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三十一章 混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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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瞬间我有些发愣，待到再听到一声更高更亮的喊叫声之后，才猛地一惊，下意识要缩回脑袋。
目光不经意一扫，大概是被叫声吸引，街面上的人纷纷朝着前头奔跑过去，却有一个人影仿佛没有受到影响。
他左右瞧了瞧，没有注意道头顶处，显得有几分鬼祟。
那身影很是眼熟。
一愣，眼花了？
定睛再细瞧，正好瞧见那背影不经意回过头来。
细腻妩媚的面相，妖娆娉婷的身段，可不是那个与我斗曲过的小伶人零星儿？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认出零星儿，我不由趴回窗台细瞧，那娇俏的脸蛋一晃，显得有些紧张不安，四下张望了会，这才又猫了腰往前敲了敲一户人家的门。
我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瞧见他的半截身子，还有大半被一处突出的红土泥墙给遮挡住了，只见他敲击了会，那扇门便开了，从墙内探出来的一株枇杷硕大的枝叶把门内的情形遮去，只能瞧见零星儿一闪身，进去了。
我正探望，兰雅扑到我肩膀上同我一起瞧：“莫莫你瞅什么呢那么出神？”
我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她，就看到铜锣依仗呼喝开道，一群鲜衣怒马的队伍逶迤而来。
朱漆团扇，刀枪剑戟，旗幡霍霍，一路喧嚣，正中间一辆黑漆髹金粉朱漆纹象駱外紧随着天下闻名的黑甲斩龙卫，兜鍪黑亮，森森然一股子肃杀之气。
兰雅咦了声：“哪来的这么气派的家伙呀，看着怎么那么像以前我们见过的那个什么什么王？”
我没说话，只静静看着，所谓阴魂不散，大概就是这种。
马车两道被簇拥过来看热闹的百姓围得有些堵，不过那杀气腾腾的黑卫队有点吓人，看热闹的也不敢凑的太近去。
马车过来，簇拥的人群就自动让开，那些骑在马上的卫士们面无表情的也不驱赶，只信马由缰的慢行着。
眼看着在与我所在客栈对面不过数步之遥的一户石狮黑门前停下来，马车门一开，秦钧霆先一个下了马车。
兰雅轻叫：“哎呀，真的是那个中原来的王哦，他来干什么！”
我扯了她一把，“算了，别看了，没设么好看的。”
正要将她一起拉离窗台关上，却听她道：“咦，车里还有谁么”
回头看去，只见下面的秦钧霆下了车来却没有走开，竟然朝着车内伸出了一只手。
鬼使神差间，我竟然清晰的看到秦钧霆那张脸，脸上有一种我曾经很熟悉的表情。
在我透彻了他那张邪恶狠戾的本质后，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这副表情了。
心中怦然一震，他这是对谁又这么温柔作势了？
下一刻，就见一只雪白如玉的手，搭在他的手上，那柔若无骨的纤长皓腕与他古铜色的手，相映鲜明，便是谁瞧着，都有一种冲动，想要看清楚哪一位手的主人，竟然这般完美。
那人不负众望而出，探出身来下了车，堪堪将身子直起，一张脸昭然若现，便引得远远瞧着好奇的人们纷纷啧啧惊叹。
“哎呀，这是谁家的姑娘唷，好美的人儿呢！”
“天仙下凡啊，看过来了看过来了，哦，被这么瞧一眼，死也甘愿了。”
“可不是，比九侗寨第一美人还要美多了呢。”
“咦？不对吧，瞧着打扮像是个郎君哥！”
“切，不可能，哪个男人长成这么娇艳的。”
“那可难说，听说中原的人都喜欢养兔儿爷的，就是男生女相，我瞧像，咱们西南王不也养了不少这样的？”
人群议论纷纷，许是这里民风爽辣，就是议论权贵，仿佛也并不忌讳。
兰雅听得津津有味，推了推我道：“哎，莫莫，你说呢，那是个男的女的呀，比我好看不？”
“莫莫？莫莫，你说话呀，你怎么了这是？”
我怔怔的，仿佛没有听到她的叫唤，又仿佛一字一句听得分外清楚外头的议论。
只有目光，紧紧的盯着那个从车上下来被秦钧霆极其温柔的挽着的人，死死的盯着，口中渐渐泛起一丝丝血腥。
觉得头顶嗡得一声炸开了，是我的幻觉，一定是的，这绝对不可能。
那张脸，我这辈子都忘不了，是我亲手毁了的，它就曾经在我自己脸上，给我带来刻骨铭心的爱恨情仇，却是由我亲手把他毁在火中，令我被痛苦折磨了许多个日夜。
我浑然沉溺在一种难以自拔的混沌中，惘然望着那张即熟悉又陌生的脸，曾经的过往如同走马观花一样历历在目。
最后只有那一幕，我挥手将一盏灯火拂倒，轰然而起的火苗迅速吞噬了自己和被自己控扼在一尺白绫下的人，我在灼热的火焰里看到那些愕然，惊讶，痛呼以及奔走的人，却最终归于灰烬。
这个世界上有过一个倾国倾城妖艳如花的少年，只是那副皮囊，早已经被我亲手化成焦皮腐肉，即便又苟延残喘了些许日子，最后还是咽了气去。
是我，确实是我亲手毁了的，怎么可能面前又出现这张脸？
慕容麒麟，这张脸，一生不能忘。
我狠狠眨了眨眼，不曾有什么变化，再揉了揉，依旧还是那张脸。
“咦，好重的降头草味道！”兰雅突然在耳边道，嗅了嗅鼻尖，面上很是好奇。
“什么？”我下意识问道，依然挪不开视线，紧紧的盯着那张脸。
“降头草啊，”兰雅口吻中突然起了几分兴味，一双眼迥然发光，踮起了脚尖将身子探得更远些：“那可是上等的降头，用的是古老的咒语，很少有人知道，降头草是它必须的，将它涂抹在操控人身上，那个被操控的东西就可以随意的被操控人左右了。”
“操控什么？”我突然心中微动，追问了一句。
巫马兰雅呵呵一笑，伸手指着前方：“我知道了，那个美人，他根本没有活人的气息，是用一千二百只蓝斑蝶的翅膀和嗜心花的花瓣填充在人皮骨架里做出来的人偶降，不得了，那可是白瓦纳才有的本事呢，啧啧，这个王爷恐怕要倒霉了呢。”
我心中狠狠一揪，更多的是对这种匪夷所思玩意的恐惧，颤声道：“怎么，他会如何？”
兰雅耸了耸肩膀：“蓝斑蝶和嗜心花都有剧毒，那个美人就是一个毒人，和他朝夕相处，最后怕是要化成一股子腐肉烂在土里头给做肥料用了。”
“那，那有办法解么？这个毒要多久起效？”
“难说，十天半个月，也许一天？这要看白瓦纳对降头的控制，解毒倒也不是没法子，不过挺繁琐的，还得中毒不深才行，要是毒入五脏，那就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
兰雅说完面容一变，神情里多了几分诡谲，她侧着身子，半张鬼脸正好对着我，从我这看过去，那脸突然弯弯绕绕一条幽蓝的光，仿佛埋在这坑坑洼洼中一条幽蓝的血脉。
这诡异的景象令人不寒而栗，只是我见惯了她这模样，本并不惧怕，不过这发蓝的情形却是头一回。
她与我心意极近，此刻我甚至能觉得她血脉里的叫嚣，脱口道：“雅雅，怎么了？”
“那屋子里有个白瓦罗。”兰雅看来我一眼，又将目光投向那一处，那闪闪发光的眼仿佛一只嗅着猎物的恶狼。
她的目光正投射在刚才零星儿消失的一处，只听她喃喃道：“人偶降还有一个解法，就是在毒不深的时候，将那个用降头草操控毒人的家伙杀了，降头草汁水和他的血液融合，便是最好的解药。
白瓦苗三阶等级，一级比一级难，白瓦婆多得是，要想晋级到白瓦罗，只有一个途径，那就是以白瓦婆之份，杀死一个白瓦罗。
这个世界的法则之一，就是强者生存。
我不知兰雅的本事究竟晋级到了何种程度，但是因为长年在山洞中，我又不许她随便生事，她虽然极想拿个白瓦罗来试试，却也碰不着机会。
如今这近在咫尺距离，那可真是与瘾君子瞧见了毒品一样。
她目光灼灼了许久，扭头望过来：“莫莫，我下去瞧瞧。”
我的心，砰然乱动，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来，小丫头说罢，便娇咤了一声，如同一支血红的箭头，从窗口一跃而下。
我只觉得眼一花，殷红的身影像是一朵绚烂绽放的花，婉约在了那一处屋檐之上。
动静使得街对面的那群人中不少目光朝这边看了过来，随即好似那个牵着美人的高大身影也不经意瞥了过来。
心头狂跳，我猛然惊醒，待要阻止兰雅，已经来不及了，眼看着几个黑甲卫士好似得了吩咐正拨开人群往这边过来。
我一口咬住下唇，急切间拔脚就往屋子外一路跑出去，跑下大堂，却猛然撞着了一堵结实的墙。
“哎，小公子，你这么了？”远远仿佛听着莲儿的喊叫声，额头一阵发疼，仰起头扶额，不经意瞧见一副木讷的脸庞。
浓黑的眼中，似乎有些疑问，我急切道：“兰雅，兰雅她……”
这时候堂内外突然躁动了起来，隐约听到喊杀声以及兵器交戈声，有人开始四散奔跑：“哎呀打起来了，杀人了，逃命呀！”
阿木猛地一眯眼，讷然的脸上眼中精芒四溢，一把搂住我的腰扭头就走。
他的力量就像他人一般，强劲有力，拨开因为慌乱而没头苍蝇一样涌进涌出的人群，逆流着将我带出客栈。
外头已经是一片混乱，肃杀的气息包裹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蔓延开来，我不由得睁大了眼。
刚才还人气沸腾的街道上厮杀成一片血海，救命声在雪亮刀光下戛然而止，混乱中也不知哪一方是那一方，只看到被屠杀的人群里，纠缠厮杀在一处的，一面是魁伟彪悍的黑甲卫，一方是黑衣修身，面容死气沉沉的一群人。
屋檐上，街道口，不知何时围满了这样的人，血腥味里夹杂着一种腐败的味道。
只远远间，看到那个人将怀里吓得瑟瑟的美人小心翼翼护在怀里，却在抬头刹那，目光有些迷离，掠过重重守卫着他的精兵，冷漠的看着一切。
我被那抹冷仿佛扎了一下心，只是很快，我的注意力已经被面前包围过来的杀手们吸引了，惨白的脸，死鱼般的眼睛，透着腐味的死亡。
阿木突然将我往身后一背，只沉声道：“抱紧了。”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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