……你不要胡说！我是奉武大人之命，扣人犯协助调查的。”
　　“调查什么？”
　　秦非似被怔住了一般。
　　“既然秦大人说不出什么，我就把人带回去了。”
　　“凌烬遥，你调动洛城城主的私人军队，就只为了那两个女子？”
　　凌烬遥一笑：“那两个可是我的红粉知己呀，而且……”凌烬遥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我的独占欲也很强！”
　　琴嫣半天听不到秦非说话，不由得担心的问了一句：“该不会……是被气死了吧……”
　　正说着，凌烬遥已走了过来，听到问话，边打开牢门边笑着说：“放心放心，我只是一不小心把他气晕了而已。
　　琴嫣笑着行了一礼。
　　坐在凌烬遥被好的马车上，那个只住了半天却让人决不想再去的刑部大牢被抛在了身后。许久，飞雪开口道：“你总不是真的为了我们而调兵吧。”凌烬遥见飞雪脸色不好，便省去了玩笑，道：“也算是吧。前阵子颜回办事时出了点差错，让三皇子警惕起来下令将他在东南两省的士兵调回洛阳，如果他的兵马真的聚过来，我们会很为难的，所以，便只好再扮一次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浪子了。”
　　飞雪再次陷入沉默。
　　“飞雪，你很失望吗？”凌烬遥笑道。
　　“怎么会？”飞雪低声回了一句，别过头去。
　　“那韩公子是去……”琴嫣意味深长的笑了一笑。
　　“是啊，颜回情况不明，邑祁是坐立不安啊。”凌烬遥也笑了起来。
　　在这样调侃而轻松的气氛中，飞雪的心也不禁轻快起来，只是，那蛇一般缠绕在她心上的话语，仍是不断“嘶嘶”的吐着毒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