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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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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雏子每次给留宇衣寄录像带时都很犹豫,无奈延久总是兴高采烈地催促她,她只好寄了。延久给留宇衣打电话打得特别勤;他非常希望留宇衣看到自己的进步,迫不及待地要得到留宇衣的肯定。他早早地跑去买了电话卡,训练一结束就跑去球场旁边的电话前同留宇衣打电话。
雏子路过时,正看着心满意足地放下电话的延久,蹦跳着绕出来。他们已经很久没单独一起过了,此时撞上了,回避又来不及,雏子只好随口说:“你和泷田君打电话?”
延久紧张地点了头。雏子微笑着问:“那边现在几点?”
延久摇头说不知道。雏子惊呆了,心想那边怎么都该是半夜,延久你为什么能这么毫无知觉地就播过去?雏子叹了口气,随后说,延久,你每次都和泷田说什么?
延久说:“打球!今天问他有没有我看和静的那场比赛。”
延久很高兴,雏子不笑,看着延久。延久慢慢停下了笑,问道:怎么了?
“延久,我知道你和泷田很好,我也认为他能放平心态和你聊网球,”雏子走近了些:“但泷田他毕竟不能打,你一次又一次地给他看比赛,他会怎么想?”
雏子说完后,拍拍延久的脑袋走了。延久愣在原地,心“咚咚”地跳。他是被这当头棒给砸醒了,他发现自己如此自私。自己在场边看着人家比赛时,真是恨不得把对手给拖下来自己上去,留宇衣应该也是一样的心情。他知道自己能跑能跳,能上场将对方拖下去,也能去比赛——留宇衣不可能。
如果自己永远都只能在场外观看,只是恨不得自己上场,而无法真正上场,自己一定会急得爆炸。他转身跑回电话边上想给留宇衣道歉,拿起电话,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又挂了下去。
天很冷,今年的樱花开得好晚;延久孤单地站着,后悔,却还是不愿放弃自己唯一的伴儿。他晚上睡觉时做梦了,梦到了好长一排栏杆,栏杆里面站着佐世古骏,对方在打网球;自己在栏杆外面耐心地等待着自己的登场,却又始终等不到,他只好延着栏杆找入口,最后留宇衣替他拉开了铁丝网做成的门。
延久睁开眼睛——好想雨衣。
留宇衣放下电话后继续睡,反复几下睡不着了;他坐起来,朝自己的腿望去。腿还疼,是骨头里面钻出来的那种疼。他在床上比划了下挥拍的姿势,没有场地没有球拍,他挥不出个样子。留宇衣倒没有嫉妒延久,也不着急自己空白了多久,有多久没练球。他只是想打球却又打不成球,这么坐了半年了他手痒。这球对留宇衣来说就跟毒瘾一样,且还随时随地都在发作。这种状况在屋子里时还好点,上学放学路过学校的网球场时他就有些止不住了——偏偏去车站就必须经过那边。
今天放学后他又从网球场边路过,球清脆的声音很是舒服受用。这个人挥出去后,球会落在那里,会不会出界,他都猜得准;他看着球按照自己预定的路线落地,看得出神了。这个大学的网球非常出名——有两名专业选手在此就读,会在比赛日程不冲突的情况下为学校出赛。留宇衣控制着轮椅来到铁丝网前,稍稍判断了下,便留意到了正在角落里练习的两人。
两名专业选手分别叫帕斯卡和本桦,都是法国人,一个出生在巴黎,一个出生在里昂。帕斯卡一头褐色头发,本桦和密雷优一样都是金发。帕斯卡擅长网前的拦截,本桦比较喜欢扣球,力道很猛。留宇衣比较喜欢看帕斯卡打球,却很憧憬本桦的力量;如果比赛的话,他不见得能拼过本桦的体力,可能在强七阶段因为接不下对方球的力道而落败——至于帕斯卡,因为是速度型的球员,留宇衣觉得自己只要掌握到了球路,应该不成问题。
“如果自己没受伤,或许现在也正在这里打球,”留宇衣控制着轮椅离开时想:“不过我如果没受伤,也一定不会来法国。”
这么一想,他有些惆怅,又转头看了看球场里练习的人们。帕斯卡正向这边看来,两人目光正好对上;对方礼貌地向留宇衣点了点头,留宇衣停下手中的遥控杆,转头继续看起来。那一下午本桦和帕斯卡都在那角落里练习,留宇衣也就看了一下午。帕斯卡目前与本桦不分上下,不过留宇衣觉得,前者的空间更大。
他忘记了自己是该去理疗中心的,留在原地直看到傍晚;刚开春,天黒\得很快,昏沉中的留宇衣耳边全是遥远处传来的马笛声,配上一声声清脆的网球击拍的声音,让他恍然里觉得自己正在幕廉的网球部,刚训练完了,大家吵嚷着商量是要回家还是要去吃冰。
帕斯卡同本桦交换场地时轻声问他,那边那个残疾人是谁,从下午起就在那里了。因为两人偶尔的转头和指点,场边很多人都开始顺着那方向注意起留宇衣来。留宇衣还在想他的冰呢,想着一身酸臭味的队友们涌进小店的样子。
身后有人朝留宇衣这边走来,旁边的人都惊呼出了声音,连王牌的帕斯卡和本桦都吃惊地朝这边看来——密雷优来找留宇衣了,他今天练习结束得早,回家后听管家说留宇衣少爷下午没有去理疗,以为对方在学校出了什么事。他走进学校之后,四处转悠时看到了远处的网球场,灯雪亮地照着。
他知道留宇衣一定在那里。
看见留宇衣的轮椅影子后密雷优不忍心上前喊他,他知道留宇衣很想打球。留宇衣的轮椅被灯光拉出了长长地一道影子,他在角落里,旁边也没站什么人,配上长长地影子看起来特别孤独。密雷优走近些,发现留宇衣并没有认真地在看球,而是借着球的声音做背景,想着其他事情。
他走上前扶住留宇衣的轮椅把手,留宇衣发觉四周的人都在看自己,回了神,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其他人,最后看去自己背后。他看到背后的人是密雷优,觉得安心;他突然发现自己正觉得“安心”,这才知道自己已把密雷优当成了朋友或家人……应该是家人。四周的人实在无法想象法国的网球小王子密雷优德里斯会出现在这里,反而没人敢上前找他签名。密雷优陪着留宇衣一起朝球场内看去,本桦和帕斯卡对看一眼后开始继续打球,交换场地时本桦问帕斯卡,你们俱乐部的小王牌来怎么来了?帕斯卡摇摇头。
密雷优看了阵,便知道场中人比不过状态最好时的留宇衣,他想对留宇衣说他们不如你,却又觉得这个话很讽刺。留宇衣问密雷优:那两人你认识?——他觉得这两人应该达到了职业水平。
“本桦 德尔斯,帕斯卡科齐,排位……总之十之后,”密雷优回答道:“帕斯卡……同我一个俱乐部的。”
留宇衣点点头,密雷优说,回家吧,我饿了。说罢推着留宇衣朝停车场走去。回家时,密雷优一直偷偷地观察着副驾驶坐上沉默不语的留宇衣,发现对方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他其实一直很奇怪,遇到那样的事之后,眼前的人为什么会对能不能继续打球那么坦然——他根本就觉得自己的恢复是理所当然。他在美国时专门去问了佐世古,佐世古说,留宇衣是心里再彭湃,脸也是扑克牌的那种人,他的压力根本抒发不出来,他应该不是不着急。
由于留宇衣“不听话没有按时去理疗中心”,玛丽专门吩咐密雷优第二天训练后去理疗中心接留宇衣,顺便监督他有没有老实复健。于是密雷优那天下午四点就溜了,同自己朋友——法国青少年网球排位第三的米谢尔一同开车去了理疗中心。理疗中心靠近圣母院,四周不好停车,密雷优让米谢尔先进去,自己绕去美术馆后面停车。先进去的米谢尔在大厅的众多的理疗者中一眼就注意到了留宇衣,他只觉那人和其他人不同;其他人都是或认真或着急或难受地努力着,这些感情在这个人的脸上都看不到。
这里是欧洲水平最高的复健中心之一,在这里接受治疗的人都是“中途损落的明星”,他们的努力里都带着焦躁和不安,都怕自己的空白期太长,或回不去之前的水准,或是错过重要比赛。留宇衣不,留宇衣很认真地练着,却也没见他着急;他就像机器一样完成着动作,简直像在做每日的暖身训练。
密雷优来了,随口笑问,你认得出路易么?
米谢尔目光钉在留宇衣身上,密雷优看过去后夸张地怪叫道:“见鬼了!”
“那个是你的……那个……路易?”米谢尔比密雷优还要夸张,因为密雷优下车时曾给对方看了眼留宇衣小时候的照片,而米谢尔实在无法将眼前人同照片里的小天使联系在一起。密雷优点点头说我第一次见到他本人时也以为认错了。
“他为什么不着急?”米谢尔将心中的疑问告诉了密雷优,密雷优听后笑得很没有感情。两人看着留宇衣认真地完成着各种奇怪动作,看着留宇衣的汗像水泼上去一般,手和脚都抖得厉害……看到后面,两人有些感叹。留宇衣的训练终于完了,他身上的两层体恤湿得滴水,密雷优走过去替留宇衣绞了张毛巾,留宇衣累得说不出话,用眼神询问道:“你怎么在这?”
“来尽好弟弟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