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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沐阳疑案(一) ...

  •   过了冰河,便是沧州沐阳。沐阳有一老医者,最善治眼疾。只是这老医者同那华老一般,常年不见在家。这次殷念远得信,道老医者因家孙出事,在家亲自为其医治照料。
      殷念远这一去,便是直往老医者家走去。
      老医者家境还算不错,一座三进家宅在矗立于闹市中。
      殷念远携烟萝站立门口,递上拜帖:“京州殷怀然求见贵府张老先生。”
      张府老管家在张府待了三十几年,早练得一个让他极为得意的眼里劲儿。眼前二人,看衣着服饰,看通身气派,风姿卓越,一看不是达官就是显贵。只是……他抬眼四处张望了下。满街行人,
      老管家,接过拜帖,看了眼,转身就向府中走去。
      再此之前,殷念远便已让人投递了一次拜帖。
      很快老管家就出来了,正色地将殷念远夫妇二人请入府中。
      张宅很是朴素,朴素地满院子里栽种的不是花草,而是草药。
      “这就是我家老爷。”老管家指着站在堂屋里的灰须老者说道。
      烟萝看不见,只是静静站在殷念远身旁,宛如菟丝花一般的孱弱,只是细瞧之下,却又发现其柔软的气韵中蕴含了如蒲草一般的坚韧,这是一种致柔之下隐藏的致刚。也就是说,致柔是假象,而致刚才是本质。
      “在下怀然。”殷念远还没等老医者问话,便主动自我介绍了起来,“这是拙荆。因听闻张老先生医术高超,尤善眼疾,便带拙荆千里赶赴到此。”
      只是殷念远的自我介绍太过含糊了些,让人听着有些事实而非的味道。
      张老医者一听,便知道眼前这位恐怕来头不小,也就没有具体询问下去。没有太多的客套,张老医者就直接带着眼前的两位贵客往通过一扇偏门,直入一间药堂的诊室。
      烟萝可以清晰地听到诊室外往来之人的热闹声。
      “夫人,请将手搁在这上面。”张老医者将一块褐色厚绵的诊垫推到烟萝跟前,在上面垫上了一块素白的绸布。
      一直站在烟萝身侧的殷念远探下身子,轻轻将烟萝宽袖下的手放在诊垫上,压好内袖口。
      老医者虽然有自己的医者傲性,但对于眼前这个看似极为温和的殷念远还很是很顾忌。
      毕竟殷念远浸淫官场十余年,身居高位也有十余年,不怒自威的气势,不是说收敛就可以完全就可以收敛的。
      又是一块薄薄的绸布搁在烟萝手腕上,老医者这才伸手探脉。
      良久之后,老医者才收手,然后向殷念远示意了一下,伸手就要去碰烟萝的眼睛,只是却立马被殷念远给阻止了。
      “不看眼睛的话,我也不能做出准确的诊断。”老医者有些不高兴了。
      烟萝伸手拉了下殷念远的衣摆,浅浅笑了下,言:“没关系的。”
      殷念远这才收回自己的手,向着老医者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抱歉。”
      老医者摇了摇头,适当露出医者的权威,可以让病患增加信任感,但是,在眼前这个人面前再继续摆谱的话,只怕自己就要没好果子吃了吧。
      “尊夫人这样的情况多久了?”老医者收回了自己检查的双手,问殷念远。
      “一年多。”殷念远回答。(某丘想给具体数据,但自己却忘记了到底是多久了)
      “曾有没有头撞什么坚硬物体上的经历?我是说在双眼失明之前。”面对殷念远,他可不敢自称“老夫”。
      殷念远对此想来不大清楚,眼睛看向烟萝。
      做夫君做到这份上,显然他是不合格。不过这个时代里,却不会有人这么认为。
      烟萝沉思了半晌,然后点头道:“失明前五年中只发生过两次。”
      “昏过去了?”老医者继续问。
      “没有。”烟萝很干脆的回答。
      也是,就烟萝那刚毅的神经,就算是痛得要昏过去了也一定会用外在的刺激(如掐手臂之类)让自己时刻保持清醒。
      “那么之前有没有类似的经历,并昏迷?”老医者很是执着于这个问题。
      “有。”烟萝答。
      殷念远身体微微一僵。
      “能讲一下具体情况吗?是什么时候的事?”老医者很有敬业精神。
      “是十二前的事,一个大冬天。”烟萝微微迟疑了下,还是说了出来。
      十二年前的冬天,那时正好是十三岁的烟萝与穆清私奔的时间。
      烟萝一说出来,殷念远便懂了。
      “昏迷了多久?”老医者继续问。
      “两天吧。”烟萝回答,自己也不是很确定,只是记得那时候自己醒来,腹中已是没有一点米粒了。
      “醒来开眼的那瞬间是不是眼前一片漆黑?”
      “不清楚,我是在黑暗中醒来的。”
      得,这句问话没有价值。但是殷念远却听懂了,烟萝说的是“黑暗”,而不是“黑夜”,一字之差,却有着天囊之别。烟萝曾有关押暗房三年的经历,殷念远非常清楚这件事。
      “眼睛睁开后没有火灼感?”
      “不大能确定,我的痛感稍异于常人。”烟萝很是实事求是的说。
      姑娘,那不是稍异于,是很大的异于吧。
      “那时有没有马上进行很好的治疗?”马上,张老医者就对自己问的这句话深感鄙夷了。这夫人怎么看怎么就是大家族中出来的,出了事,自然有专门的医者进行医治的。
      可是没想到。
      “没有。没有治疗过。”
      殷念远眼神微暗,只是面色依旧平和的无风无波。没有治疗,当年邬氏就这么任由豆蔻年华的姑娘自生自灭。活下来了,是你的幸运,没活下来,那是你自找的,怨不得他人。殷念远此刻是如此亲信自己的夫人活了下来。
      张老医者有些诧异烟萝的回答,却又在烟萝给出答复之后露出应该如此的表情。
      “尊夫人的眼疾早该到此来的,晚一天,就多一天医治不好的危险。”老医者如是抬头对殷念远说。
      殷念远没有回应,烟萝对此也只是淡含着笑,都静静等着老医者接下来的话语。
      “不过尊夫人用过不少珍贵的药材,所以并没造成太大的问题。”
      张老医者这句话一落下,殷念远多少松了一点口气。听张老医者的口气,似乎这眼疾他有把握能治好。
      “我先给尊夫人扎几针。”老医者起身,从身后的药架上取出一只墨色长条盒,然后从里边取出一条卷起来的素面长布条。布条展开,是一排由小到大,由短到长的银针。
      每扎一针,老医者必要在烛火上烤一烤。
      殷念远看着老医者将一根根成人般手掌长的银针自烟萝头部扎下去,三番两次就要伸手取阻拦,可却全被烟萝伸手拉住了。
      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感受着彼此间的紧张与在意。
      本来老医者要给烟萝用麻沸散,但被烟萝拒绝了。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扎针,又何必用到这个药物。烟萝不喜欢模糊中任人宰割般的感觉。
      几根长针拔出后,带出少许墨色的血浆。
      “这是什么?”殷念远直直看着张老医者长针上沾染的液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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