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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   第二十二章

      明天就要走了,留宇衣被院方允许外出半天,延久推着他回了学校,同球队的大家道个别。本来是要放下半天的训练时间专门给留宇衣举办道别会的,池田教练却说不要。留宇衣去时已是下午四点了,大家都换好了衣服,正在跑步。延久和留宇衣由网球场背后的小路穿过去,在树荫下面看大家练球。

      今天早上延久起床时曾将自己放去留宇衣的位置上体会过心情,他发现自己如果没有网球的话之后该怎么办果然是个问题,到死还有那么多年呢,这中间一直没有网球是个什么概念?此刻他推着留宇衣,他知道留宇衣的伤很严重,没有任何人能保证他能像以前那样打网球。他心怀鬼胎般老瞧去留宇衣那边,虽是藏着的,留宇衣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延久又看过去了,装作在看大树般将脸转去一边。留宇衣说,延久,你应该好好看黒\田让球的动作,他比你让得到位,这样做的话,你打出的球更容易带上力气。

      黒\田在接池田教练的球,果然很舍得跑到位。延久总是不顾一切朝球冲,留宇衣希望他能学学黒\田,把拍子和球之间那一支手臂的距离让够。

      黒\田一拍挥出,由于跑不到位,漏了球。延久若有所思地说:“你看,跑到位再拉拍子会错过球。”

      “那就跑快一点,”留宇衣冷冷地否定了延久:“总之留出足够的距离。”

      “你要成为日本第一,就先把每个球的动作都做标准。”留宇衣伸直左手臂,把让球需要的距离量给延久看。延久盯着球场,试了几次,觉得自己明白了留宇衣说的话。他跃跃欲试,想去接池田教练的球。留宇衣看看他,对他说,你去打,我在这边看着。

      延久兴冲冲地跑进了球场,其他人立刻问他:“留宇衣呢?”

      “在那边!”延久指指留宇衣所在的角落,大家顺着望过去时,延久已经冲过去将黒\田挤开了,他向池田教练叫道:“我来我来!”

      其他队员全是一惊!——怎么把留宇衣一个人放在那里!?正要过去,池田教练朝这边说,挨个过来打,每人喂二十球,“留宇衣看着的,好好打”。

      雏子走去了留宇衣身边,轻声问:“要过去么?”留宇衣摇头。他现在很认真地看着每个人接球,想把此时此刻大家的水平都记在心里。在池田教练的安排下,最后才轮到轮上延久。延久进步多了,对比同留宇衣刚见面时的延久,眼前的人彷佛是另一个人。

      二十球喂完了,池田教练示意要延久将球发过去,延久挥拍一个大扣,球最终成了全垒打。雏子发现留宇衣笑了,左手不安分地扭动着手腕;她对留宇衣说:“该过去了。”

      本来大家都很悲哀地,都想:真可惜啊留宇衣怎么会搞成这样。无奈留宇衣刚一过去,延久就嘻嘻哈哈地攀上对方肩膀说,怎么样?距离够了没有?

      留宇衣遥望去归于天边的那一颗球,叹了口气。

      这下,悲哀的气氛全没了,大家都开始笑。队友们继续练习时,池田教练走过来问他,恢复的几率是多少?

      “伤没好前还不能确定。”留宇衣照实答了。

      “或许绕绕弯路也好,把路走长些,”池田教练双手揣在裤兜里:“你有太多不必要的失败和停顿了,正好趁此机会卸下来些。”

      留宇衣有些恍悟地看着教练,池田继续说:“我是你的教练。”

      留宇衣用力点头——无论以后他转去哪里,池田都是他永远地教练。

      “……所以,我命令你,再打球时,一场都不准输。”

      留宇衣稍稍迟疑后,又用力点了点头。池田揉揉他的头发,转身对场上的队员说,今天练习结束!集合!

      那之后,留宇衣被扒了上衣,大家七手八脚地在他的绷带上签名留言。黒\田很小心,他负责头部区域,很轻很轻地书写着自己的憧憬,和勉力的话语。肩膀由延久负责,被画上了很多奇怪的图案,还有很多类似象形文字一样的东西;延久吵闹着说,这个是他独创的文字。其他人都在腿脚上下功夫,涂写了很多回忆和祝语;其中池田教练写道:幕廉高中网球部专属伤兵。

      延久抱着留宇衣的双肩,他正在用左手写字;已经写不下了,油性笔的颜料涂成了一团。延久将脸靠在留宇衣的脖子边上,留宇衣耳边清楚地听到延久的抽泣声。延久写了多久,抽泣声就存在多久。大家都写完了,退在一边,看留宇衣和延久抱在了一起——原来留宇衣也在哭。垂下的肩膀下连着紧捏的拳头,留宇衣单手抱上延久的肩。两个人以为自己的声音很小,其实大家都听得很清楚。哭一传染大家都哭了,池田教练微笑着摊手,对一旁的雏子说,真是孩子气。说完之后没听到回应,转头发现雏子也在哭。

      留宇衣的妈妈来接他了,留宇衣和延久终于分开来;他发现大家都将自己围在中间观看呢,于是脸红得像今天的夕阳一般。延久抬头看着夕阳带出深浅不一的各种紫红,高兴地想,今天的留宇衣总算没有错过好看的夕阳。

      那是位漂亮地妈妈,她走过来,看到满眼的挂着泪痕的孩子,再一次犹豫自己是否应该将留宇衣带走。她用英文向大家问好,无奈孩子们的英文都很差劲,不懂这位金发美女在说什么。延久看着眼前美女同留宇衣隐隐相似的五官,联想去上次喝酒时,取下眼镜来的留宇衣那深深凹下的眼眶,再一次觉得留宇衣离自己好远。

      雏子帮着将留宇衣送进车内,坐在车上的留宇衣对雏子说:“请务必让延久继续打下去。”汽车开了,延久突然由球场冲了上来;延久跑得相当快,眼看着就要追上来了。玛丽眼睛模糊了,咬咬牙加快了车速。延久直追去很远很远,一直叫着“黄色雨衣”“黄色雨衣”;玛丽不敢看旁边的儿子,她全身冰冷。延久终于看不见了——他起码追出了六公里;后来他也不叫了,只是追,保持着和车始终如一的距离。延久喊的不是路易也不是留宇衣,而是一个单独存在的名字;这个人玛丽不认识正嗣不认识,但又有很多人认识;虽然到目前为止他只存在了三年,但只要还有人记得,他就不会消失。

      雏子看着远去的车的背影,听着逐渐消失的延久的吵嚷声;她无心回球场,随意走着去了河边。她就是在这里同延久认识的,那时的延久还不会打球,那是的自己还在打球……物是人非。

      去机场时遇到了点麻烦。不知道是医院还是航空公司的疏漏,留宇衣离开日本的时间被媒体知道了。早上出医院时外面等了好多记者,好不容易从医院逃离之后,机场通道前又卡上了无数苍蝇。玛丽本是爱张扬的人,媒体一贯是让她卖弄的好工具;然而今天她第一次对媒体产生了反感——她望去轮椅上的儿子,正皱起眉头努力躲闪着无数的话筒和闪光灯。她甚至愣了愣,毕竟密雷优是绝对不会有这种反应的;她的儿子生长在一片默默无闻中,他讨厌任何陌生人的注意。

      要进通道时留宇衣朝二楼挥了挥手,背对着的,玛丽没明白儿子在往哪处挥。那边二楼,楼梯拐弯处的柱子后面,本条魔子正躲在哪里。她去了医院好几次了,却都没有勇气面对即将离开日本的留宇衣;她怕自己去了之后一哭,留宇衣少爷会讨厌自己——她知道留宇衣讨厌爱哭的女孩子。今天她斗争很久后还是来了,躲在柱子后面,哭着看留宇衣逐渐远去。她以为留宇衣一直不知道自己的到来,其实留宇衣怎么能不知道呢?——方圆五公里内……可能更远,只要有魔子小姐存在,留宇衣就会感受到那股明显的阴冷空气,这是类似于延久的危机预兆直觉。

      由于紧张和烦躁,留宇衣上飞机之后就开始发烧。玛丽照顾儿子睡下后自己却辗转反侧总睡不着,半夜里朦胧着醒了,发现儿子已单独坐了起来,正打开遮光板,望去飞机外黑沉沉的天。飞机早离开了日本,留宇衣只能向前;他已经开始想爸爸了,开始想学校。他埋头看看自己右手臂上的涂鸦,动动肩膀和腿感觉着疼痛;疼痛让他更加坚定前方:没有受伤自己打一辈子网球,受伤了治好了接着还是打一辈子网球——他只是缺了中间短短的几年而已。他的网球走得从来都不顺,然而只要还在打网球的路上走着,这又有什么关系?

      他转头看到母亲正看着他,玛丽轻声对他说:“以后不叫玛丽可以么?”话语里带着很多请求。留宇衣禁不住想试着叫妈妈,无奈开了口再闭上口他发不出来那个音。“mere”,多么简单,但他不了解词义,无法运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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