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动代号Z》瑶渊

2、所谓的同居不过如此

　　明明本来是被劫持的人，最后却把劫持自己的人好心领回了家，这话说出去谁会信呢？
　　李沐城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驱走身上寒气，心中对今天的经历颇感好笑与玩味。他在雾气弥漫的浴室里站了一会儿，然后拿起洗手台上的眼镜重新戴上。镜子里出现了一个文质彬彬的优雅男子，可惜镜片被氤氲水气缠绕覆盖，看不清他眼眸中的真实神采。
　　他有些享受这种感觉，因为很安全。
　　披着浴袍走进客厅，电视上的足球比赛已经快接近尾声了，还是令人提不起精神的0:0.桃花眼正捧着一杯热水猫一样蜷缩在沙发角落，脸色依然苍白如纸。
　　李沐城看了这个被自己捡回来的家伙一眼，眉头皱起很不客气地问：“喂，你是不是会催眠术啊，不然我怎么会莫名其妙的把车钥匙给你？”
　　桃花眼目光落在他身上，没有说话。
　　“你又不是哑巴，好歹吱个声行不行？”李沐城走到桌前拿起手机略略一扫，抿起薄唇强忍怒气将手机关机后扔到一边，语气刻薄，“喂，你这个家伙今天坏我大事了知不知道？”
　　桃花眼喝了一口热水，柔柔说道：“别‘喂’来‘喂’去，我有名字的。你可以叫我秦泱。”
　　“那么好的，秦泱，我这次救你可不是白救的。”李沐城随手操控遥控器换离了他原本期望很高此时却使他失望的比赛，口中说着：“今天租借车的费用、所有罚单、我的精神损失费外加居住在这里的租金，你都必须交给我。”
　　秦泱点点头，“钱不是问题，而且我不会在这里住太久。”

　　室内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电视里偶然换到的新闻台正在插播一条重要消息。正装打扮的主持人面色凝重报道着：“今年所发生的第四起政府要员被刺身亡案已经引起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和政府的高度重视，此系列凶杀案于今天上午被调整为一级事件，国家情报部门的侦查也已全面启动。至于这件事情会不会对马上到来的总统换届选举产生影响，我们特地请来了著名政治评论家陈先生……”
　　李沐城本想换台，沉吟片刻后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小声嘀咕着：“乱七八糟，不过这和我能有什么关系？”
　　秦泱听见了他说的话，目光移向电视屏幕中那个侃侃而谈的谢顶男人，有一抹笑意自他唇畔浮上来，“只要你不去理会的话，这个案子就不会与你有关系。”
　　李沐城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墙壁上挂钟的时间已经接近晚上六点，窗外彻底陷入了黑暗，连绵小雨未曾停息，打落在窗沿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我不管你都干了什么，也不管你是怎么受的伤，如果你因为身份的问题不能去医院，那就自己处理好。不然要是再折腾几天导致你的身体从内到外烂掉的话也不关我的事……我更不想让一个快死的人住在家里。”他索性关了电视，居高临下指着对方说道，一副不容置疑的命令语气。秦泱抬手挑拨开挡住眼睛的一缕刘海儿，声音略显苦涩与无奈，“你不至于这样咒我吧，死神离我还差着不近的距离呢。嗯……有晚饭么？我饿了。”
　　抱胸站立的男人闻言二话不说转身去了厨房。十分钟后，秦泱望着桌子上满满的速食商品一阵失声，然后他偏过头用恼怒的语气抱怨道：“就没别的了吗？”
　　“我的一日三餐很少会在这个地方解决，”李沐城此时已脱下浴袍换上了一身休闲衬衫，叼着香烟坐在沙发上很舒适的眯着眼睛，“所以能找到这些东西已经很不错了，我知道你是个很会享受生活的人，但在这种情况下维持你该死的贵族做派与风度应该不会太过容易。”
　　“你就忍心让一个伤员天天吃这些毫无营养毫无美感的东西？！”
　　李沐城吐出一口烟圈，笑着摇摇头：“从明天起我可以专门为你制定营养食谱——一顿一千，不还价。”
　　秦泱迷人的桃花眼中闪过奇异光彩，几秒种后他说道：“成交。”

　　谈起“同居”这个词语，总是能引起种种令人暧昧的联想，无论是异性还是同性，彼此的和谐或者冲突也永远会成为小说中最为吸引眼球的桥段。
　　但对于秦泱与李沐城来说，所谓的“同居”不过只是一笔再普通不过的交易罢了，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况且这座市郊的房子面积并不算小，三室两厅外带阁楼，完全失去了成为有着狗血情节的故事的先决条件。
　　23:28，柔和的白色灯光依旧充斥着整个书房。
　　李沐城独自坐在书桌前盯着液晶电脑屏幕，他那部超薄黑色手机安静躺在桌子的另一边，机侧小小的指示灯闪烁着微弱红光，如同寒风里明灭将熄的烛火。
　　移动鼠标关闭了全面分析报道总统大选前夕连环刺杀案的页面，之前打开的新闻网上的一部竞选视频便立刻弹了出来。视频是对今天上午那位目前民意支持率最高的候选人在广场上举行拉票演讲时的全程录像，听上去极富煽动性和诱惑力。
　　看吧，未来的总统先生为我们构造了一个多么光明的世界，可站在光明对立面的黑暗中，总还得有人为了他伟大的抱负去做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啊。李沐城心里想着，伸手将耳机插线拔了下来，于是刚刚萦绕在耳畔的“自由”、“民主”等字眼瞬间消失无踪，视频中候选人的面部表情依旧丰富饱满，嘴巴无声的张开闭合，像在演一出好笑的默片。
　　他又看似随意的在键盘上敲了几下，那出默片也渐渐淡化成了虚影，一个黑色对话框出现在了电脑屏幕正中央。
　　“请输入指令开启身份验证。”
　　李沐城向上推了推眼镜，另一只手在键盘上飞速移动着，输进去一串冗长的字符。
　　“指令正确，开始跳转……”
　　片刻之后，一个又一个的数字与加密词汇映入了李沐城的眼帘，他仔细扫过每一条备注信息，最后视线停留在了某一行并不算起眼的白色小字上：
　　“第2073号指令，行动全面展开，代号Z。对053协同调查，此为一级事件。”
　　李沐城的脸色逐渐阴沉，他冷冷望着那条指令，良久才从薄唇中吐出一句压低了声音的话语。
　　“我、操、你们这群老东西。”

　　与此同时的另一个房间里，秦泱正抱膝坐在床上发呆，他一双眼睛看着前方，像是在欣赏对面墙壁上的那幅复古油画，又像是什么也没想什么也没注意，仅仅出神而已。
　　胸口突然泛起一阵剧烈的疼痛感，他收回视线死死咬住嘴唇，冷汗自额间流下来。啮骨痛楚持续了近两分钟才有所缓和，秦泱大口喘息着，掩口咳嗽了一会儿，然后慢慢擦拭干净唇畔血迹，眼中无悲无喜。
　　手腕一翻，他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把如他人一般秀气的小刀，薄若蝉翼的刀面反射着淡淡却刺目的银光，望上去有种分外危险的凛冽气息。
　　今晚，注定会是一个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