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与凤凰》笑乌鸦

20、二十 冬日私语

　　【我用尽一生一世来将你供养，只祈求你停住流转的目光。】

　　李峰单手撑着下巴，斜斜地靠着几个枕头，用手背来回抚摸着林子谦的眉角。看着林子谦苍白而冷峻的脸上在睡着时仍紧皱的眉头，和无意识紧抱住自己的双手，李峰心绪一片混乱。
　　自己所受的苦与委屈，说起来其实是与林子谦没有一丝关系的。但这个人偏偏以一种高贵的姿态，出现在自己最落魄的之时，被自卑与嫉妒的自己怨恨，蓄意接近，伤害。
　　或许，他比自己更无辜。
　　或许，可恶的不是林子谦，而是自己。

　　正当李峰兀自想得入神的时候，林子谦突然刷地一下睁开了眼睛，放在李峰腰间的右手也随之一下子用力地收紧，似乎是想确定李峰是否还在。
　　察觉到林子谦的异样，李峰收敛了心神，低头轻吻一下林子谦的额头，带点歉意柔声细语地哄道：“睡吧，我在这。”
　　林子谦面无表情地看了李峰一阵子，在李峰感觉头皮快要发麻的时候，林子谦懒懒地把头往枕头上靠了靠，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早上，李峰八点多时就醒来了。
　　他小心翼翼地放轻声音去林子谦房间里的浴室洗漱打理，然后认命似的往楼下客厅走去。果然，林母正满脸担忧地坐在客厅里，一看到楼梯上的李峰，马上就要向他走来。
　　“阿峰，你醒来了？子谦呢？他怎么样？”虽然得到李峰的保证，但林母还是不放心自己儿子的身体。
　　“阿姨，林子谦他没事，就是昨晚喝多了点，现在还在睡觉呢。”李峰不露痕迹地向四周打量了一下，发现整个客厅只有林母和他两人。

　　“啊……还在睡觉啊？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林母紧张的脸色马上松了松，她对着李峰感激地笑了下，又一次诚恳地向李峰表达谢意后就带李峰到饭厅去吃早餐。

　　李峰看着坐在对面的林母脸上那欲说还休的表情，有点无奈，知道这顿早餐是不可能让他安静地吃完的。他拿起餐桌上的牛奶边似不经意地问：“阿姨，林子谦他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连你也不知道吗？”
　　见李峰主动提出了这个话题，林母脸上的担忧更是毫不掩饰了，“子谦他这些日子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都没有精神，饭也吃得少，整天呆坐着心不在焉的，虽然子谦他平常的话也不多，但不会那样憔悴，昨晚还喝成那样。阿姨真的还担心他啊！”
　　“我也不太清楚。”李峰垂下了眼帘。

　　“阿峰，不怕老实跟你说，子谦他从小就不爱说话，也不喜与学校里的同学来往，阿姨以前还担心他会有自闭症。你们云南旅游回来后子谦他开朗了不少，阿姨真的很开心。但是近段时间子谦他连吃饭的时候也心不在焉，怎能让人不担心呢？子谦他跟我不亲近，他姐子珊又在美国读书，对这个孩子，阿姨真的没办法。”
　　“阿姨你也不用那么担心，我想林子谦他可能是快要开学了所以压力有点大而已。”
　　“子谦他在想什么阿姨真的一点都不知道，他也从来不跟我说，阿峰，子谦他除了你就没有其他朋友了，阿姨希望你能多关心一下他，就当阿姨拜托你了。”

　　“拜托他什么？”
　　李峰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脸上挂了个诡异的微笑的林子谦神清气爽地走过来，大概是又重新洗了次澡。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李峰看着在自己身边坐下的林子谦眉角间掩饰不住的倦态，脱口而出。
　　“对了，子谦，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身体有没有不舒服？”林母一见到自己的宝贝儿子也马上紧张地关心道。

　　林子谦伸了一个懒腰，意味深长地看了李峰一眼，气定神闲地拿起李峰面前的开水喝了一口，随口问道：“那李峰呢？怎么醒得那么早？”
　　“我醒来时肚子有点饿所以就下来吃早餐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头还晕吗？”
　　李峰也不管林子谦那看似漫不经心实质阴阳怪气的问话，伸手抚了抚林子谦的额角，放低声音问道。
　　林子谦呆了呆，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仿佛刚才那尖锐刻薄的摸样不曾出现在他的脸上。

　　早餐是在林母对林子谦的叮嘱中度过的。
　　李峰本来想让林子谦带自己到这个社区四周逛一下，好见识一下这个高档的别墅区。可是林母以林子谦的身体为由把他们留在了家里，李峰又不敢说要离开，只好让林子谦弹钢琴给自己听。

　　林子谦的钢琴室在三楼，位置虽没林子谦卧室好，但是很大很明亮，蓝白的色调，布置得很有品味。
　　窗外的阳光隔着一层不厚的浅蓝色窗帘投在大理石做的地板上，反射出晶莹的光，与墙角的闪耀着黑色光泽的钢琴双得益彰。

　　林子谦姿态优雅地坐在钢琴前，转头看向李峰，“想听什么？”
　　“什么都可以，弹你最喜欢的吧。”

　　李峰的目光被林子谦放在钢琴上那修长白皙的手指所吸引，无疑，这是一双艺术家的手。
　　林子谦垂着的眼帘无意识地眨了几下，继而轻闭上眼睛，十指在琴键上弹动，柔和哀婉的钢琴音悄然地流淌在两人之间，悠悠扬扬。
　　是理查德克莱德曼的《秋日私语》，李峰的最爱。

　　林子谦手下的琴音，安详而美丽，一阵阵令人心碎的美丽忧伤让李峰沉溺。而钢琴前穿着白色的居家服闭上双眼弹奏着的林子谦，半边身子笼罩在迷茫的日光中，更是宛如误落凡间的天使。
　　李峰想到了那段在丽江古城闲逛的日子，一如琴音般，悠扬，轻缓。
　　他有些摇晃地走过去，他伸了伸手，却不敢碰触周身像镀了层圣洁的光芒的林子谦，害怕自己会破坏这美好的一幕。
　　林子谦也似有所感应般轻轻地半张着双眼，斜斜地仰视身旁的李峰，眼波流转。
　　春天，似乎要提前来到了这所房子。

　　琴声止，一曲终。
　　林子谦向背靠琴身随意地坐在地上被琴声迷得晕乎乎的李峰投向期盼的目光，见到李峰眼中的赞叹后，有点得意地抿嘴笑了下，伸脚踢了踢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李峰。

　　李峰伸手拉住林子谦踢过来的腿，用力一扯，林子谦整个人便顺势倒在了李峰怀里。林子谦斜瞟了李峰一眼，便温顺地依偎着李峰，享受这温馨的冬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