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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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艾凌收获了一张全国中学生化学竞赛一等奖的奖状，与此同时，市里面的两家重点中学也向她抛出了橄榄枝——无需参加中考即可入读其重点班，但是依照惯例仍要参加面试。这几日艾凌一直在心里面踌躇，市一中跟市二中都是很好的学校，但是如果硬是要来个一决高下的话，无论是升学率，师资力量，建校时间还是口碑，二中根本无法跟一中平起平坐。更何况艾凌当年小学毕业时就想着要读一中，无奈因为户籍所在地而没有读成，这三年来她更是心心念念要卷土重来。如果真的要她选，她会毫不犹豫选择一中。但是，依照苏楠现在的成绩而言，要上一中谈何容易，虽然他初中三年里里外外拿了不少的荣誉奖状，可是都是辩论，演讲，英文竞赛之类的文科，一中本来就是个重理轻文的学校，能上的机会就更少几成了。
艾凌不想跟苏楠因为中考而分开，她想跟他一直呆在同一个学校，认识新的朋友，参与他的生活，分享他所有的快乐与痛苦……所以最后，她还是放弃去一中面试的机会，因为以苏楠现在的成绩而言，要上二中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某天中午，艾妈妈难得在家吃饭，问起艾凌选学校的事情。“听你班主任说，你做决定了，不上一中？”
“他给你打电话啦？”艾凌扒了一口饭，有点答非所问。
“嗯，你不是这三年心心念念说着要卷土重来的嘛，怎么在这节骨眼儿上又放弃了呢？”艾母语重心长地说。
艾凌这次没回话。
“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为了那小子我告诉你多少次了，你们这个年纪的爱情就是幼稚的，有多少能走到最后你现在为了他赌上自己的前途，值得吗要是上了高中没多久他就跟你分了，我看你找谁哭去，现在不好好打算。我就说男人没有一个可信的…..”艾母似乎没打算放弃这个话题。
“妈，你别用你对爸的想法套在我们身上，不是每个男的都像爸这样。再说了，二中不也挺好的吗，我周末回家也近，这几年它的升学率不比一中差。你有时间还是多放在美容院的事上，我自己的事自己有分寸。我吃饱了，先回房间。”艾凌不打算跟母亲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三言两语打发着就转身进了房间。
“姑，你看，你看这孩子。我平常不在家没跟她说什么话，今天难得回来吃个饭跟她谈个心她竟然这个态度跟我说话，真是气死我了……”艾母跟艾凌的姑婆抱怨道，话语里似乎真的有点生气。
“小凌不一直是个很有主见的孩子吗，从小到大你也多管她她不也一直过得挺好的吗。她会有分寸的……”姑婆的声音淡淡的，很是安稳。
“那你也看看二中这几年有多少个上清华北大的，就是上重点的人数也不比当年的辉煌啊。我就是不懂了，她怎么就那么傻，放着更好的不要，硬是挑了个次品。”艾母还是不能理解。
“好了好了，孩子自己知道自己的事，你也别管那么多了……”
艾凌躺在床上，听着饭厅里传来的妈妈和姑婆传来的谈话的声音。其实她内心又怎会甘心只上二中，三年来辛辛苦苦搞竞赛参加活动不就是在为有朝一日在面试的推荐表上把自己的履历填个满满当当漂漂亮亮的。只是现在为了一个人，这一切都白费了，都无所谓了。
……
两家高中的面试日期是同一天，分给2班的名额一共两个，一边一个。艾凌选择二中，一中的名额自然就落在老邓的头上。菜菜虽然口中一直叹息，但也再没找艾凌谈过话了。2班那群人心知肚明艾凌选择二中的原因，可就是没有一个人捅破这张窗户纸。
面试一共持续两天，第一天是校长和教导主任做面试官，第二天才是重点班的班主任和任课老师。结束那天下午艾凌搭了16路公交车回家，因为是星期五，而这条线又跨了市里好几个区，就恰逢遇上周末回家的一中二中的学生，所以车厢内就显得有些拥挤。快到家的时候，车上却发生一点小插曲。
在妇幼保健院这个站的时候，有个长得挺年轻的男人上车了，身后跟着个孕妇和老人，看她们应该是这个男人的母亲跟妻子。不过这个男人似乎不怎么在乎身后的这两个人，上车投币之后就一个劲往车厢中部挤，像是再努力寻找座位。
艾凌本以为这个男人是在找位子给老人家和妻子坐，很热心地起身让座，谁知道她刚离开座位，那个男人就一屁股坐在她的位子上，丝毫没有要起身给妻子或者母亲让座的意思，还伸手进兜里掏什么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烟瘾犯了。
那个孕妇和老人家随后艰难地挪到男人的旁边站着，也没有什么怨言，似乎是习惯了。
可艾凌可看不顺眼这事，她一把扯过男人的上衣袖子捏在手里，转头对他身旁那两个人说，“奶奶，阿姨，你们两个选一个人上去坐，别站着。”
“小姑娘没事，我们都习惯了，很快就到家了，不累。”那个老奶奶慈祥地说。
“是啊是啊，没几个站的……”那个孕妇也帮腔说。
艾凌撇了撇那个孕妇挺着的肚子，少说也有五六个月，再看看那个男人坐在位子上一副不关我事是她们不坐我才坐的表情，心里的怒意更盛了，不由得吼了一句。
“你给我下来！”
“凭什么啊，这车又不是你家的，这位子又没写着你名字，老子爱坐多久就坐多久，爱怎么坐就怎么坐，你管得着吗你，哼!”
艾凌心里真是气到不行，可是这男人的一番话确实没有漏洞，搞得平时伶牙俐齿的她也只能气结。车上虽然碎语不断，似乎都是在指责着这个男人，但就是没有一个人出来帮个忙。看到这里，艾凌心都凉了。
此时坐在对面的苏靖恰好清楚地看完了个明白，他扯着跟自己一起搭车回家的兄弟离开座位，还不忘说一句，“奶奶，阿姨，你们坐这儿，我们是年轻人，有腿力劲儿，站着。”说完还挎上自己的斜肩书包，帮着扶老人家和孕妇上座。
“欸，苏靖，我到了啊，先下了啊。”跟他一起回家的兄弟拍拍苏靖的肩膀，门一开就下车了。
苏靖点头示意，然后很自然地就站在了艾凌旁边。
他看见艾凌穿着他以前初中学校的校服裤，就问她是不是那个学校的。
艾凌不怎么喜欢跟陌生人聊天，就随便着应付了几句。没过多久，她也就下车了。
只是没有想到，苏靖也跟在她身后，一起下了车。
“你知不知道其实刚刚你的处境很危险的？要是那个男人一个不顺眼起身打你，你一个女孩子要怎么应付？”苏靖跟在她身后说。
“哦是吗，那下次我会注意点的了，谢谢提醒啊。不过我也不可能为了让自己不挨打，就做出违背自己原则的事情来。下次遇到，我还是会照做的”艾凌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一心只想着怎么甩掉这只话唠。
“好一个不违背自己原则，我很欣赏你啊！你不是读着初中吗，怎么会在公车上呢，难不成今天是去面试？哈哈，那我们很有可能再当师兄妹哦．．．．．．＂苏靖想起今天是学校面试新重点班学生的日子，不经意就问了出来。
“呵呵”艾凌忍无可忍，转身打量苏靖许久。“那个什么师兄的，你以前是跟我一个学校没错，但是呢，我今天去面试的学校，不是跟你同一地儿的，您就不要多想了好吗。”
说完艾凌马上一百米冲刺的速度过了马路闪进了小区，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苏靖的视野里了。
“哈哈，有趣，实在有趣．．．．．．＂待苏靖反应过来之后，不可抑制地站在原地放声大笑。
．．．．．．
苏家，晚上七点，饭桌上。
“苏靖，你吃个饭笑什么呀，嘴巴都要咧到耳朵边上了，到底在乐什么呀？”在苏靖第Ｎ次傻笑自娱自乐之后，何老师按捺不住发问。
“妈我跟你讲个事，今天回来的时候我在车上遇到一个女孩子，特别有趣，她逼着一孕妇的丈夫给太太让位子，说不过人家憋红脸的样子真是可爱。”
“不久那么小一件事吗，至于吗？后来怎样了？”何老师不以为意，夹了菜给苏教授。
“后来我就跟我一同学起身让了位子给那个孕妇和她婆婆呗，要不还能怎么样。”苏靖回答母亲的话说。
“嗯，这样才是，不过你今天到家的时间可是比平时晚了很多。”一边静静吃着饭的苏楠也参与了进来。
“我看那个女孩子穿着我们初中的校服裤，想着她会不会是到我们学校面试的新生，就跟她一起下车了。本着先下手为强为强的原则，我可不能吃亏啊。”苏靖眼神坚定，非常认真的说。
苏父苏母可被这宝贝儿子的话逗乐了，“那后来呢？”
“本来呢这女孩子不怎么愿意搭理我，但一听我说可能再当校友这件事她竟然转过身来仔细打量我，然后，讲了句，‘我面试的学校，跟你不是同一地儿。’”
“然后呢？”饭桌上其余三人忍俊不禁。
“然后，她就跑了．．．．．．＂
“表情怎样？”
“有点嫌恶。”
“不不不，我看啊，应该是跟看见鬼一样．．．．．．”
苏楠的话一出，整个饭桌上的人都几乎要笑崩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什么啊，我有预感，我跟她一定会再见的．．．．．．”
“是是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啊哈哈哈哈哈．．．．．．”那三个人都要笑出泪来了。
苏靖：黑线．．．．．．
三天之后，面试结果出来了。出人意料，市二中竟然给艾凌一个不及格的分数。这也就意味着，中考前艾凌再没有优先选择任何学校的权利，她也只能作为十万中考大军中的一员，靠自己的实力为自己博得理想的高中。至于老邓，也没有收到市一中的录取通知。事后菜菜叹气说，“说不定你俩换换，俩个都成。”
对于没被提前录取这件事，艾凌倒是没有什么在意的，她对自己一向自信。只是她没想到，几天之后竟然接到一中招生办的电话，说如果她愿意可以免面试提前进入新一届的重点班。这消息无疑在学校砸开了锅，无论是学校的领导还是家里的长辈都要求她好好把握最后一次机会不要再白白浪费了。
她心里很矛盾，理智告诉她，她真的非常想上一中，但是情感又暗示她，上了一中很可能就要被迫着跟苏楠分开。竞赛课已经全部结束，距离中考也才那短短20来天，这些天来，她一直有点心不在焉的，上课非常容易就走神了，下了课也是处在放空状态。
苏楠何尝不明白艾凌心里在想什么，这些天他看着艾凌没精打采的样子，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最后，他忍不住给苏靖发了个信息。
“哥，一中真的就比二中好那么多吗，为什么人人挤破头都想着要上一中。”
最后一句话不是问号结尾，苏靖看不出苏楠的心思。
“当然，有选择的权利，当然就要到最优秀的地方去！”
“那你觉得我有把握上一中吗？”
“Nothing is impossible。”
之后苏楠再也没回苏靖信息，他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爱一个人，并不是要折断她高飞的翅膀，而是，竭力跟她一起攀登高峰。
后来苏楠找艾凌谈过一次话，大意就是让她抓紧时间回复一中招生办的老师，以免错失良机。艾凌有些诧异苏楠态度的转变，但也没有多问缘由。
6月20日，倾盆大雨。
就这样一场雨，就这样一场考试，他们的初中生涯，圆满地画上句号。
那个暑假似乎是艾凌的记忆中最炎热的暑假，没有之一。一群年轻气盛的孩子结伴出行，哪都没去，就在海南游了一圈。这群孩子把该看的，该玩的，该尝的都做了一遍。赵纯可尤其忘不了那里的芒果，一个个饱满多汁，酸酸甜甜，即使身上因为吃芒果太多起了疹子也在所不惜，硬是装了一行李箱的芒果回家。姚瑶则是买了很多的手工艺品，应该是准备回去作为手信送人。艾凌则是爱上了那边的椰子，不过倒是没有赵纯可来得疯狂，没想过要背着这重重的椰子回家享受。辛唯啥都不买，就买了两条长裙，却被苏楠揶揄她说男人婆是不是要转性了。至于男生们，倒是没有女生多事，除了一身被晒得古铜色的皮肤，什么都没带回家。
返程前一晚，8个人坐在海滩上伴着啤酒吃烧烤，絮絮叨叨的把三年来每个人犯过的傻出过的糗全都拿出来讲一遍，在离海边很远的地方都能听见他们的说笑声，似乎拂过他们的海风都被染上了欢喜。
不知怎么的，到最后却偏离了主题，提起了未来的事。
“楠哥，楠哥，我觉得自己好没用，怎么就长了个猪脑袋，考上不一中。”她酒量浅，两三罐啤酒下肚就有点微醺，话都有点说不清楚了。
“你醉啦。”苏楠云淡风轻地下了个定义。
“哈哈，也没关系，你不也没上吗，有你陪着我，二中就二中，我这接着的三年，也不算太落寞，哈哈哈哈哈哈……”辛唯开始大笑化解尴尬，只是其他人听了她的话之后，也没有能笑得出来的。
“阿凌，来，我敬你一杯。”辛唯起身挪到艾凌身边跟她碰杯，“你可是我们学校的女英雄啊，全市第二的成绩，哈哈哈哈，多给我们学校长脸啊。”她酒意上头，开始说胡话。“苏楠就是衰，交了你这么个女朋友，从以前开始就抱着物理数学的题典啃，每天过得惨惨兮兮的。最可笑的是，那些题目根本不入你的眼，人家思考一晚上都解不出来，你轻而易举三两下就做出来了。要是你把你成绩的零头分他一点，他不也上一中了吗？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什么水平的人就该去什么水平的地儿，哈哈哈哈……”辛唯笑着笑着，眼睛里却泛起了泪光。
是的，天意弄人，苏楠差了三分，没有达到一中的分数线。
姚瑶看见艾凌抿紧了唇，脸色发白，一句话都不说，心里暗暗觉得不妙，赶紧出声要大只背着喝醉了的辛唯回旅馆，省的她再说错什么话。其他人看见气氛最后变得那么尴尬，也没什么心思在呆下去，纷纷提出回房间洗漱休息。
回到房间之后，艾凌躺在床上，黑夜之中她久久无法入睡，辛唯的话，初听觉得讽刺十足，其实细想，却是充满了伤悲与无奈。
这个世界有这个世界的游戏法则，优胜劣汰，能者居之。
她知道，未来有很多变数，能不能继续坚持这段感情还是未知之数，她一直不敢想以后，因为，一想以后，就什么都没可能了。
在感情上，她是个很胆小的人。从小受到父母感情的影响，她一直不怎么喜欢这个叫做爱情的东西。直到遇到苏楠，这个在她情窦初开的年纪给了她一切美好回忆的男孩子，她才渐渐相信，这个世界上并不是人人的爱情最终都会跟自己的父母一样。
只是，这样的温暖她还没汲取够，远远不够的时候，那么残酷的一场考试，将他们分隔。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