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再相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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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屋子里正堆放着一些没有归拢的玩意，看起来很杂，但是里面好东西不少，这里头有精巧的首饰妆奁，有玲珑把玩的文房用品，也有随身佩戴的玉佩香囊，前朝的玩意，百代前的精品，我有时候挺好奇，这个店的老板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如此随性而为，毫不带任何目标的收集，明显是一个不羁随性的家伙。
不过我只是心里头想一想，我现在不想和别的人有什么瓜葛，低调最好。
雅雅还是小孩子自然对那些花花绿绿的装饰有兴趣，我也不打搅她在那堆瓶瓶罐罐里挑拣，随手拿起搁置在角落里的一卷册子拿起来翻了翻，突然愣住了。
瘦金小楷，天骨猷美的小字秀挺雅致，抄得是清代名相张英的一篇《恒产锁言》：人家富贵二字，暂时之荣宠也，所持以长子孙者，毕竟是耕读二字……。
我抚摸这些小字，骤然间有一种亲切却哀伤的情感涌上心头。
这真是一种奇特的感觉，看着多年前自己写的东西骤然的出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回想起曾经的那一段安逸的日子，尽管这日子，后来我才知道有着诸多的假象，然而看历历在目的字，却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我记得我写这些字的时候，心里头的安详和忐忑，也记得誊抄这些东西时某人看过来的惊奇，尽管我是一个现代时尚的青年，但是因为学了昆剧，为了更好表现出古人的文雅典范，常常会被老师叫去学学诗文，练练书法，瘦金体是我很喜欢的笔法，十八年的练习成为我的本能，要不然那个时候也不会随手写来。
也许那时候，他已经看出来我的不同吧，所以才会心安理得的看着我被人利用着，因为我不是真的慕容，自然也不会反抗。
“小哥可有了喜欢的物什，老朽给你算个价位？”范掌柜任我俩随意看，自己自便，过了半个时辰才又进来问，我这才醒神，原来我已经摩挲着这个小帖很久了。
“我要这件帖，您看值多少钱？”既然是我的，自然我想收回去。
范掌柜一看，却露出一脸难色：“哎呀小哥，这个是不卖的，是我家主人吩咐了要收起来的，怪我怪我，一时忙没来得及收，您还是看看别的吧，这个不能卖！”
“为什么？这又不是书法大家的东西，不值几个钱，你家主人什么时候还收集不值钱的玩意了？”我皱眉，眼看自己的东西被人家收着怪怪的，不知道也罢了，这看到了无论如何不愿意让人家收着。
“莫小哥何必为难老朽？我家主人也并非只收集古玩珍品，这是他个人的爱好我这个下人也没能耐问不是？莫小哥再看看别的吧，若是有兴趣今儿个打九折给您！”
他这么说，我倒更想要了，实在这东西让我想起太多，意义颇重：“我就要这个，你家主人在么，请他来，我和他谈吧，这东西既不贵重也不完整，你家主人何必非要留着残本？”这个帖我临抄了一半，还有一半本来想日后再写，却再没有那个日后了，这篇东西不全，我不明白这家主人哪来的兴趣收集一个没名没姓的人写得半本帖子。
范掌柜闻言愣了下，又看看我，小眼睛咕噜噜一转似乎在考虑什么，雅雅这边听到了走过来，掀开帽子拿眼一瞪娇叱：“老东西不要不识抬举，我家莫莫看上的算你运气，要是不给，我拆了你地儿信不信！”
我一拉小家伙：“雅雅，别胡说！”
无奈雅雅这个人天不怕地不怕，叉着腰看着范掌柜丝毫不在意我的话。
她那个半边漂亮妖气半边丑陋渗人的样子给人有种诡异的感觉，倒真有些威吓人的味道。
范掌柜看看我，又看看雅雅，居然还是好风度的作揖：“莫小哥那就请等一等，我去请示一下我家主人！”
我歉意的笑了下，点头。
“那请二位稍坐片刻！”范掌柜指着屋内的椅子对我说了一句，然后又扭身出了内堂去往偏门。
我趁着没人对巫马兰雅道：“雅雅，以后对人莫要总是那么凶悍，礼尚往来才是最基本的礼仪！”
雅雅斜睨了眼我，小嘴一撅混不在意：“凭什么不可以凶？莫莫你就是脾气太好这才容易让人欺负，须知道，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这还是你告诉我的呢。”
“可是最基本的礼貌总要有吧，人家又没得罪你！”
“莫莫，你瞧那些官老爷们哪个不是穷凶极恶的，切，只要有身份地位，谁敢不尊重你？你我现在是没权没势，你指望谁尊重你？以后我得了势，看谁敢不尊重我！”
我一噎，到底还是不习惯这个世界的浓厚的不平等，可是在这个世界长大的雅雅却比我明白也习惯的多。
我似乎在这点上，依然还是不够通透。
“可是我们出门在外，不是说好要低调些么？”我叹口气，说不过她至少也不能让她这么张狂，这地方到底是重臣驻地，若是不小心惹了官府的人就麻烦了。
“切，在西南，官府也就是个摆设，怕啥子哟？”雅雅不乐意，扭了身去看一边的一串玛瑙手镯。
我无语，这位女巫脾气实在不好惹，刚想再说句什么，前头门帘又一挑，范掌柜当先走了出来道：“莫小哥我家主人听说您对这帖子很了解特来拜访一下，不知是不是唐突？”
“哦，自然可以，我还想向老板咨询一下价格呢！”
我的话音刚落，后头的人一脚已经迈进来一半身子，听闻我的声音一顿，开口道：“天下这缘字当真奇妙，莫小兄弟咱们又见面了！”
一听这声音，我心一下子突了下，赫然看去，不是华天倚是谁？！
该死的缘分，世界当真小到如此地步么？
华天倚的眼神，依然如同大海一样深邃，你无法从它平静的表面看到内里的波澜，可是我太明白，那一脸平静无波的优雅下如果不经意会掀起怎样的波澜，我开始后悔干嘛非得要这帖，固执的结果往往都是不得好的。
“怎么，老夫似乎不太受莫小兄弟的待见？小兄弟是不是不喜欢看到老夫？”华天倚看着我，眼神很深，看得我有些发毛。
我必须赶紧离开这里，这个人太精明了。
“怎么会，先生名满天下，在下只是有些反应不过来，没想到这家店，竟然是您开的，以前常有不尊之处，想起来颇感汗颜，既然是先生的东西，在下就不要了，告辞！”我拉住雅雅的手，转身想要离开。
“还请小兄弟慢行一步，老夫想要请教小哥一件事，不知是否唐突！”华天倚冷静的声音里有一种力量，从以前我就知道，他是那个人的师傅，这样的人，不动声色就可以掌控你。
我不得不停下来，不太情愿的转身貌似恭敬的道：“先生请问，在下知无不言！”
华天倚拿着手里的瘦金字帖走近我，看着我的眼睛慢悠悠问道：“老夫这个东西，乃是一位小友所写，天下知之甚少，老夫不明白，莫兄弟你是怎么知道这帖文还有下文未写完的？”
我心里叹气，早知道就不说这话了，我怎么知道这里的主人是他，本来想用这个让对方让出帖子，结果却被人拿住了把柄。
“先生见笑了，这字帖，在下没见过，不过这写的文，在下曾经见过，先生也不必问我哪里看到，实在是多年以前看过已经忘记了，不过这内容印象深刻记得一些，所以我才断定这帖子没写完，不过我很喜欢帖上的字体，所以想收来日后临一临！”
“哦，是这样啊！”华天倚看着我，那眼神令我有种要逃离的犀利，但是它很温和，并不激烈，甚至带着一种异样的温煦，这种感觉更加让人不安，就在我想着再次告辞的时候，他突然微微一笑，伸手递过来帖子道：“我这帖虽然不卖，却可以送，小兄弟既然喜欢，老夫就把它送给你吧！”
我一愣，脱口道：“为何？”
华天倚依然看着我，但是他的眼神却带着一缕浓郁的哀伤穿越我，望向远方：“伯牙子期知音难寻，这个世上，我想能够有一个欣赏他的知音，也不枉他留下这么一个念想，望小哥你能好好收藏，这个东西，是一个孩子的心，很珍贵！”
我一颤，哆哆嗦嗦的接过那帖子，有一刹那我在想，这东西真的让他这么珍视么？他到底是怎么看我的？
到底不敢真问，默然收下帖子，再一次告辞，这一回华天倚没有再挽留，只是亦步亦趋送了我们到门口，临行前他突然开口道：“莫小兄弟日后能常来这店里么？若是可以，可否将那片文的后面默一份给老夫，权当是老夫一个不情之请，小哥若是不愿意，不勉强！”
我第一次听到这个人说话这般无奈和哀伤，有一种莫名的酸涩同时浮上我的心，我知道自己那容易心软的毛病实在不是好事，可是面对这个请求，我突然说不出拒绝。
默然后，我不自主的点了下头，却不敢回头去看，只是在临上驴车前瞥了一眼，青衣的华天倚站在檐柱下，阴影遮去了他大半的脸，我无法看清他的表情，可是他的人就一直站着目送我们的车久久不去。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再相遇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