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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出城 ...

  •   兵丁知道牛车之中坐着的是通判安大人家的小娘子后,也心生犹豫,只是看郑雄不好说话的样子心中也来气,哼了一声抱拳道:“在下也是奉命行事,管来人是谁只要出城,一律要下车查看。”

      郑雄见着兵丁油盐不进,冷笑道:“不过一个小小的兵丁,也敢不将安家放在眼中?你可知道我们家老太爷是谁?大老爷又是谁?”就冷笑着不让开,几个家丁得了郑虎的令,自是护在车前,一时同兵丁们的情势很紧张。

      一边黑着脸的泉州行营前军校尉朱柯走了过来,冷声道:“怎么回事?”

      那兵丁自是说安家人仗势乱来云云,春枝在车中听着皱了下眉,咳嗽了两声,在康嬷嬷耳边低语好几句后,而康嬷嬷虽然暗惊,深深地看了春枝一眼后什么都没有说就下了车。

      康嬷嬷一下车,郑雄等人纷纷让来,她看向朱柯福了一福道:“这位校尉大人,我们家六娘让老婆子来向大人请教几件事儿,其一,谁都知道抓贼的乃是衙门的事儿,不知何时咱们大周的军头也领了差役的职责?”

      朱柯一听,看了车厢一眼,心中恼怒,但是却又发作不得,而且安家,他确实也不敢惹。

      “安小娘子有所不知,只因为本将的上峰卢将军就是最大的苦主,所以才来协助差役一二的,并非是行衙门差役之职的。”

      康嬷嬷随即冷笑道:“又请问校尉大人,我大周的兵丁,无论是皇城禁军还是地方镇军,领得是皇饷效忠的是我大周的天子,何时成了一州团练的私兵了?”

      康嬷嬷此话一出,周围一片安静,哪怕只是寻常百姓也知道这话一旦坐实,那就是对皇帝心怀异心了。

      而一早被逼着来到城门前的刺史韩国华,心中更是暗暗喝彩,安简弘这个没几两才干的家伙居然能生出这样的好闺女?

      “不错,朱校尉,本官乃是此地父母官,捉拿贼子乃是本官的职责,校尉大人还是请回行营操练去吧。”韩国华踱着步子上前微笑道。

      朱柯心头大震,难道安简弘并没有被打点好?而是一直在敷衍卢将军?想到厉害处,他顿时一颤,深深看了韩国华一眼道:“韩大人可要尽责抓贼才行。朝廷命官家中遭贼说出去,却是韩大人治理无方了。”

      “朱校尉放心,本官自然会给卢将军等人一个交代的。若是有失职之处自会上禀朝廷,自有陛下和朝廷来定夺。”韩国华在泉州两年多,可是受够了这伙兵丁的鸟气,今日哪怕只是嘴上出一口气,他心中也舒坦很多。

      朱柯冷笑一声,转声看向牛车,居然弯腰作揖扬声道:“安娘子果然不愧是齐国公的孙女,有胆有识。末将尝闻殿前司都指挥使安大人曾外镇扈州,平定夷民之乱,名震西南,末将一直仰慕万分。今日时有冒犯还请见谅。”

      朱柯口中的安大人乃是春枝的大伯安筑弘,曾经随毅国公史彦超外镇扈州、桂州一地,收复安南,不过这早是二十年前的事儿了。她知道朱柯的用意,深吸一口气高声道:“朱校尉言重了,你也是心急上官罢了。倒是小女要请校尉大人原谅小女家奴的不敬之罪,多有得罪之处还请海涵。”

      春枝的声音还带着稚女的软糯,软软甜甜地让听见的人都微微酥了下,朱柯、韩国华等人这才想到安简弘的长女才十二三岁,而这车中坐的是安家的“六娘”,只会更加年幼了,难道是个不到十岁的女童?

      安家的牛车和拉着行李粗使婆子的车子在一群人各有所思中驶出了泉州城门。至于躲在安家行李车下的那人,黑沉沉的大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安家这个小娘子倒是有点见识。

      康嬷嬷再马车上只瞅着春枝看,春枝心中一叹,拉着康嬷嬷的手臂撒娇道:“嬷嬷干嘛这样看着我?”

      康嬷嬷笑带着激动道:“自然是因为我们六娘长大啦,今日才知道娘子果真是老侯爷的嫡亲孙女,这气度半点不输给给大娘和二娘。”

      春枝抿嘴一笑,安家大娘春若嫁进了卫国公府张家,那是真真的皇亲国戚;二娘嫁进了魏国公符家,虽然现在符家眼看有些没落了,只能称为侯府,但是同安家一样早年也是封王爵的。两个姐姐嫁得好,当然也是安家女儿中最为被赞的了。春枝想到两个姐姐前世安家败落后的形事,垂下了眼,并没有反驳康嬷嬷的话。

      “只是六娘,这样的事儿多少有些出格,若是三夫人知道了或许又要责备你哩。”康嬷嬷想到白夫人的做派,有些担心。

      春枝摇了摇头笑道:“没事的,嬷嬷放心吧,阿娘就算是责备也不过说我几句的。”关键是此事一出,卢远那一伙将对着阿爹生了疑心,也就不会再拉他入伙了。当然了,春枝更希望的是此事能让阿爹警醒一下,到底是什么东西被偷了值得卢远如此大动干戈?

      春枝一脸笑意,觉得今日真是一个大吉利的日子。

      而白氏却满心怒气地坐在卢家的客厅里,暗道出门之前没看黄历。原来,在春枝离家不久,她就带着儿子坐着马车往卢府去了,只是进了卢家,她就发现奴仆们来来往往的,而她更是在厅中喝了一杯茶水也不见王夫人出来见客,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哼!王夫人真是好大的架子!”白氏将茶杯往桌子上一放,冷笑地看着出来待客的婆子。
      婆子满头的冷汗,连连赔罪,却说不出什么借口来。

      白氏也懒得多说呆了,不说她嫁进安家这些年,就说在白家做姑娘的时候,也不曾受过这般薄待。

      “这是昨日你们夫人送上的厚礼,我可消受不起。”白氏让崔嬷嬷放下装着一万贯银票的小盒子,就牵着虎哥儿的手气哼哼地离开了,无论几个婆子怎么挽留。

      而王夫人确实抽不开身来见白氏,因为她正在审问家中进几日进出的奴仆,书房暗格中藏着的东西全都不见了,那可是关系一家人生家性命,哪里还顾得上去来见白氏?

      当老婆婆捧着装着银票的盒子回了王夫人,她的脸色变了又变,对着婆子道:“快让人去请老爷回府。”

      而泉州城东守军的大帐之中,卢远正在和几个心腹手下商议如何善了此事。他们的脸色都很难看,他们心中清楚所谓的“小贼”说不定就是隐武司中的人,想到将来可能出现的下场,他们所有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卢远黑着脸看着一众下属道:“这些年发财大家一起发,如今出事儿了自然是大家起杠,没人跑得掉。若是偷账簿书信之人抓不到,那就只有在市舶司和刘家身上下手了,只要咬住咱们只是沾了往南洋的海贸分子,说不定就能保住一条命了。”

      众人心中却知此事极难办到,世宗皇帝时亲设武德司掌诸镇情报,直到当今陛下很少出手一出手就没有失手的时候,只怕朝廷早早就盯上了泉州此地了。

      军需度支郎林伯乾想到将可能掉脑袋,再想到自己丰满柔美的小妾和刚出生没几天的儿子,咬牙道:“将军此计虽难,但是也不是不可行。只是刘家那边还好说,市舶司那里的人多口杂有些困难。”

      卢远冷笑道:“他们一个个必定会听从我的建议的,不然咱们掉脑袋他们也跑不掉!”
      私将铁器等物贩卖给辽人可是“通敌”的大罪,他们谁也跑不掉。

      昨夜之前,他还在为将要到来的升迁得意不已,甚至对布置得颇为华丽的营房也不舍起来,只计划着要捞上最后一笔。可是谁曾想到不过一夜之间事情突生了变化呢?

      众人看着卢远的神情,虽然又心生了几丝侥幸之心,但是更多的则是在后悔,当初就怎么被银钱蛊惑上了贼船呢?

      晌午才过,本该在勘查粮仓的安简弘听说了女儿在城门口的言行,本是不高兴的,但是周围众人都在夸赞他有个见识不低的女儿,他只得随着说笑,心中却是恼怒次女给自己树了敌。不过待他坐着轿子回府的时候,见到街上不时出现的兵丁和差役,则生了疑窦--到底是丢了什么东西让卢远如此大动干戈?

      他一回家就去外书房和文先生商讨起了。

      文先生听后神情也显得很严肃,沉思片刻后才道:“若我所料不差的话,卢远那里被偷的东西绝对是会让他掉脑袋的东西。大人如今与他等为敌乃是上佳之选。”

      安简弘听了这话后不大相信,卢远的妻子王氏同皇长子荥阳郡侯夫人可是同族姐妹呢。

      文先生见状心中低叹,淡淡道:“这些也不过是我的推测,到底如何行事还是大人自己定夺的。”

      安简弘想了半天才道:“那就观望一段时日再说,照昨天说的做,先也不表明态度。”
      文先生知道安简弘的性子,自然没有多加反对的。

      安简弘回到后宅,就听白氏说王夫人的无礼,末了冷笑道:“老爷你还说卢远想要拉拢我们,今日这般态度哪里是拉拢?分明是看不起我们!哼,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州团练使夫人就如此做派,什么玩意儿?我要给汴京城去书信。”

      安简弘白了白氏一眼将春枝等人出城时候的事儿说了。白氏听了欢喜道:“说得好!卢远算个什么东西?泉州的那些个兵丁可不是他的私兵!老爷你可就这事儿告知福建路安抚使,看他卢远还这么目中无人?”

      安简弘喝了一口茶瞪眼道:“你就只想到这个?六娘,你就不觉得奇怪吗?居然说出了这番话来……”

      白氏纳闷道:“我是觉得她奇怪啊,所以不是送她去庙里小住驱邪吗?”

      安简弘突然觉得妻子一点也不聪明,瞪了她一眼道:“不说卢远的事儿,直说六娘突然大变样,若是她说得梦成真的……”他的双眼开始闪闪发亮,自己岂不是就可以知道许多将来要发生的事儿?说不定自己可以凭借这个步步高升位居相位呢,当然儿子也铁定不会夭折的。

      听着静安师太念经的春枝突然打了个寒颤,并不知道父亲安简弘的打算,若是知道了,大概也会感到心寒的,虽然她一直都知道父母重儿轻女。

      康嬷嬷在门外偷偷朝屋中瞧,六娘老实跪坐在静安师太对面都快一个时辰了,安家的嫡姑娘何时受过这个罪呀?想着就看向一边的陈婆子道:“老姐姐,六娘着都听了一个时辰的经了,该歇息了。若是六娘被折腾得病了,我拼着这老脸不要也要和你们闹一闹。”

      康嬷嬷见陈婆子两个对视了一眼却皮笑肉不笑地道:“哎哟这话说得,我们可是奉了三夫人的命才如此行事的呢。六娘每日须听足三个时辰的经才成。”

      康嬷嬷知道这两个婆子不把六娘放在眼中,心中对白氏的不满更加深了,心里狠狠咒骂了两个婆子几句才从怀中掏出一只荷包塞进陈婆子手中笑道:“刚才是我失言了,还请两位姐姐通融一二,你们不过抬抬手的事儿。多的不说,咱们六娘总归是老爷和夫人的嫡亲女儿,这个时候恼了,指不定过几天就念起来了呢。”

      两个婆子虽然知道六娘是三个嫡出娘子中最不被重视的,但正如康嬷嬷说得,这总归是亲生的母女,最后真有什么事儿,被责罚的还是自个。陈婆子接过荷包微微一惦心中满意,对着另一个婆子道:“时候也不早了,你不是说要与我一起吃茶说你家侄女的事儿?”

      另一个婆子笑着点点头,心中猜测自己能分到多少钱。同陈婆子亲热地走了。

      春枝其实听得很认真,佛家说一切皆有因果,那前世的自己、素娘还是四姐姐、八娘等人又做了什么才有那样不堪的果呢?而这一世重开又是因还是果呢?

      春枝被扶着回到了暂居的庵房,紫藤立刻就迎了上来,待看见春枝青紫的膝盖,和康嬷嬷一起红了眼眶。

      “没事没事,不就是青了吗?明日就好了。”春枝想到前世素娘时候自己四处漂泊的那几年,也曾去大户人家忙个佣,也曾为了三个钱日夜赶着绣活,更是在大冬天里要洗衣舀水……比起那些来,小小的跪坐听经就算得了什么呢?

      “幸好带了一些常用的药物来了,紫藤快去将那瓶祛淤活血的药拿来。”康嬷嬷又去唤冬雪夏风两个端热水帕子等,屋子里的人立刻忙了起来。

      春枝也不拦着了,笑盈盈地看着众人为自己动作,心里暖洋洋的。

      是夜,春枝又一次从梦中醒过来,好半天才忆起自己身在何处,张口想叹息却呆愣住了,她闻到帐子中居然有肉味。慢慢扭过头,对上了暗夜中一双明亮深邃的双眼。

  •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新坑要多多的温暖多多的鼓励多多的留言啊~~打滚求收求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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