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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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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羊辰微微仰头,微醺,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对上桌子对面亮晶晶的眼睛,欲言又不知说什么“你……”
燕归来暗忖:这看上去像只羊羔儿的书生真的想对付他的兄弟?如同狼一般的暮白?委实有些好笑。
燕归来心下好笑却并不表示,当下又拿起酒坛,扯了封纸却并不倒入酒碗,单手抓起酒坛对着书生“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搭个伴儿!”
说着抢下公羊辰手中精致酒盏,颇为鄙视的扔到一边,有扯开一坛酒,也不管公羊辰要不要,硬是塞到他手里颇为豪气道:“来来来!酒要大口喝,肉要大口吃才是爷们儿干的事!”
公羊辰一愣之下手中已被塞了一坛酒,有些哭笑不得。
竟然从他手里抢了酒盏?看来自己真的喝多了呢?
“这位……这位兄台,在下已经有些醉了,就不再奉陪,兄台自便。”公羊辰看着眼前带着关外气息的男子道。
燕归来才不管书生是否真的醉了,他想知道的东西还没问出又怎么会放这个书生走?
燕归来摇了摇头:“哎哎哎?兄弟你太不给面子啦,难道关中人都是这样的?连我们关外汉子一半豪爽都没有,啧啧啧……”
带了些遗憾和讽刺的话让公羊辰刚想离开的动作一顿。
彭蠡三杰是什么人?彭蠡湖上豪爽真性情的汉子!竟被一个关外来的客人小瞧了?
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它发生?!
也许是先前喝了些酒的缘故,公羊辰脸色有些红,似是赌气,似是被激单手抓起酒坛,长身而起“这位兄弟,莫要小觑了天下英雄!”
眼前书生傲气凌人,豪气顿生,燕归来眼睛一亮,同样抓起酒坛“好!”
两人对桌而饮,具是一口气饮了一坛!
燕归来终是喝惯了烈酒,也喝惯了大口酒,一坛烧刀子不算什么,几口喝干,看着书生也是大口大口烈酒往肚里灌。
公羊辰一口气喝完一坛烧刀子,酒意上头,满面红霞,竟是放开了些,朗声向对面看着他的关外汉子道:“如何?”
语调带了些傲气,却让燕归来有些欣赏:“真汉子!”
语罢,二人就坐,燕归来先开了口:“我是关外来的,用刀,名字是燕归来,你呢?”
公羊辰略一迟疑:“在下姬仇。”
不得不说,在男人的世界中,酒是个不可替代的东西。
空了五坛烧刀子后,燕归来看似不经意问出了一开始的问题:“姬兄弟,你有心事。”
公羊辰微醉,燕兄真能喝,依他在水寨中与众位兄弟练出的酒量,放倒四五个大汉轻而易举,燕兄不愧是关外来人!
蓦地听到燕归来的问话,公羊辰有些反应不过来,问题在脑中转了转才明白燕归来在问什么:“燕兄多虑了,小弟能有什么心事呢……”
燕归来夹了口菜填在嘴里,“你不快活。”
公羊辰默然。
良久……
公羊辰盯着一处桌角,不知是不是酒喝多了,灼了嗓子,声音有些微哑“燕兄,你说,正邪是不是真的那么清楚明白……”
燕归来眯了眯眼,遮住凌厉的目光,“正邪?”
公羊辰目光依旧没有从桌角收回“正邪,正道与邪道,正派和魔教,好人和坏人……”
燕归来略一沉吟“姬兄弟,你说我们大漠上的狼,吃掉牧人的羊子到底是对是错?”
公羊辰脑子转的有些费劲,有些讷讷道:“自然不是错的。”
燕归来一笑:“那羊子有什么错?活该被吃?”
公羊辰微微侧了侧头,有些想不明白“狼是错的?”
燕归来一口喝干残酒,呵了一声“狼又有什么错?这天下间,牧人养羊子,没人养的狼崽子便要活活饿死吗?这是什么道理?”
燕归来语毕不再多说,埋头吃起来,一桌好菜,关外的大漠可是没有的。
公羊辰缓缓收回盯着桌角的目光,转而看着燕归来。燕兄的话是什么意思?到底是羊错了还是狼错了?
待燕归来吃饱喝足,公羊辰还是那般愣愣看着他。
燕归来叹了口气,终是看不下去公羊辰为了这个问题变得如同痴傻了一般。
这本是个简单的问题,牧人饲羊,为生存,狼吃羊,也为生存,羊便是最无辜可怜的么?那么羊又为何心安理得的吃着接受牧人的照拂?没有牧人,它要怎样活下去?说到底,各取所需罢了;说到底,各为求存罢了。
“牧人,狼和羊都没错,都是为了活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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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白与司徒斐用完饭,司徒斐叫小二打了热水。连番的折腾下来身上早已脏乱不堪,路上没有时间亦无条件自然必须忍耐,一旦有了机会,依着司徒斐自小生长的环境,忍受不了也是正常。
隔了屏风,司徒斐泡在浴桶中,将自己好一顿搓洗,感觉掉下三斤老泥,有些不想从浴桶中出来。
安全有暮白在,不用担心,心神一松有些昏昏欲睡,最后竟是靠在温热的浴桶中睡着了。
暮白在榻上打坐,调息伤势,开始还能听见司徒斐动静,过了一阵声却久不闻响动,沉音唤了两声没有回应,心下微叹,该是睡着了,这一路委实让他受累。
下榻,绕过屏风便看见司徒斐一只胳膊搭在浴桶上,倚在胳膊上睡的正香,用皂角洗过的头发还未擦干,顺贴在脸颊上、脖颈上、后背上蜿蜒曲折盘旋深入水中。
暮白目光一凝,二十几载人生,暮白从未照顾过人,更不曾被别人如此相待过。
与他关系亲近的也只有魔鬼城中的兄弟燕归来,剩下一个便是司徒莽鹰,只是这二人从未需要他照顾,也从未这样……亲近……
司徒莽鹰起居自有下人照料,暮白虽为弟子却也只是名义上,不需如此。
燕归来却是有过重伤不能自如行动的时候,不过魔鬼城中的人又有哪一个是好相与的?重伤的人具是寻一处隐秘地点疗伤,又岂会在他人面前露出弱势?
眼前司徒斐对暮白并不设防,这似乎让暮白的心情莫名好了一些。
暮白目光略敛,看向司徒斐柔软的脖颈,只需一握便能折断。
竟然真的放心至此?在这种危机四伏的情况下,将自己的安全交予另一个人手中,司徒斐……你究竟是有多少信任可以与人?还是因为……因为与我是特别的麽?
眼见水要凉了,暮白也不再想,顺手取了一方净布将司徒斐的长发裹起来搓干,动作之轻并未扰了司徒斐安眠。接着,一伸手,将司徒斐从浴桶中捞了出来。
手中的温热柔韧,让暮白动作一顿。
乖乖的,温热的,属于少年的坚韧的身躯带着让人安心的热量与重量,司徒斐柔顺地贴在暮白的胸膛竟让暮白想起魔鬼城中偶尔遇到的一只羊羔,也是软软的,温热的,让人安心的柔顺不设防,安心得……不想放手……
走向里室的脚步亦是慢了几分。
擦干,将司徒斐放到床上盖好棉被,动作出奇的轻柔。自然而然地做完,彷佛一切都只是在照顾,却不知道这已经远远超出了照顾的范畴。
暮白安顿好司徒斐倚在床边喘了两口气才转身去了桌边,伤势未复,这般折腾却是有些勉强。
却说司徒斐,从被暮白抱上床榻自是已经醒了。再怎样也是自小习武之人,哪能被人如此照顾都不醒地。暮白,他应该是知道的吧,知道自己醒着的吧。可,为什么还……
有些别扭,被人如此照顾,被暮白如此照顾,可是很安心,很享受,那胸膛宽厚温柔地安抚人心。自己似乎本就对暮白存了不一样的心思,但而今暮白坦诚如此对他,司徒斐又觉一丝失望。
没有醒,是不想尴尬。
这一路,司徒斐是知道暮白对他的不一样,与对任何人是不一样的,可他不知暮白是什么意思,不知暮白是否只是因为爹亲在照顾自己,不知暮白是否能明白自己的心意,不知暮白是否能接受这有违常理的事情……
毕竟,父亲还有师傅……
司徒斐并不是冲动的人,这种事,需要一个合适的时间。
显然,不是现在。
暮白要去衡州,司徒斐知道。
暮白去衡州干什么,司徒斐不知道。
只愿能跟随你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