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君情如海》双面人

3、003：进京

　　林海意志坚定，信奉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他不想自己在为事业奋斗的时候，后院却起了火。几个姨娘固然无罪，但他说到做到，若愿意走，则送嫁妆一份，也为她们寻一个老实本分的人家，若不愿意走，就送到庄上，月钱按例发，但其他的什么都别妄想！

　　三个姨娘两个通房丫头原是贫苦家的女儿，百般求情不得，终是选择了前者。

　　贾敏欢喜无限，很快便将她们嫁了出去，后院亦从上至下梳理一番。她随着林如海是生性俭省持家之人，不喜奢华，遂将偷奸耍滑者悉数裁掉，只留了二十来户里里外外约共百来口人，连自己的陪房都打发出去两家，如此一理，人数虽少了一多半，但事情却更加井井有条。本来林家就他们三个主子，次年再添一子，也不过四口，根本用不到那么多人。

　　林家留下来的下人心里明白，他们的主子不比从前了，他手段更为凌厉刚硬，做事干脆利落。面对这样的主子，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恭敬谦卑，不敢动任何心思。

　　贾敏虽对林海长居书房心有疑惑，但思及自己有孕，如此亦是尊重自己，遂丢开不提。

　　这时，林海对于官衙里的事情也逐渐熟悉掌握了，他本就是极聪颖的人，又承继林如海的记忆才能，平素深知为人之道，却没有林如海本身文人的傲气，只把自己当做二把手，遇事沉着冷静不推辞，逐渐得到上峰赏识。

　　但是，林海的三年任期已经到头了，已有新的官员来接任。

　　二月中旬交接完毕，林海收拾行囊，带上十几个下人和亲兵，低调地坐船进京述职。

　　临行前，贾敏备上给荣国府以及林海几个同窗世交的礼物，其中林如海之外祖家柳家与荣国府的不相上下，柳家虽是读书人家，却远不及荣国府多矣，且自林母去后，仅有林如海的老舅舅柳擎尚在，多年来并无往来，但林如海仍旧年年打发人送礼，不曾漏下。

　　林海看了一眼礼单，淡淡地道：“给舅舅家的去掉几样金玉古董，多添些绸缎衣料和笔墨纸砚新书扇坠等物。”柳家清贫，前者华而不实，后者对他们而言更有用处。

　　贾敏迅速地叫人重新拟了单子，堪堪收拾妥当，忽然道：“我常年与母亲通书信，对那府里的事情知之甚详，二哥有一子宝玉，只比黛玉大了一岁，乃是衔玉而诞，不想抓周时却抓了脂粉钗环来顽，不过二三岁年纪，最喜亲香女儿，已颇为顽劣，今闻大哥之子琏儿定了二嫂内侄女王氏，倘若母亲提起两玉亲上加亲，老爷切莫答应。”

　　贾敏深知其母为人，意欲连亲与王夫人姑侄抗衡，奈何她对宝玉印象极差，故有此云。

　　林海哂然一笑，“放心。”

　　荣国府？就凭贾宝玉那性子那品行，还想亲上加亲？别说门了，窗户都没有！

　　他的女儿娇生惯养，自然要找个顶天立地一心一意的好夫婿。

　　对了，在黛玉周岁上族谱时，因抓了诗书，林海给她定名为林隽，隽乃才智出众之意。

　　而黛玉，则是乳名。原著中黛玉没有大名。

　　走的是水路，一路上能看到两岸桃红柳绿，碧波荡漾，当真是明媚春光好时节，看得林海不禁心胸大开，常立在船头赏景，八个小厮名曰疾风、惊云、暴雨、微雪、迅雷、闪电、高阳、烈焰者和十几个亲兵随侍一旁，神态恭敬，而二总管牛二则早先进京打扫房舍。

　　林如海中探花后，曾任翰林院编修，兼之其父袭爵，在长安城中自有宅子，只是外放数年，宅邸不免有些寥落，须得好生打扫一番方能入住。

　　虽在京都有世交亲友，但林海可不想去荣国府住，没那个道理！

　　船行甚速，不日到了通州渡口。通州渡口乃河之终，已算抵达京都，贯穿南北，热闹非凡，大多行商都在此或登岸，或上船，更有许多供行商落脚吃饭的客栈酒楼。

　　“老爷，似乎今天通州渡口分外拥挤热闹。”疾风被渡口的人流吓了一跳，他们抵达的日子早就有人先行一步告诉牛二，好带人来拉行李，谁知现在满眼人头，却全然看不到牛二的踪影，而且渡口停靠了许多船只，挤挤挨挨，岸上来接人的车马软轿更是琳琅满目。

　　林海转了转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儿，神色恬淡而优雅，“正是外放官员进京述职的时候，少不得有许多官员走水路进京。你看，那些都是官员的船只。”

　　“嗯？”疾风几个凝目看过去，果然有所发现，“与其相比，我们竟算是轻车简从了。”

　　林海负手而立，他今年三十有六，正当壮年，数月来每天坚持锻炼身体，相貌俊雅，气度隽永，长期受到书香熏陶，骨子里自有一种风流态度，衣带当风，温润如玉，看在别人眼里只觉得分外好看，不觉吸引了岸上许多目光。

　　疾风注意到了这种情况，老爷生得真好看，真不枉美探花之名。

　　惊云斜身上前，暗暗挡住了泰半视线，躬身道：“老爷，我们是现在登岸，还是等等，等牛二总管到了再说？”平素牛二办事十分利落，怎么今儿反迟了？

　　惊云决定回去向太太告状，扣他一个月的月钱。

　　“牛二已经到了。”林海朝前方一指，疾风惊云等抬头看去，果然看到牛二在人群后挤不过来，最后站在马车车辕上用力挥手，他们才勉强看到。

　　“老爷，小心些。”船夫和小厮们利落地放下跳板。

　　牛二好不容易挤过来，擦了一把汗，羞愧地道：“小的这两日天天来等老爷，谁承想今儿个不知怎么着人比往常多了几倍，险些误了老爷的行程。”

　　林海不会为这种小事谴责下属，摇了摇头，“无妨。”

　　牛二放下心来，果然还是老爷好。

　　回首看着下人抬行李物件儿装车，林海才要说古董玩意仔细些，就听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从靠岸的一艘船上响起来，他不觉一怔，脚步声如此整齐，焉是常人？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是哪一艘船，身边就来了一群人相继推开自己主仆等人，动作粗鲁之极。

　　个个都是短装打扮的精壮汉子，身手矫健，逼开了许多拥挤的人，几个还跌倒在地。

　　烈焰年轻气盛，正要发作，林海一把拉住，低声呵斥道：“住嘴！”

　　京城住，大不易，随随便便出门都能遇到达官显贵，这是人人都知道的常理。

　　林海看到那些人虽然动作凶悍，衣裳款式也十分普通，但面料泛着非同寻常的光泽，隐隐带着独特的暗纹，那是……

　　他低低一笑，目光流转，玉面生辉，“六？七？不，是八？”

　　“老爷您说什么？”烈焰纳闷极了，数数么？

　　林海微微摇头，除了那些汉子分开一条路外，船中无人出来，他抬脚往前走，但行动间却对那一行人讳莫至深，隐约带了些避让的意思，身后疾风牛二等人和亲兵见状，更加不敢吱声，跟着林海行事。

　　行李陆陆续续搬上了车，牛二请林海上轿。

　　林海眉峰一动，“离开这里再坐。”

　　那艘船的气势已经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略微有些见识的赶紧避让，没有见识的不免抱怨连连，嘴里吭吭哧哧，骂了起来，本来渡口人就多，他们竟然赶走别人弄出好大一条空道儿，两旁还有人守着，怎能让人心里平衡？

　　牛二看了，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低低地道：“有贵人在？”

　　林海微微一笑，不再理会地离开。

　　与此同时，迎面一个人影飞快地从外围跑进来，风风火火，嘴里大嚷道：“八哥！”他横冲直撞，眼睛根本就没怎么看路，一头撞进了林海怀里。

　　林海脚下一个趔趄，挡不住这股冲力，仰头就要摔倒在地当他的肉垫，他心中一惊，右腿硬生生往地上一顿，只觉得一阵剧痛，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到有人给自己当了肉垫，好像还不是一个，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抱住来人。

　　“老爷没事罢？”疾风抢上前拨开那人，扶起林海。

　　林海摇摇地就着他的胳膊站起身，扭头一看，却是两个亲兵趴在地上给自己当了肉垫。

　　一时间，林海心里涌出无限思绪来。

　　真是无妄之灾！

　　不知是哪个混蛋撞到自己，害他差点扭到了老腰！

　　谁知撞到他的人根本就没在意，直接越过他，冲向两排汉子中间，从船上走下来的一个青年，“八哥，你可回来了，我想死你了！”

　　林海抬头对上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