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穿陆小凤]天涯久逝》九宫元辰

11、第十一章

　　接下来的日子里，雨化田恍然似又回到了在西厂时他在背后统筹规划一切，而手下几个档头带着下属连轴转的生活。
　　不得不说，如果不是宫九来找，他还真不知道今夕何夕。
　　“……真没想到，你居然是个工作狂。”太平王世子面色古怪地打量着雨化田，好似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厂花大人笑微微地任人观赏，觑了一眼对方谦谦君子的扮相，言带深意，一语双关地说：“世子殿下才是真人不露相。”
　　宫九竟大度一笑，也不跟对方纠缠计较，一把逍遥扇一展，端的是如玉树芝兰：“那么不知雨先生可否赏脸与小王共游帝都？说来是小王不是，本该在你初至的时候一尽地主之谊，却有事耽搁了那么久。”
　　——看起来你也被贺尚书那个懒货压榨得差不多了，师傅也来信大力肯定了你的价值；正好我被王府里外的污糟事烦得不行，那就一起出去散散心吧。
　　“无妨，殿下客气。”雨化田笑得更是妖娆，“说来，还是第一次有人称呼我雨先生，在下真是受宠若惊啊。”
　　——看样子你似乎开始在意陌上阁了么，本座知道你在朝廷上的势力并着核心顶尖的杀手锏都没让我知晓呢；你和你师傅想要坐享其成，那就要小心我布下的几道暗棋了。
　　……所以说皮相皆是浮云。虽然看上去和乐融融言笑晏晏，且对对方言语背后的霜刀雪剑不明就里，却也无法掩盖这两个人都黑到了骨子里的本质啊。

　　竹竿巷里，一顶蒙着青绸的小轿轻轻巧巧地被抬了出来。
　　这顶轿子和□□繁华的街道上其余的轿子好似没什么两样，比之那些动辄金银绣线、轿帘儿上有家徽的八抬大轿更是弗如远甚。但若仔细看看，却能瞧出那平凡中的不平凡。
　　抬轿的四个轿夫都不是什么粗壮汉子。普普通通的容貌看过就忘；中等的体形没什么腱子肉，细瞧却发现他们条形的肌肉如流水般，四个人是一模一样的匀称。
　　这轿子不大，看轿夫们轻快的步伐便好似无物。然而事实上，是以百年铁木为梁，千年金丝楠做里。这两种木材，皆是世上一等一的沉硬木料，入水及底，堪比金石；又均是一等一的难长，年不盈寸，因而万分名贵。轿上覆的青绸低调而不惹眼，不过若是在阳光下惊鸿一瞥，便会有好似镂空般的错乱感，令人刹那间觉得整个小轿都笼在各色神光之中。这却是用的苏皖一带曾经极富盛名的摄目绣法，据闻因材料难寻和针法繁复，在前朝时就已失传，只刊载于文献。
　　在轿子里，雨化田正闭目假寐。

　　……雨化田真心不知道，两个男人有什么好逛街的。
　　他连日里殚精竭虑，志在掌握并发展陌上楼，此刻穷极无聊地答应了宫九的邀约，乍一松懈，便昏昏欲睡起来。
　　宫九看了看对方眼底那抹青黛，燃了一支宁神的熏香，并将声音束成一线，吩咐手下走慢些、抬稳些。
　　此次结伴出行，未尝没有互相试探的意图。雨化田能在路上睡过去，倒也省了他一番口舌。
　　宫九天资聪颖，虽不讷于言，却也不喜滔滔不绝地说话。如果雨化田精神奕奕兴致勃勃地让他介绍帝都里可赏玩的景观名胜，他可没那个闲心去口若悬河。他冷漠地望着从轿子窗扉匆匆掠过的摊店府邸，心里头想着到底多少年没正经观赏帝都景色散心了。
　　是啊，明明是身份煊赫的皇亲国戚，却觉得这家乡的风景如此陌生。自变故徒生以降，他暗中奔波在□□各处，即使留在京都也不过宅在王府装个乖乖世子，哪有功夫注意这瞬息万变的帝都风景。
　　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宫九慢慢收回视线，却扭头看向以手支颐、淡然入梦的雨化田。
　　这个男子隽雅韶秀，风姿天成，平素里便是一副淡然如水的样子。若要比喻，君子兰却又是不妥，大概只有辛夷可得之两分风韵：这人虽面上谦和，却非好好先生，那副温文绝艳的面容下隐隐露出深不见底的危险感，仿佛择人而噬；为人孤傲疏冷，却又决计不是书生文人的酸腐不堪、故作清高——那是建立在实力与阅历的基础上绝顶的自信。
　　宫九便这样看着雨化田的睡颜，有些搞不明白这人到底是怎样让情绪圆融如意，把气势收放自如的。
　　须知一个人的外在情绪，即使再伪装，亦会有迹可循；一个人的风华气势，即使再收敛，亦会露出端倪。风流浪子面对迎面压来的杀意，光洁的额头上会隐现汗水，傻兮兮漫不经心的笑便会滞涩；冷肃剑客面对强敌，暗沉的眼瞳会渐渐明亮，周身气息便会愈加萧疏。
　　就是性格矛盾多样如宫九自己，情绪失控的例子也比比皆是。特别是化身温雅世子时日日对着他的好父王，心头翻涌着的暴虐简直要从眼里射出来，总要靠妹妹机灵的引开注意才不被察觉。不过那个一向古井无波的父亲是真的没发现他背地里搞出来的东西吗？
　　即使发现了，又能怎么样？一心为国的太平王，从来不在乎子女的“小打小闹”。看他那副忠心耿耿的样子，简直像是御座上那天真小皇帝的亲爹一般，而他和妹妹则不过是顺手捡来的。
　　感到自己的情绪又开始波动，宫九敛神，在心里冷嗤一声，继而默默收回视线。

作者有话说

　　……忽然发现我不自觉用了好多排比QAQ。。。怪不得写的巨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