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君情如海》双面人

2、002：妻女

　　林海想保住贾敏性命是有考虑的。

　　当世丧妇长女在五不取之列，贾敏若是没了，吃苦受罪的还是林妹妹，没有女性长辈教导后宅规矩人情往来，一般门当户对的人家都不会考虑求娶这样的媳妇，而且林海不了解后院手段，他可不想贾母以教养的名义来接林妹妹去荣国府寄人篱下。

　　说到贾敏，林海没有立刻见到她，也没有上赶着去见举世闻名的林妹妹。

　　白日里男不回后院，女不出二门，女眷送汤送水不可能进书房要地，林海想到一些狗血电视剧里总有丫头姨娘妖妖娆娆地进书房勾搭男主子，嘴角忍不住掠过一丝嘲讽的笑意。

　　林家治家严谨，前院后院泾渭分明。

　　在林如海的记忆中，贾敏是个极贤惠极美丽的女子，知书达理，深明礼义，夫妻情深爱笃，年过三十无子，林如海方纳了几房姬妾，奈何数年来一无所出，倒将心灰了一半，不想天缘凑巧，贾敏年初竟生了一女，乳名黛玉，冬至又查出有孕，喜得林如海眉飞色舞。

　　公文收进箱子，锁上，钥匙装在腰间的钥匙盒里，林如海这份心思倒是细致，休沐期间处理公文，绝不让下人在旁边，处理完毕立即锁上，难怪他能在盐政上连任数年。

　　据林海所知，盐政是一项肥差，非皇帝心腹不能任，而且一年一任，不但管理盐政，还要为皇宫采办贵重物品，更要负责监督其他官员以及查访民生百态，密折直达天听，是所有官员打破了脑袋都想当的外放官员。

　　林如海，确实有才干。

　　理顺了记忆，林海长吁了一口气，中年他朝着这个方向发展，在新帝登基前提前离任当个老老实实的京官，估计原著中林如海的死，和新帝脱不了干系，毕竟哪个皇帝都想把自己的心腹安插在重要位置上，林如海占着盐课御史的位子，怎能不让新帝忌讳？

　　正在这时，门外一阵脚步声打破了他的思绪，小厮隔着帘子道：“老爷，大姐儿病了。”

　　林海一惊起身，掀了帘子出来，“请大夫了不曾？”

　　“太太已经打发人刘大总管拿着老爷的帖子亲自去请还乡的老太医了。”小厮说话简便，干脆利落地交代，这是主家目前唯一的小姐，自然金尊玉贵，谁也不敢怠慢。

　　林海暗暗点头，披着一领貂鼠脑袋面子里的石青刻丝披风去了后院。

　　这是林家正院正房，但贾敏起居坐卧却是在旁边耳房，黛玉住在暖阁里。粉墙黛瓦，水磨地砖，院里点缀着山石草木，十分小巧别致。一进门便见二十来个丫头在门口或站或坐，或交头接耳，但见到林海，立即垂手肃立，一点声响都没有，王姨娘亲手打起帘栊。

　　林海眉头一皱，问道：“太医来了没有？”

　　王姨娘忙云未至，林海便进去了。

　　一个雪肤花貌气质脱俗的妇人扶着丫头的手迎上来，“可扰了老爷的正经事？”这便是贾敏了，小腹微凸，神态端庄，举止娴雅，只是眉宇间带着淡淡的愁绪。

　　林如海多年无子，看来贾敏着实受了不少委屈，古人总会将不孕不育算在女人头上。

　　林海只看了一眼，便即转开目光，脱了披风，在熏笼前烤去寒气，一面往黛玉所居的暖阁走去，一面道：“今日休沐，原没什么大事。好好的黛儿怎么忽然病了？”黛玉先天不足，身体怯弱，但并不是动不动就生病，不过是春分秋分咳嗽得厉害些。

　　贾敏叹道：“黛儿弱得很，怕是着了风，竟有些发热。”

　　林海冷冷地道：“一群乳母丫头服侍，在屋里怎么会突然着风？”

　　贾敏听了无言以对，心里却不觉起了疑心。

　　“你怀着身子，且先去歇息，回头也让老太医瞧瞧，开个补养的方子，黛儿这里有我。”贾敏毕竟身怀有孕，林海宽慰了一番，直接进暖阁，一阵温香扑面，入眼极是精雅，并没有什么金玉古董玩意儿，只听到婴儿细若蚊音的啼哭声，上气不接下气。

　　“给我。”林海伸手从乳母王嬷嬷怀里接过子孙万代松花缎褥襁褓，孤儿院那群小鬼都是他从小带到大，动作轻柔，相当熟练。

　　九个月大的黛玉又瘦又弱，小脸哭得通红，哭声夹杂着咳嗽声，瞧起来十分可怜。

　　摸了摸额头，有些发热，看着一屋丫头和两个姨娘，脂粉花香越发让屋里沉闷起来，林海眼含厉色，他可不是林如海，对她们没什么怜惜，他不会再生儿育女，黛玉将是他的女儿，不允许任何不好的东西存在，淡淡吩咐道：“都下去，挤挤挨挨做什么？”

　　张沈两个姨娘被他的目光一扫，心头一凛，胆战心惊地退了出去。

　　林海抱着黛玉去贾敏卧室，命人开了暖阁的窗子通风，撤了香炉，少时便清爽许多。

　　王嬷嬷跟在身后，不敢吭声。

　　贾敏却是心疼极了，怜爱地看着黛玉，眼里满是担忧。

　　林海命人取了黛玉的袄裤烘得热乎乎的，细细地换下襁褓，只在黛玉穿好的衣裳外面包着一块大白狐皮褥子，九个月的婴儿早就不用包襁褓限制手脚伸展了，“从明日起，每天早上打发人熬上等燕窝粥给黛儿替代人奶，平时多喝些羊奶，吃些汤粥。”

　　林如海和林黛玉都是肺不好，燕窝粥滋阴补气乃是佳品，林家的财力足够他们天天吃。

　　贾敏连忙点头，即刻吩咐下去。

　　“老爷，太太，赵老太医来了。”外头的老嬷嬷进来回禀，毕恭毕敬。

　　屋里的丫头迅速避开，只留四个老嬷嬷和几个未留头的小丫头听候使唤，并放下贾敏床上的帐幔，林如海忙命快请，他抱着黛玉倒不用避讳。

　　不一会儿，一名六十来岁的老太医扶着药童的手进来，药童背着药箱。

　　林如海起身相迎，那老太医忙称不敢，恭恭敬敬地给林如海行了礼，然后就着林如海的怀抱给黛玉诊脉，毕竟他已经不在太医院任职，而林如海却是三品大员。

　　“小女如何？”待赵老太医诊罢收手，林海淡声问道。虽已年过而立，但江南文人所特有的温润气质却一览无遗，声音更如泉水激玉，在房中回荡。

　　贾敏在帐幔后也十分关注，侧耳倾听。就一个宝贝似的女儿，常常生病，焉能不担忧。

　　“令嫒着了些凉，待老夫开两剂药疏散疏散就好了。只是令嫒有些怯弱，似乎生有咳症，气血也不足，竟是好生补气培元才是正经。”赵老太医医术极佳，说得很郑重。

　　“老先生说得极是。只是小女年幼，食补较之药补如何？”林海毕竟懂得养生之道，一面轻拍着黛玉的肩背，一面轻声问道，“是药三分毒，小女太小，药未必能吃进多少，又恐吃得多了，体内积毒也多。”

　　赵老太医忙笑道：“自然是食补上佳，世人都道吃药治病，哪知吃饭也能治病！五谷杂粮最是养身。我瞧令嫒并没有什么大毛病，少吃些药，多用些清淡粥食，常走动走动，比吃人参还强！我开一张药膳单子，大人只管照做。”

　　林海问起燕窝粥、羊奶羹，赵老太医点头都说极适合，并无不妥。

　　听完，林海翘起嘴角，颔首道谢，又请他给贾敏诊脉，不过说些少忧虑，多养身的话，亦开了一张孕妇食补的方子，并未开补药。

　　命人请赵老太医吃茶，又命人送出二门，心里暗道：“只要不是什么绝症就好！”

　　看过红楼梦后，林海从不认为黛玉生来就得了绝症，不过是在荣国府积郁成疾罢了。

　　心腹下人煎药送来，林海不假他人之手，亲自给黛玉灌了下去。

　　“老爷，让下人来罢！”贾敏见他事事亲为，心里感动非常。现在有了一女，怀里还揣着一个，若生了男丁，也算对林家祖上有个交代了。想到自己这些年每每走出去所面对的风言风语，吃了十来年的苦汁子，贾敏看向林海，却很宽慰，至少他从来都没嫌弃过自己。

　　几位姨娘听了，忙争相上来讨好，被林海转头狠狠一瞪，立刻止住了脚步。

　　其他人都很纳闷，不知道老爷为何不待见她们。

　　好像这次老爷有些怀疑她们的意思，几个姨娘心里惴惴不安。

　　“以后，姑娘的屋里不许焚香，随侍之人不许擦脂抹粉，你们也不许近姑娘的身。”林海指着几位姨娘淡淡开口，语气却极是冰冷。纵是林如海治家严谨，但妻妾之争古来有之，他从来不相信所谓的老实姬妾，谁知道她们会不会动手脚。

　　这话一出口，几个姬妾无不泫然欲泣。

　　贾敏毕竟非寻常女子，脸色一变，“可是有人作怪了？”

　　“你好生养着，我只此一女，防患于未然，日后只守着你们母子三人过日子，别的我都不在意，后院里你仔细查看一番，凡有不老实的一概打发出去。”贾敏也是有手段的人，而且一妻多妾终会引起是非，林海打定主意，要让后院干净透明。

　　至于只有娇妻而无妾侍会让人看不起？简直是笑话，纳妾与否，端看男人自己心意。

　　世上不纳妾的男人多着，他不是林如海，不愿意耽误那几个女子。

　　打发出去，送一份嫁妆，比那些当物品赠人或者买卖好得多。

　　见林海发话，贾敏自然愿意，没有哪个妻子会不高兴。

　　至于那几个姬妾撑不住跪倒在地，磕头哀求，声声泣血，字字含悲，都不愿意离去。

　　彼时黛玉已经睡着了，林海眼神冷冷一掠而过，“既不愿离去，那就去庄子上养着，横竖几个人林家还是养得起的，不过费几两银子几口粮食，只不许留在府里叫我看见！”

　　见求而不得，几个姬妾只得忍耻含悲出去了。

　　去了姨娘连带丫头八九个人，屋里空了许多，林海安心地抱着睡熟的黛玉去暖阁里，窗户早已关上，上等的银霜炭也烘热了屋子，这样多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