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面对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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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仿佛走在一片炽烈的火焰中，永恒的黑夜里荒芜着生命的绝望，伴随着的，是入骨的痛。
相思入骨，离恨成灰，当所有的一切面对烈焰祝融时，痛，还是痛。
痛到不痛，便是伶仃。
又一次感觉到那没顶的痛，燃烧着我的周身，焚毁了我的灵魂，令我窒息。
我但求一死，以得解脱，然而那痛，却仿佛附骨之疽，永远的印刻着，追随着。
黑暗中，没有人可以解救我，没有人可以让我解脱，我有满腔的怨，亦寻不得一丝一毫的救赎。
我挣扎，彷徨，湿淋淋一片，又焦灼一片，耳边传来一阵阵沉稳，淡定，若松梅竹菊君子雅逸的声音：“撑住，莫怕，你能行的，撑住！”
那从亘古远山而来的豁然，突然撕裂开围绕在我周身的烈焰，驱赶了魑魅魍魉的盘旋，将我从深渊里头拉出来，接着，恒远而冰凉的感觉覆盖在我滚烫的身体上，让灼热难耐的灵魂得到了一丝丝解脱。
我终于从黑暗中拔脱出来，靠在了一处沉浑的港湾。
当一切平复的刹那，我将沉重的眼皮抬了抬，就听到有一个熟悉的声音愉悦的道：“醒了醒了，终于醒了！”
勉力睁开眼，被屋子里的灯光刺了下，好一会才适应了光亮，这才看清楚周遭。
华天倚清癯的脸入眼一刹那，朝着我清风朗月的笑了笑，语气一如既往的平和：“莫小哥醒了？可有觉得什么不舒服的？”
我转了下头，瞧见一旁的莲儿，她正低着头在吹着手里头的药碗，瞧我看她，冲着我嫣然，一对酒窝若隐若现的：“小哥可算是醒了，华大夫可是费了老大劲呢，来，醒了把药喝了吧，一会凉了就苦了。”
说罢，华天倚便伸手过来挽住了我的胳膊要把我扶起来，借着他的力道我艰难的仰起身，莲儿瞧见了赶紧递上来个靠枕，让我依靠在上头，又重新端起碗，舀了舀吹了口，往我唇边递过来。
我有些许的恍惚，仿若什么时候曾经，也是如此的场景。
一切没有变，我还是刚来到这个世界的人，孤苦无依，彷徨无助，面对任劳任怨待我好的人，本能的产生了一种依赖。
然而就是这份依赖，导致日后数不清的伤痛。
彻骨梅花苦寒香，我千仓百孔之后终于得以解脱，可是不曾想，兜兜转转却又一次回到这个起始点。
不知道这一回，我又该如何摆脱？
“小哥？怎么不喝，可是怕苦？”莲儿疑惑的看着我：“良药苦口呀，你好不容易在鬼门关走一趟，可不能忌讳吃药呢，这药，先生熬了好久的，你若是不喝，身子就好不了，先生说你这身子如今可要好一番大修呢！”
碎碎叨叨的念叨，格外令我怀念，这个丫头大是大了些，有些习惯，倒是没改。
我弯起唇角：“多谢莲儿姑娘，在下喝就是了，你别念了！”
说着便接过碗，咕咚几下吞了下去，心中叹了叹，我这一辈子，怕是和药结下不解之缘了。
吞了药，刚将碗递出去，莲儿便递过来颗枣子，也不放我手里，直接往我嘴里头一塞，我下意识嚼在嘴里，引来她扑哧一乐。
“先生，这小哥见着一回就像一回，您说呢？”
华天倚闻言微笑着点了下头，却并不言语。
莲儿却转过头来瞧着我打量：“莫小哥，别怪我多嘴，您和婢子一位故人很像，恕我直言，你能告诉婢子，你怎么知道婢子的名的？”
我心里头咯噔了一下，当时情急之下的一次叫唤，此刻想来，却是下意识的暴露，这种不经意，足够令我万劫不复。
可是现如今，我却必须面对。
我感受着被子下捏紧的手心传来的剧痛，强行压制内心的忐忑，深深吸一口气，道：“哦，我是不是喊错了？前几天在府上的时候听人这么叫姑娘来着，若有不妥之处，还请姑娘原宥！”
我学着那酸腐书生拱手朝着莲儿做了个揖，莲儿抿嘴一乐：“小哥你客气了！”
我眼风一扫，一旁华天倚神情杳然，似乎漫不经心道：“小兄弟能否告诉老夫，你怎么会和王爷的侍卫打起来？”
我心中轻轻舒了口气，猛然间想到了猿奴，不由跳将起来：“猿奴他如何了？”
这一跳，只觉脚下一抽筋，眼前发黑，不禁跌坐了回去。
莲儿被我吓了一跳，忙上来扶住我：“小哥儿慢点，你才刚醒，急不得！”
我喘着气平复心头巨跳，抬头，却正好看到华天倚神情一扫而过的忧伤，不禁心头一震，后者却很快收敛了那份忧伤，淡笑着道：“莫小哥别急，你那朋友很好，不过我怕他再闹出事来，点了他的昏睡穴，这时候大概正睡得香甜呢！”
我长舒一口气：“多谢先生援手！”
“老夫瞧小兄弟人缘极好，身边的人对小兄弟都是重情重义，看你那朋友若不是因为你受伤，也不会那么莽撞，你那位妹子呢，今日怎么没陪着你？”华天倚似乎没有表露出对我身边奇奇怪怪人物的好奇，只是问道。
我这才猛然想起来此的目的，张口欲言，却又憋住了。
咬着下唇我开始犹豫，这个事情说白了，是当地人恶习和信仰的纠葛，我不肯定，以华天倚的身份，肯不肯帮我这个忙，而他若是肯帮，我又该拿得出什么样的代价。
我真是太冲动，这时候犹豫，却不得法。
华天倚并不催我，只静静坐着瞧我，挺直着脊梁盯着我的下唇眼神闪了闪：“小兄弟是不是有难言之隐，但讲无妨，普天之下，还没什么事，我华天倚不能管不敢管的！”
仿若此刻，我再一次瞧见天罡子水晶阁主华天倚俯仰苍生的气度来。
我怔了怔，一旁的莲儿道：“莫小哥，你可别不信，你可知道华先生是谁么，他……”
华天倚一伸手示意莲儿闭嘴，道：“小哥儿知道老夫，你休要多言，让他自己决定！”
莲儿立刻闭了嘴，只是瞧着我眼神多了几分探究。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都已经到了这里，犹豫又有何用，豁出去了：“先生，我来，是想求您帮我救个人的！”
我将巫马兰雅的事，简单说了一遍，然后殷切的看着华天倚：“您，您能救她么？”
华天倚一直安静的听着我的话，有时候我瞧他看着我眼神会有一丝飘摇，却又一闪而过，直到我问了话，他并未很快的回答，却陷入沉吟。
好半晌，华天倚道：“莫小哥年纪轻轻，倒也深谋远虑的很！”
我愣了下，有些不明所以，听他又道：“你那么肯定老夫能帮得了你么？”
我道：“先生刚才不是还说，这天下，没有事您不能管不敢管么？”
华天倚闻言一愣，随即笑了起来，那笑声，清风朗月又沧桑博大：“冲着这句话，老夫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了！”
我大喜：“您答应了？”
华天倚道：“嗯，帮是要帮，但是急不得，如果小哥信任老夫，那么就请小哥屈尊先在此住下，这个是需要从长计议的！”
依着我的性子，最好此刻，华天倚能带人去就把人给救回来，然而我也明白，华天倚说要等，那便是急不得的。
可是要住在这里，满身秘密的我，能么？
我再一次犹豫了。
华天倚依然没有催促，还是如刚才一样静静的瞧着我等待着我的答案。
他这种好整以暇的感觉令我心中暗暗忐忑，可是又说不出什么不对劲来。
而就在这时，突然听得外头一声嘶吼。
那熟悉的嚎叫令我骤然一惊，慌不迭就往床下跳，唬得莲儿道：“哎哟小哥儿，你这是怎么了？”
“猿奴，是猿奴的声音！”我跌撞着扑下，来不及靸上鞋就要扑出去，一旁的华天倚一伸臂将我拉住：“慢些！”
我瞧了眼那双纤瘦却有力的手，暗下手劲却挥之不开，不由急道：“你不是说猿奴睡着么？为何他会在哪里叫唤，叫的那么凄蛮，定是有人伤了他，他才会如此喊叫的，你放开我，你又骗我！”
我惶急之下胡言乱嚷，没有注意到眼前的人眼中划过流星般的明亮，他沉声道：“你莫急，老夫没有骗你，我陪你出去看看，别怕！”
那声音，一如既往的如同浑然亘古的镇定，丝滑润厚，涓涓潺流一般，令人不由得镇定了下来。
我看了他一眼，骤然撞见一双深邃广袤的眼，包容四海般的深远。
我瞧见里头的自己，弱小而惨白的惊惶，如同一只斑斓的小鹿。
他如古树，我若小苗，分外不堪一击。
华天倚稳住我发抖的双臂：“走，老夫同你去看看！”
我只觉得四肢酸软，如同长跑了几公里，冷汗一阵渗出，却又在开门出去的凉风中一个瑟缩。
温热的一双大手有力的搀扶着我，直入声音来源处。
抬眼望去，余辉之下，偌大的一处后花园里猿奴果然正在拼命挣扎嚎叫，我听得出里面得不屈以及愤怒。
我看到几个黑衣甲士手持利刃将大家伙团团围住，若窥视猛兽的猎人，正举起屠杀的刀锋。
我骇极惊呼：“猿奴！”
猿奴看过来，瞧见是我，多毛的脸虽然看不出神情，但是他的眼神我是如此熟悉，充满了高兴，委屈，不安，还有恐惧。
他长那么大，其实一点也不可怕，他的内心如同一个纯洁害羞的孩子，他从来不会主动伤害人。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会和他起冲突。
更令我害怕的就是，他们是黑甲士斩龙卫，猿奴根本不是对手。
这些残忍的铁骑士兵是杀人机器啊。
“先生，先生！”我惊恐的一叠声唤华天倚，此刻，他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
华天倚似乎明白我的意思，冲我安抚的点了下头，当先一步扬声道：“住手，都住手！”
他的声音，低时浑厚温润，高时旷达瀚远，若平地涌潮，滚滚而去，那几个黑衣卫果然纷纷肃立，不再杀气腾腾的，只不过手中武器依然对着猿奴，并无退下的意思。
他们的主人不是华天倚，是旁人。
而就在这时，我听到那个噩梦般的声音慢条斯理的道：“先生这是所为何事？为何阻扰本王擒拿刺客？”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三章 面对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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