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世怨偶》费尔廷斯教皇

19、弘历出生

　　“这个孩子真愁人。”桂嬷嬷叹口气，一边自奶嬷嬷手里把孩子接了过来，仔细调整了姿势，尽量让襁褓里的孩子舒服些，一边儿轻轻拍打着。
　　钮祜禄格格歪坐着，啪嗒啪嗒掉眼泪。
　　小小的孩子，瘦瘪瘪的，没精打采的模样，饿了也不知道哭，早有下人窃窃私语，怕不是这个孩子在娘肚子里落了病了吧。
　　只是这话却也不敢明着说。雍亲王是个气性大的，规矩最严格不过，若是这话传他耳朵里，指不定要吃挂落呢。
　　钮祜禄格格本是个不受宠的，雍亲王于她也没什么情分，十天半月的，也未必稀罕进她院子一步。
　　好容易得了雨露，却是个有福的，一举得男，这几日，王爷福晋并宫中贵主子的赏赐，流水般的送进来，可是招人眼。
　　只是这风光是风光了，苦却得闷在心里头。钮祜禄格格瞧着桂嬷嬷怀里的孩子，怎么看怎么像个不易养活的，越发的伤心。
　　桂嬷嬷眼瞧着钮祜禄格格抽抽嗒嗒的哭，很是看不上：“格格，别怪奴才多嘴。您哪，还是收了眼泪，仔细伤了眼睛。小阿哥是弱了点，咱们尽心伺候着就是。到底也是您的依仗。”
　　话头到此也就收了，有些话上不得台面，她没说，相信格格也理会得。爷对格格不上心，若是小阿哥站住了，是格格的福气，后半生有个指靠；若是站不住，谁知道还有没有这个福分再添个男丁呢。
　　钮祜禄格格低低的应了，挣起了身子，桂嬷嬷把孩子递给她。
　　她抱在怀里，拿块帕子给小阿哥擦了擦鼻尖上的汗珠，就见小阿哥微微扭头，拿小眯眯眼瞅着她。半晌，咧了咧嘴，露出了个小小的笑来。
　　“哎哟哎哟，小阿哥笑了，格格，小阿哥笑了。”桂嬷嬷喜不自胜，“可见小阿哥是个聪明的，知道这是额娘呢，是不，小阿哥？”
　　这小阿哥落地都半多月了，见天儿就睡，饿了也不闹，尿布脏了也不响，小眼珠瞧人也是直勾勾的，没一丝伶俐活泛劲儿，直把钮祜禄格格唬的不轻，日日掉泪，这会儿乍乍见了笑模样，钮祜禄格格一时没止住心头的高兴，眼泪啪嗒啪嗒又掉了下来。
　　她俯低身子，把脸贴着小阿哥，喃喃的说：“我的孩子，你可吓着额娘了。”
　　“哟，妹妹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哭什么？没的伤了眼睛。”却是宋格格串门子来了，这个格格不甚得宠，如今芳华不再，诞育的两个小格格也早早儿殁了，也就歇了争风吃醋的心思，因此反倒和钮祜禄格格们关系不错。
　　同病相怜罢了。
　　钮祜禄格格连忙擦了擦眼角，整了整脸面，在榻上微微福了福身子，也算见了礼，这才笑着说：“姐姐怎么来了，桂嬷嬷，赶紧看座上茶。”
　　宋格格自找了锦樽坐了：“姐姐我熟门熟路的，妹妹尽可别理我。”
　　钮祜禄格格憨憨一笑：“那怎使得。”
　　宋格格抿嘴一笑，她素来知道钮祜禄格格的性子，闷嘴葫芦似的，只这话少也有话少的好处，不惹是非，不招人眼。
　　桂嬷嬷知道她是来瞧孩子的，把孩子抱来，站宋格格身边，宋格格捡了块上等羊脂玉，红绳子串着，吊手里都小阿哥玩：“小阿哥，看看这是什么啊？恩？乖，看这里哦，诺诺，看啊……”
　　小阿哥只瞅了两眼，兴致缺缺，自管自闭眼睡觉去了。
　　宋格格没得趣儿，也不在意，把玉塞钮祜禄格格手里：“妹妹，姐姐这刚得了块玉，教外面的工匠给小阿哥雕了个小玩意，你且收着。”
　　钮祜禄格格忙连声道谢：“姐姐，您这么客气做什么。”
　　桂嬷嬷一边儿凑趣：“宋主子这么心疼小阿哥，这也是小阿哥的福气。”
　　宋格格掩嘴一笑：“还是桂嬷嬷会说话。就这么着吧，妹妹你也好好儿休息，姐姐就不打扰了。”一边儿站起来。
　　钮祜禄格格贴身小丫头绣儿正巧进来，撞上宋格格要走，忙笑着说：“哎，宋主子再坐会儿呗。”
　　宋格格横了眼绣儿，矜持的笑笑：“知道妹妹这里事儿多，你们忙，我啊，就不给你们添麻烦了。”
　　这竟是明着说绣儿溜号躲懒了。绣儿脸色一白，桂嬷嬷把小阿哥往她怀里一塞：“没眼色的，没见小阿哥饿了？”
　　一边儿殷勤的送了宋格格出了院子。
　　绣儿赶紧送小阿哥去寻奶嬷嬷。
　　桂嬷嬷回来时，钮祜禄格格正端详着那块玉。
　　倒是块上等羊脂玉，雕成个小兔儿模样，煞是可爱，可见宋格格也是费了心思的。
　　“收了吧。”看了半晌，钮祜禄格格把玉递给桂嬷嬷，自己躺好了。
　　绣儿期期艾艾的进来，挨着踏板跪了：“主子……”
　　钮祜禄格格也不看她，桂嬷嬷上去就是一个嘴巴子：“你这个小蹄子，想攀高枝儿趁早，但凡你还在咱屋头当差，就得打点起精神来听主子的吩咐。”
　　绣儿只低头不敢应。
　　“桂嬷嬷打她做什么？既心思不在这里，趁早儿回了福晋，打发出去也好，配了人也好，只别在我眼前糟心。免得旁的人，还只说我这屋里没规没矩的。往日也就罢了，如今若是小阿哥身边的，也有样学样，怠慢了小阿哥，可怎么是好？”钮祜禄格格翻了身，面向着墙，心里暗暗恼恨，眼瞧着自己添了小阿哥，这院子里很是热闹了一阵子。
　　如今小阿哥不甚康健，这起子没眼色的丫头也敢拿乔了。
　　绣儿连连叩头求饶，桂嬷嬷说：“也是你素日虚应故事惯了，既今日主子发作了你，咱自去回禀福晋做主便是。”
　　好歹等到丫头锦儿从钮祜禄娘家府里回来，桂嬷嬷着她妥帖照顾钮祜禄格格，这就把绣儿扭了，送去福晋乌拉那拉氏屋里。
　　乌拉那拉氏是雍亲王嫡福晋，不过三十春秋，为人淳厚，最是公正不过，和雍亲王感情甚笃。只一样，自大阿哥去后，如今膝下犹虚。
　　乌拉那拉氏正在听事，桂嬷嬷也不敢打扰，只低头在外间站了，等福晋身边的丫头传召，方敢进去。
　　约摸过了两柱香，管事和嬷嬷们回了事，陆续散了，福晋身边的芍药方来唤桂嬷嬷进去回话。
　　桂嬷嬷见福晋面色淡淡，不敢打虚枪，只低头回道：“本是小事，不该来打扰福晋。只这绣儿，素来于差事上不上心，如今越发人影子都照不见了。素日格格左右无甚要紧事差遣，也就罢了，如今这小阿哥也在院子里，格格怕坏了规矩…….”
　　乌拉那拉福晋笑道：“倒是我的不是，这院子没打理好，没的让这起子奴才爬到主子头上了。”
　　福晋身边的春嬷嬷笑道：“要我说还是桂嬷嬷的不是。早前儿格格有了身子，就该回了主子打发了她出去。这丫头小子最是惯不得，还好格格和小阿哥平安，没出了差池。”
　　桂嬷嬷连忙赔笑道：“原是格格使惯了的老人，格格总想着包容些也就罢了。谁知道越发不长进。”
　　乌拉那拉氏便笑：“这事我知道了，春嬷嬷，你且去领个妥帖的丫头给钮祜禄格格送过去，另再瞧瞧小阿哥那边伺候的人，有那等不妥帖的，一并撵出去。”
　　春嬷嬷应了声，自带着桂嬷嬷领人去了。
　　绣儿跪在一旁，打摆子一般。
　　乌拉那拉氏瞧着她碍眼，只管叫人领了，发落到庄子上去。
　　丫头朝颜瞧乌拉那拉福晋似在生闷气，自去沏了上等的铁观音奉上。
　　乌拉那拉氏品了两口茶，叹息一声。
　　她最近愈发过的不如意。
　　按说府里也是喜事连连，雍亲王纳了侧福晋年氏，正是如花美眷在怀，如胶似漆。那边厢钮祜禄格格刚添了个小阿哥，耿格格那肚子，也有六个月了。
　　赏心乐事谁家院。
　　她虽是个气量大的，亦难免触景伤情，想到了大阿哥弘晖，若是还在，也该开枝散叶了。
　　一时伤怀，珠泪滚滚。
　　朝颜婉言劝她：“主子如今春秋正盛，只管调养好身子，小阿哥总会有的。”
　　乌拉那拉氏收了泪，苦笑：“且不说这些了。爷下朝后，你把四阿哥的脉案送去。这四阿哥总这么虚着也不是办法，看爷是不是要换个御医。”
　　朝颜应了。
　　只是在心里嗤笑：这四阿哥哪是身子虚，都说是脑子不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