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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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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密雷优扶着留宇衣上了车。走之前,趁着留宇衣换衣服的空挡,密雷优专门去找了留宇衣的主治医师,得到的答案并不乐观。虽然留宇衣本人很配合,骨骼的生长愈合也完全没有问题,但留宇衣就是站不起来,右手肩膀也始终无法抬起。医生告诉密雷优,留宇衣拼命地想要站起来,但没有办法,他的脚还无法承力。
看来留宇衣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密雷优为了轻松气氛,随口问他:“你们日本人数学都很好么?”
留宇衣说,不一定。
“那你从小数学就很好?”
“一般。”
这样的对话无法继续,密雷优再问:“复健如何?”
“一般,还不能走路。”
密雷优问:“你不着急么?”
“急也没用。”
“你不着急自己再站不起来?”
留宇衣看看密雷优,随后说:“不,没有。”
“因为你是网球名手的孩子,所以一定是能打网球的?”
留宇衣觉得今天的密雷优有点奇怪,看去密雷优时,密雷优的表情很不自然,很有些沮丧的味道。在留宇衣的注视下,密雷优似乎又恢复平常了,却还是不说话。车开到了家门口,密雷优为了掩饰自己的反常,突兀地开口对留宇衣说:“下星期在巴黎,我要和阿骏打场比赛。”
“他最近喜欢打擦网的幅球。”留宇衣很清楚。
“我得胜的几率时多少?”
留宇衣看看密雷优:“不要问我。”
留宇衣忘记了密雷优的比赛日期,因为头一天同延久打电话打得太晚,他又没能早起,结果差点错过密雷优的比赛。他连眼镜都没来得及戴,推着轮椅冲出房间,对着正要出门的密雷优说:“我的教练曾经说过……”
密雷优看着二楼的留宇衣,头发乱糟糟地蓬起,衣服皱巴巴地。
“我的教练曾经告诉我,和佐世古打球,当他侧身挡住自己的动作时,你就看他的左脚。”
密雷优微微一愣,忽然明白了!他张大了嘴瞪起眼睛,随后转身朝门外飞奔而去。留宇衣扣扣头,不太确定密雷优是否听能听明白;正琢磨着,他突然发现二楼过道上好几个佣人正偷偷笑他。他脸红了,急忙推着轮椅回了房间。
密雷优在车上一直念着“左脚左脚左脚”,边念边认真地思考着对策。全想明白之后他又想去刚才那蓬头垢面的留宇衣,幸福地笑了,露出了孩子的脸。
密雷优一直在意着留宇衣优越的条件——网球名手的儿子。他和骏一样讨厌天才,他很想由自己的手来否定天才论和血统论的绝对性。面对留宇衣,每当对方更进一步,他的证明就被推翻一点;他看着完全不担心理疗效果的留宇衣,看着对方理所当然地将目标定成排位第一的佐世古骏,他都觉得这是自身的优越感带出的决定——我当然应该打网球,我当然可以再打得跟从前一样,我的目标至少要是世界少网的第一名……
密雷优看不出留宇衣哪里来的优越——除了他的血统。他打球一般——好的时候确实很好,但总之是不好居多;他就是日本一所普通高校的高中生,连国际比赛都没打过,他为什么能那么大牌地只在同佐世古的比赛中才愿意拿出全力?为什么就连路都不能走了,还能说出“我要成为职业选手”这样的话?——他是那么地理直气壮。
密雷优讨厌这样的理论,他不相信血统;他觉得网球就是练习的结果,他一定要超越这份血缘。
然后留宇衣跑出来对自己说,注意左脚……
密雷优发现,自己想得太多了。
同佐世古握手时佐世古专门问了留宇衣的复健,由于比赛时双方选手不能过多交谈,密雷优只能匆忙地告诉对方,不行,还站不起来。
他看到佐世古脸上有一丝笑意,这让密雷优觉得很不舒服。
密雷优拿下了第一局。今天的佐世古状态有些奇怪,不能说不好,而是有些出人意料;佐世古的球路,只要是稍微打网球的人都熟识得不得了,但今天的他跟以前所有的他都有些不一样——佐世古攻得太猛了,连密雷优都担心对方是不是能撑到第四局。
留宇衣也来了,远远地选了个斜坡观看比赛。今天的比赛是邀请赛,并不那么正式,但球场旁边的任何缝隙里都塞满了人——大家一大早就来抢位子了,将铁丝网层层叠叠围得水泄不通。
留宇衣皱着眉头观看着比赛,密雷优打得很好,在第三局时,就已看破了对方有意遮挡的球路——留宇衣暗暗叫好!佐世古这边,虽然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他的猛烈进攻激动不已,留宇衣却不愿意看。这些浮躁的进攻下掩饰的全是慌乱,留宇衣知道对方同雏子之间一定出了问题。
从小,佐世古只要一累了就不愿意想事情,所以高强度的练习之后,他和留宇衣常会去俱乐部外面的蛋糕店坐上很久——不为别的,只是发呆;骏的妈妈会为他们两人买来蛋糕,还有饮料,随后坐去骏身边,替他擦汗,整理衣服……
留宇衣不知道佐世古惊惶失措地空白自己是为了麻醉什么,难道他以为感情的事能避过风头就没事了么?
“啪!”佐世古一记扣杀,取得了此局。密雷优也有些沉不住气了,不安分地移动着双脚变换位置。留宇衣看得安然,处于一种了然于胸的状态;他叹了口气想,不行,佐世古还是会赢。
佐世古果然赢了,一如既往地露出阳光般的笑脸,优雅地举起了双臂,连密雷优都没看出他有什么不对。握手时密雷优告诉佐世古,后天是自己的生日,家里会举行小型的生日晚会,很多网球界的朋友都会参加,“你来不来?”
“我可以带着我的未婚妻出席么?”
“比欢迎你还要欢迎!”密雷优笑着攀上佐世古的肩膀:“路易也来了,只是我没找到他在哪里。”
佐世古指指左边角落的小土坡,密雷优顺着望去,看见了那一抹不显眼的轮椅影子。佐世古朝那边挥挥手,而那边,留宇衣单手撑着下巴看向这边,没有反应。
留宇衣心想,我可不要陪你扮友好。
等着人散得差不多了,密雷优朝留宇衣这边走来;他告诉留宇衣,后天的生日晚会,“阿骏的新娘子也会来”。留宇衣随口纠正说,是未婚妻。
什么时候雏子的在场竟让佐世古惊惶失措起来了?——那明明是最安心的存在。留宇衣看向车窗外,远处的佐世古被很多人围着,像是要被淹没了般。留宇衣有个冲动,想上前将佐世古拉回来;他惊觉自己思维的古怪,急忙甩了甩头。旁边的密雷优看到留宇衣这个动作之后哈哈地笑了,他随后鼓起腮帮子说:“你和骏的女朋友都那么可爱,下次我也要趁在日本比赛时,找个可爱的日本女孩。”
“我没有。”留宇衣冷冷地顶回去。
“你的蛋糕小姐——骏说的,”密雷优一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的表情:“在你病房外碰见的,真可爱啊……”
留宇衣在地球另一端,感受到了明显的寒气。他出神地想,是骏取出“蛋糕小姐”这个称呼来称呼魔子的,那时的他们,才九岁。
密雷优看着发呆的留宇衣,摇摇他的肩膀问:“今天打的好不好?”
“我的教练,在比赛开始之前告诉我,要注意佐世古的脚,”留宇衣答非所问,密雷优露出疑惑地表情。“我注意了,可直到最后一刻才能真正猜出他的球路、并截下球。”
车窗外是拥挤地人群,熙熙攘攘地朝公园门口涌去。留宇衣转头对密雷优说:“你只在第三局就做到了。”
“很好。”留宇衣就连说好也带不上“好”的表情。
密雷优踩下油门,车飞快地行驶起来。他们掠过好大一座喷水池,密雷优和留宇衣都转头看了看,觉得飞扬的水很好看。他们并没有看到水池的另一面——那边坐着一个女孩,她将拐杖斜靠在水池边,正无聊地拿着一颗网球把玩。
骏戴着顶帽子出现在雏子面前,雏子抬头笑道:“顺利溜出来了?”
“我朋友……就是上次短信里说的‘玛丽小姐的儿子’,后天过生日,我告诉他我们两人都会去。”
雏子为难地说,我不太习惯那种场合。骏摇头说,还是去吧,我要让所有人都看看我的未婚妻。
“你是我的未婚妻。”佐世古带着自豪的表情,雏子无法拒绝他的提议。骏完美得无懈可击,温柔体贴,有责任感;难道是自己出问题了么?——为什么感觉不到幸福……
“去了那里,你还能见到留宇衣,你们不是一个队的么,”骏将雏子扶起来:“不过,那家伙不爱说话,只会说‘尚田同学,好久不见’。”
雏子笑了,骏将她揽住,两人朝公园外走去。雏子一路上都在想留宇衣,担心着对方的伤。骏看了看雏子,随意地问:“你在想伊出延久么?”
这一提醒,雏子才发现,是啊,延久和留宇衣……总是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