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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八月流火,即使室内开着冷气,窗外的骄阳却依旧颇有毅力地把那灼热的温度传递到室内。浅色的窗帘早已被人拉开,扰人的光线倾泻在了面朝着窗口,一片空荡荡的书桌上。

      绿发的少女坐在床沿,对着手中那面小小的镜子默默地叹了一声气,原本可爱的娃娃脸上写满了苦恼。
      片刻之后,她慢条斯理地将镜子收回到了口袋中,起身整理一下衣服,然后开始了最后的检查,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遗忘的东西。

      毕竟今天过后,她就再也不会回到这里来了,如果真的有什么东西被遗忘在这里的话,她是想拿也拿不到了。

      只是对于这具身体而言,究竟什么才是重要的,她也不清楚。
      所以她只能把屋内能带走的东西全部打包整理归箱,甚至角角落落都没有放过,就怕自己漏了一件什么东西。

      所以把这间原本充满了生活气息,变成了现在和样板房无异的房间、整理归纳屋内所有的东西,完全都是她一个人的功劳。

      其实也不会少什么重要的东西。

      少女想起了曾经有不少人说过她和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很像。
      除却这张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样的脸以外,包括生日血型在内、甚至脾气性格都是如初一致,生活习惯也就更不用说了。

      对于她们而言,什么是重要的、重要的东西会放置的地方,基本上也没有什么区别。
      “同一个世界的另一个我”,对于她们而言就好像真的存在一样。

      也难怪会有不少人把自己当作了她。
      甚至那个人也是一样。

      少女苦笑了一声,说实话,她完全就没有想过事情居然会朝这种方向继续发展。
      就好像是刚给一本小说画上了最后一个句号,却愕然发现了那个自己期待已久的句号,原来只是一个没有画好的逗号,后续故事甚至会比已经写完内容的还要长得多。

      这种被坑了心情,完全可以用在现在的少女身上。

      来到这里、取代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不知不觉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了。而仅仅只是这一个月的时间,就足以让她忙碌到无法思考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唯一肯定的是,她又穿了。

      从江雾,穿越成为品川雾江。

      她还清晰地记得自己在穿越之前发生的事情。

      为了种种其实是借口的理由,她让自己挂在了相识了四年多的“恭美人”的手中,原本以为这样可以逃开他和品川雾江的,甚至可以回到自己原来的时空。谁知道她的确是又穿越了,却不是回家。
      并且这一次的穿越,她用的不再是自己的身体——虽然也没差,因为除了身世背景外,各个方面都和原来的自己一样。

      品川雾江,的确是这个世上的另一个她。

      然而等到她发现这个事实的时候,却已经晚了,一个月的时间足以让适应能力良好的她,习惯了成为品川雾江后的生活。

      只是即使是这样,却也无法让她高兴起来。

      因为……

      少女又一次拿出了镜子,对着镜中的面容,心情突然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这是一张似曾相似的面容。
      过去的十几、二十多年她每天都可以在镜子里看见一模一样的脸。

      在她十八岁那年,她第一次在除了镜子与照片以外的地方看见了这张脸。那次可以说是单方面的相遇之后,她渐渐开始畏惧照镜子。

      谁知道现在,自己居然会在死后成为这个人。
      这个让原本的自己羡慕又嫉妒的人。

      品川雾江。

      少女现在已经开始有些迷糊了。
      说实话,就连她自己,也开始有些不能分辨自己到底是那个在十八岁时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江雾,还是那个死在最美丽的时候的品川江雾。

      如果是前者,她为什么会穿越到这具身体上?
      如果是后者,她会不会也在二十岁刚刚出头的时候,悄无声息地死去?

      少女不知道答案,也不想知道。
      她只是想起了曾经有人对她说过的一句话,那句让她引以为人生铭言的话。

      “当我们无法改变自己所生活的环境时,唯一能做的,就是去适应它。”

      她望着镜子中的自己,突然笑着念出了这句陪伴着自己难熬的五年的话——在上一次穿越之后,这句话甚至几度成为了她活下去的动力——然后又一次将镜子收回。
      只是这一次,她的心情不再像之前那么复杂,倒有些像是外面的流火骄阳,意外地开朗。

      曾经的她羡慕着、嫉妒着、甚至是厌恶着品川雾江。
      她讨厌着所有把自己当成她的人。

      所以才会在知道云雀恭弥最初接近她的目的,是调查自己究竟是不是品川雾江时,变得如此愤怒与害怕,甚至开始日日夜夜被梦魇所困。
      然而当她选择以死亡逃出云雀恭弥、品川雾江与自己之间的纠葛时,所有缠在他们身上的线也就断了。

      少女突然明白,自己是江雾也好、是品川雾江也罢,她只是自己。

      只是自己。

      “虽然说出来真的有点讽刺,之前我讨厌着所有人都把自己当成是你,结果现在居然就真的就成为你。但是……”
      她笑着低喃着。

      “抱歉啊,品川雾江。”

      就让我借你的名字,继续活在这个世上吧。

      只有死过一次的人才知道,死亡的滋味并不好受,况且她也不想再捅自己一刀,毕竟她自己也无法保证,这一次她如果死了,是能够回去,还是真的就这么结束了。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以品川雾江的名字活下去。

      不刻意接近什么人,也不刻意去逃避什么人,就这么平平淡淡地顺其自然。
      成为真正的自己。

      屋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之后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雾江,你好了吗?”

      雾江——已经确认了自己心意的少女想起了声音的主人是这具身体……或者现在应该说自己的母亲。于是立刻开门,对屋外的女人点了点头,“是的,我已经好了,妈妈。”

      看着自己的女儿依旧那副不温不火的样子,似乎这次的事情一点都没有影响到她,品川千绘终于还是忍不住伸手抚摸着女儿遗传自自己的浅绿头发。
      “抱歉,雾江,”那双绿色的双眼里氤氲着水汽,“让你跟着我吃苦了。”

      雾江自然明白自己的母亲指的是什么事情。

      她来到这个时代后的这整整一个月的时间里,就一直在忙搬家的事。

      并不是人事调动或者是其他原因,而是品川雾江的父母离异,她父亲的那一方承诺把东京一所三居室的产权转让给她的母亲,外加他个人的一半财产。至于子女的抚养权,重男轻女的柴田家坚持要长子柴田相马的抚养权。而雾江,出于“公平起见”,则是交给搬出柴田家、改回旧姓品川的千绘。

      从此以后柴田家和品川家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

      对此雾江的评价只有一句话:大家族就是是非多。

      上辈子她不是没有看过雾江的资料,甚至包括彭格列十代目连同守护者在内的所有人的资料,她都是发扬了□□好学生的特有技能,背得滚瓜烂熟,比如彭格列十代目最后一次尿床是在什么时候,她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

      只是彭格列那些人的资料,是她在加入密鲁菲奥雷之后就开始背的,每当资料有所更新,第一时间就会传到她那里。
      而品川雾江的资料,却是她在知道“恭美人”就是彭格列的云守——云雀恭弥之后才去看的——当然,关于品川雾江和云雀之间的那点破事,早就被她下意识全部忽略过去了。

      所以对于品川雾江的父母在国一这年暑假离异的事情,如今的雾江并不惊讶,甚至包括离婚的原因以及后续发展,都比当事人了解得更加清楚。

      雾江第一次能够体会到自己的前上司白兰开金手指时的感觉了。
      偶尔开一次外挂,还是蛮新鲜的。

      虽然有些事知道还不如不知道,但知道了,至少就不会被人当傻瓜一样蒙在鼓里。
      这是过去属于江雾的经验给她的教训。

      “这没什么,妈妈,”看着佣人把自己房间内三个大箱子全部拎到了楼下——这大概是她最后一次体验当柴田家小姐的机会了——虽然这种机会有或没有她都不在乎。
      最后看了一眼原来的雾江生活了十三年的房间,如今的雾江没有任何留恋地关门,然后下楼。

      “如果您把我留在这里,那才是吃苦。”她对着自己的母亲说到,语气平平淡淡,听上去似乎真的不在意自己跟着母亲离开这里。

      品川千绘笑笑,显然是没有想到女儿会这么说,但是却也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

      ——品川家的女孩,也有属于她们自己的骄傲。
      这是她的父亲、雾江的外公经常说的一句话。

      客厅里站着的,只有雾江的父亲柴田庆士。至于她的爷爷柴田将臣,以及哥哥柴田相马都不在。
      雾江并不在意他们有没有来,其实如果可以的话,她连柴田庆士也不想看见。

      柴田庆士是一个看起来非常儒雅的中年男人,斯斯文文地带着衣服金丝方框眼镜,“千绘、雾江,我送……”

      其实也不是她冷淡,只是初到这个世界,原本就对其他人不熟,加上这个星期的离婚事件,让她清楚谁才是自己人。况且想到这个男人今后会做的事情,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对这具身体的生父产生什么好感。
      毕竟今后与她相依为命的是品川千绘,又不是他柴田庆士。

      “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告辞了,柴田君,”品川千绘打断了柴田庆士没有说完的话,然后看了看身边始终默不作声的雾江,“那么我们走吧,雾江。”

      雾江顺从地点了点头,这种时候什么都不用说才是最正确的。

      柴田庆士皱了皱眉,对于品川千绘的冷淡看起来很是苦恼,“千绘,我不希望我们离婚之后连朋友也做不成。”
      这种冷淡的态度并不是他所期望的。

      然而品川千绘斜睨了他一眼,冷漠的态度让雾江想起了自己曾经翻阅过的资料上提到的一笔,说是这个女人——她如今的母亲结婚前的彪悍是出了名的。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品川雾江一身的本事都是这个女人教的。

      柴田庆士招惹了这么一个强悍的女人,让她敛了一身脾气在柴田家当了十五、六年的家庭主妇,现在又一纸离婚协议书、联合着老子儿子一起把她给踢出了柴田家的大门,还指望品川千绘给他好脸色看?

      简直是天方夜谭。

      雾江默默地为曾经的品川雾江表示同情,有这么一个缺心眼的父亲……其实也是一种悲哀。

      “这也仅仅是你是希望罢了,柴田君,”品川千绘冷眼睨着自己的前夫,“我想现在的我,并没有什么义务与责任来完成你个人的期望。”

      冷淡却尖锐的话让柴田庆士有些挂不住面子,却让雾江开始对自己的母亲另眼相看。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刻薄。”柴田庆士这话不知是感叹还是指责。

      品川雾江冷笑一声,和雾江相似却更为成熟的娃娃脸上尽是讽刺,“那么我应该恭喜您,终于摆脱了我这个刻薄的女人。”
      “我们走吧,雾江,”再一次这么对自己的女儿说着,品川千绘看也没有再看柴田庆士一眼,只是拉着一个黑色的小型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柴田家的玄关。

      雾江淡漠地看着这具身体的父亲,然后仅仅只是礼仪上地欠了欠身,“请您多保重,柴田先生。”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当初看品川雾江的资料的时候还没有这么感觉,现在她成为了品川雾江,才发现这个一直以来让她艳羡嫉妒的人,其实也有着她自己的难处。

      跟着母亲坐上了电招车,一路上的气氛竟是比刚才在柴田家还要压抑。

      “雾江,说实话,你怨不怨妈妈?”在女儿面前,品川千绘一改之前的态度,俨然是一个慈母。

      雾江摇了摇头。
      且不提她原本就不是这个身体的主人,如果今天这件事发生在她自己家,她也不会对母亲那方产生怨怼,“错不在您。”

      今天这件事原本就是柴田家闹出来的。
      柴田将臣从一开始看不惯她们母女……即使江雾是他的亲孙女也是一样。他对于雾江的态度与对雾江的哥哥、柴田相马的态度简直可以说是天壤地别;柴田庆士又和品川千绘的闺蜜之间说不清道不明,至于柴田相马……不提也罢。

      其实这也不能怪柴田相马,只能说柴田家那个老爷子的洗脑功力实在是太强了。

      “我依旧这么坚持着自己最初的观点,妈妈,”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母亲,雾江的声音轻轻浅浅,就好像是在叙说着与自己无关的故事,“如果今天您把我留在柴田家,说不定我真的会很您。”
      但是很高兴,她的母亲把她带了出来。

      即使她成为了品川雾江的时间才短短的一个月,但是对于谁才是真的爱着自己的,早就已经了然于心。
      与其让她生活在那个处处存在着拘束的、华丽的大鸟笼中,还不如放她自由。

      发现自己是被女儿安慰了的品川千绘笑笑,然后立刻换了一个话题,“你还记得你那个在中国的外公吧。”

      雾江点了点头,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突然提到自己的外公。
      在她还算可靠的记忆中,品川雾江与她的那个外公其实并没有见过多少次。

      “今天晚上妈妈就要回中国一次,”品川千绘低下头看着女儿那张完全遗传自自己的脸,“至于你,外公已经在并盛町帮你缴了两年的房租,转学手续也已经办好了。雾江,你……”

      “我知道的,妈妈。”雾江顺从地点点头,“您就放心的回去吧,顺便替我向外公问声好,我在这里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对于她而言,是并盛还是其他地方都无所谓,只要不是在柴田家一切都好。

      柴田家就和他们祖孙三代的名字一样,是一个暗潮汹涌的棋局,没有强韧的精神力和算计别人的实力,最好不要去那个棋盘上掺和一脚。

      只是为什么她会觉得并盛这个名字这么耳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一样。

      并盛、并盛、并盛……

      品川千绘看着自己的女儿,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复杂。
      但是她什么都没有说,就一直保持着沉默,直到车子抵达了她们的目的地,然后停下。

      司机是一个热心肠的中年人,之前也看到了品川母女两人带着多件行李,于是在母女两人下车后,一并帮着把后备箱内的几个箱子拿出,甚至还主动帮忙把行李搬进了雾江的新家。

      想要帮忙却被司机先生一口否决的雾江站在自己新家的面前,望着那个再多住上几人都绰绰有余的新家,突然觉得自己似乎真的遗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不过她很快就想起来了。

      一个她颇为眼熟的少年站在她新居隔壁的门前。
      他打了一条红色的领带,穿着白色的短袖衬衫以及黑色的长裤,肩膀上披着的黑色长袖制服随着夏风轻轻飞扬着,红色滚金边的袖章别在左边的袖管上,上面是醒目的“风纪”二字。

      他那原本应该是非常柔顺的、墨色的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与头发同一色系的凤眼漠然地看着她。

      雾江觉得自己的喉咙此时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
      她的视线迅速地转移到少年所站在的大门门前的名牌上,然而上面写着的字却让绿发少女一时之间有些顺不过气。

      ——云雀。

      云雀。云雀。云雀。

      雾江想自己大概是明白了眼前这个看上去安静的少年究竟是谁了。

      当然,她也想起了并盛到底是什么地方。

      她有些出神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向自己吩咐了几句,又和那个少年打了一声招呼,最后在自己下意识说出的“再见”声中坐着车子扬长而去,只留下车子排放出的灰黑色尾气在风中飘散。
      她是在那个还没有离开的少年的眼神下清醒的,只是这时候她才发现,如果她现在说要和母亲一同回中国已经太晚了。

      幸而那个少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用看似冷漠的眼神再一次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离去。

      被留下的少女以和平时完全不符的速度重回了新居,一边整理着行李一边默默地回忆着资料上的内容,却蓦地发现现实似乎开始和她的资料发生了偏差。
      因为在她的记忆中,品川雾江虽然是在国一的暑假来到的并盛,却并不是和云雀恭弥比邻而居。

      难道那把名为“历史”的杀猪刀,开始向她完全预料不到的地方砍去了么?

  • 作者有话要说:  求留言求收藏>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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