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君情如海》双面人

5、005：面圣

　　林海理了理官服上不存在的褶皱，随着内相进去，干脆利落地以国礼叩拜，递上折子。

　　述职的折子是早就写好的，例行着重写了原先的职位、民政功绩、未周全之处和自我反省、评估等语，字迹俊秀挺拔，儒雅洒脱，其间条理分明，看得清清楚楚，若是当今询问，还要口述说明，考核过了才能由皇帝酌情给职。

　　所谓考核就是品德、政绩、才能和年龄四个方面，四样全优者可以越级提拔。

　　外放官员三品以上能直接面圣述职，三品以下由吏部、都察院和大学士一起考核。

　　长庆帝见他丰神飘逸，先是一笑，随即道：“起来回话，虽是春日，地上到底凉些。”

　　林海磕头谢恩，才垂手站起，腰板挺直，微微躬身。

　　长庆帝先看完折子，又听他详细禀告在任期间的种种，加之其上峰上过折子多有赞誉，心下甚是满意，叫他到跟前，“见了爱卿，倒像见到了老林爱卿的影儿似的。朕记得三十年前，老林爱卿也是这么站在朕的跟前，谁承想他竟走得那么早！爱卿外放有十年了罢？”

　　“微臣外放至今已有九年。”林海唇角微勾，笑容如春风拂面，解冻催暖。

　　林如海父子都是长庆帝的嫡系心腹，尤其是林如海之父更在他登基时出了大力气，爵位多袭了一代，生平管理过织造府，当过两淮盐政漕运监察御史。

　　若非如此，荣国公的嫡孙女怎会许给没有爵位继承仅靠科举晋身的林如海。

　　而林如海后来能在盐课御史的职位上一坐多年，未尝不是因为皇帝的这份信任。

　　长庆帝笑道：“和十年差不离了，离京多年，怕是早就人事全非了。爱卿这几年的政绩很好，官声也清明，朕有大用。对了，爱卿今年多大了？”

　　皇帝有此言，必是重用，林海放下心来，也有了心情回答道：“微臣三十有六。”

　　这个年纪算是有为了，长庆帝对自己的心腹格外青睐，很愿意说些家常话，何况林如海确实有才干，点头道：“说来爱卿没有辜负老林爱卿的期望，现今有几个儿女了？”

　　“微臣血脉单薄，只得一女，方周岁，贱内尚有一胎在腹，未知男女。”

　　长庆帝虽是不动声色，但林海还是能从他眼神里看出一丝感慨和怜悯。

　　林海并不觉得女儿有什么不好，但是古人的想法他无法左右。

　　闻言，长庆帝不觉勾起旧事来，不禁感慨岁月无情，念及与林如海之父旧时的君臣情谊，道：“朕记得你们祖上几代都是单传，你父亲三十往上才得了你，那时朕还赐了一个如意给他。今儿朕也赏你一个，早日开枝散叶。来人，将那个子孙万代的翡翠如意拿来。”

　　果有小太监捧一个通体碧绿雕琢精美的如意来。

　　对于林家而言如意并不难得，难得的是御赐的体面，林海磕头谢了赏。

　　长庆帝又笑道：“爱卿且在京里耐心等上几个月，走亲访友，联络下昔日情分，等应天巡抚年底任满，你正好接上，并兼任织造府织造。只是，这件事你心里明白便是了。”

　　林海万万没有想到会有一个天大的馅饼砸过来，连忙再次磕头谢恩，表现得很冷静。

　　巡抚是从二品封疆大吏，一省之长，总揽一省的民政、军事、吏治和刑狱等等，江苏巡抚驻守苏州，织造亦然，品级只有五品，但绝对是皇帝的心腹，属于皇帝放在江南的耳目。

　　长庆帝见他气度隽永，风流安然，心里越发多了三分喜欢，问道：“爱卿可去过岳家府上拜见了？”

　　“未曾。”他可不想上跳下窜引得皇帝忌讳。

　　长庆帝又多了几分笑容，忽然，貌似无意地道：“听说老八和爱卿府上有所往来？”

　　老八？哦，是燕王，林海点头应是，心中暗惊，这才一日，皇帝居然就得到了消息。

　　长庆帝眸子沉了沉，还未开口，林海已经为他释疑了，“微臣昨日登岸之际，不巧被十八殿下撞了一下，燕王殿下心有愧疚，打发人送了上等的药给微臣。若论及往来，微臣还是初次见到燕王殿下，未曾拜见过。”

　　“哦？是十八？这小子！”长庆帝回想起得到的消息，倒是笑开了，脸上阴云初散。

　　林海含笑听着长庆帝抱怨徒弘墨的顽皮。

　　良久，方有太监来报徒弘坤求见。

　　长庆帝脸上的笑容顿时散了个干干净净，淡淡地道：“叫他进来罢！”

　　小太监答应一声，出去。

　　长庆帝这才看向林海，笑道：“时候不早了，爱卿跪安罢！”

　　林海退出殿，转身遇到进来的徒弘坤，恭敬地请了安，徒弘坤朝他微微颔首回礼，看了他捧着的如意一眼，心里迅速闪过一丝惊讶，来不及表示什么，便进去了。

　　宣召排在述职的官员后面，晾在外面半日，徒弘坤不愧是不受宠的皇子。

　　林海轻轻一笑，笑里带着一丝隐晦的嘲讽。

　　不过，和他无关不是么？当什么臣子，都不如当纯臣来得好。

　　出了宫，林海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有许多帖子雪花一般飞了来。

　　其中有同窗，有同科，有世交，还有亲戚，别看林如海离京将近十年，但这些人就是他在官场上的人脉，盘根错节，形成一张大网，绝不能小觑。

　　同时林海捧着如意回家供奉起来，不免有人得了消息。

　　得到当今亲赐如意的官员能有几个？如意，如意，必定是行事如了老圣人的意，虽未有职缺下来，但说不定有更好的前程在后头等着，况都知林如海深得圣宠，没看他都没怎么去吏部打点么？如此一来，拜帖越发多了。

　　林海一面叹气，一面命人回了帖子，又命人送了拜帖去荣国府和柳家等几家。

　　接到林海的帖子，喜得贾赦和贾政兄弟眉飞色舞，忙忙地去告诉贾母。

　　贾母笑容满面，道：“快，快，赶紧回了帖子，明日我在家等着。”说着不禁感慨道：“一别多年，也不知姑老爷如何了，虽与敏儿有书信往来，到底知道的不详细。皇恩浩荡，姑老爷竟得以进京述职，好歹打点着留在京中就好了，也接了敏儿回来好团聚。”

　　贾政笑道：“姑老爷能干得很，前程在后头呢，听说，老圣人还赏了如意。”

　　一旁的贾赦连连点头，掩饰不住眼里的羡慕。

　　听了这话，贾母果然欢喜无比，“当真？姑老爷任职的文书下来没有？”

　　贾政想了想，这倒是没有听说过，只得答道：“并没有，许是老圣人另有重用。”

　　“只好等姑老爷来了再细问。”既然得以面圣却没有任职，必定是有更好的职位等着上任任满后再下旨意。贾母也是有见识的人，对这位女婿满意极了，亲自又看了一遍拜帖，才叫贾政执笔回帖，送到林家。

　　林海看了帖子，一笑掷下，道：“牛二，预备着明日去荣国府拜见岳母和两位内兄。”

　　拜礼是早就预备好的，林海不用操心，只叫管家分好装好，等着带过去。

　　管家很忙，忙得不可开交，林海却很轻松，就等着登门拜访亲友，或者等人前来拜访，他换了一身家常衣裳，决定趁着还没开始忙碌的时候出门走走，带了两个亲兵两个小厮，好好地了解了解现在的京城。多年没回过京城，就算有林如海的记忆，也觉得恍如隔世。

　　这长安城，实际上，就是后来的北京城，紫禁城还是明代的紫禁城。

　　可是现在是虚拟的皇朝，秦汉元明和历史没有差别，但在明代之后拐弯到了当朝，并没有满人建立的清朝，满人现在还缩在东北一带的苦寒之地骑马打猎为生。

　　秃头老鼠尾巴什么的最讨厌了。

　　林海摸了摸束起来的头发，还是这种发式比较好看，衣带当风，有古人之韵。

　　雇车坐到琉璃厂，琉璃厂源自明代，本是五大工厂之一，后来扩展为城区，但琉璃厂的名字却留下来了，来往皆是读书人，所卖全是笔墨纸砚古玩书画，许多官员和读书人都常常聚集一起来游玩，端的热闹非凡。

　　不走一趟，实在是对不起读书人这个身份。

　　林海爱好捡漏淘宝，他前世少年时靠捡破烂发家，对这些东西最有一份深厚感情。

　　偶尔有几个小孩子从身旁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林海总会在他们将跌倒的时候扶上一把，虽然他现在是皇帝的心腹重臣，但他还是羡慕这些小孩子，小时候最绚丽的日子就是院长妈妈给他们买一根冰糖葫芦，或者一个糖人儿。

　　后来，长大了，懂事了，事业也铺设开了，但有钱却买不到童年的快乐了。

　　在古玩店里逛了一回，没有买到喜欢的东西，直接进了玉器店，林海看中一套白玉雕的九连环，小小巧巧，买了下来给黛玉，在出门时忽然见到对面书店里走出一个中年男子，两两对面，那人显然很是惊喜，“如海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