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凤凰于飞》枫叶飘萍

7、第六章：迁都长安

　　据传，袁绍率领的十八镇诸侯已攻克汜水关，直逼洛阳。
　　董卓率吕布，李傕，郭汜等将领和二十万西凉精骑御驾亲征，驻军虎牢关，与袁绍对峙。
　　临行前，董卓将袁绍叔父袁隗一家在宫门内满门抄斩，使坐镇京师的王允一党不敢有反心。
　　一日，王允下朝回府，一脸兴奋地告诉所有人，孙坚所率领的先锋大军已经攻克虎牢关，直奔洛阳城，袁绍所率领的王师不日便将兵临城下，汉室复兴指日可待。
　　我奉茶的手不禁抖了一下，洒出几点茶水。
　　虽然我知道，此次战役，袁绍虽然声势浩大，然十八镇诸侯貌合神离，钩心斗角，战斗力并不强盛。孙坚率军孤军深入，却因袁术克扣粮饷，最终无功而反。
　　我也知道，吕布在这场战役里绝无性命之忧。可是乱军之中，他会不会受伤？
　　关心则乱，坐立不安。
　　“小姐，喝点水吧。”叶儿轻轻地将茶盏置于案上。
　　我烦躁地将手中握了一上午的一卷《战国策》扔到一边，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小姐若是担心吕将军，我们不如到城中茶馆里坐坐，兴许能听到什么消息。”叶儿柔声安慰我。
　　我突然非常感激叶儿。在这个没有电视，收音机和因特网的年代，茶馆便是各路人士交换信息的地方。更何况是洛阳这种京师要地。
　　没有片刻犹豫，我吩咐管家即刻准备车仗。
　　正欲登车，一阵疾驰的马蹄声由远而至。瞬间，一个全身披挂的战将勒马停在我面前。我定睛一看，不是吕布是谁？
　　虽然战甲上扑满风尘，他的脸色也略显疲惫，可是却没有受伤的迹象。我那躁动不安的心终于在看见他的那一刻归于沉寂。
　　他跳下马，带着兴奋和欣喜向我走来，却在看见我的马车时蓦地停住了。
　　“你们这是要去什么地方么？”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他不再称呼我为小姐，也不再愿意我唤他将军。
　　“我正打算去街上转转。”顺便打听一下你的消息。
　　哪知他的眼睛里却迅速闪过一丝不安和担忧。我的心猛地沉了一下。
　　“还是不要去了吧。”商量的口吻，确是不容置疑的语气。
　　“怎么了？奉先，出什么事了？”他眼中的不安感染了我，我也不由得紧张起来，隐约感觉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了。莫非……
　　他抬头看看车夫和叶儿，犹豫片刻，将我揽至几步开外，并且刻意压低了嗓音：“这几日你尽量不要到街上去。太师正打算迁都长安，就是这两天的事了。所以街上会……比较乱。”
　　总算不是我想像的那样，于是微微心安。想必是孙坚的军队已经攻破了虎牢关，所以董卓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可是如此说来，吕布难道是从前线直接到我这里来的？那么董卓知道么？如果知道，会不会对他产生怀疑？我不由的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他微微一笑，双手扶住我的肩膀：“别担心，有我在，就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看来他误会了我的意思。
　　“我得走了，晚上还要趁夜偷袭孙坚大营。这几天你准备一下，所有东西捡必要的带。还有，这件事，先不要让王允知道，否则会……很不方便。”
　　我明白他的意思。董卓贸然迁都，势必会遭到百官的极力反对。如此一来他难免杀鸡儆猴，吕布不想王允在此列危及到我。
　　他宽慰地一笑：“貂蝉，你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和你在一起。”说罢，重重地抱了抱我的肩膀，然后，翻身上马，扬鞭疾驰。
　　火红的战袍在风中展开，上面用金线绣着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
　　浴火重生，凤凰涅磐。
　　我呆立在风中，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尽头。
　　街上，各色人等都在为自己和家人的生计忙碌着，没有人知道，马上这一切便会付之一炬。或许他们早已习惯这突如其来的大祸临头。
　　明知道董卓迁都会将这历时二百年的东都洛阳焚为灰烬，却没有办法阻止它的发生。
　　“小姐。”叶儿有些犹豫地唤声将我从冥想中拉回，抬头看看天色，已将近正午了。
　　“我们回去吧，义父他也该回来了。”
　　跨进府门的一刹那，我突然想起什么，扭头对跟在我身后地叶儿说：“叶儿，你在洛阳城内可有什么亲人？”
　　叶儿有些紧张地看着我：“小姐，您知道叶儿从小无倚无靠，幸得老爷收留才得意活命。又蒙小姐厚爱，待奴婢如亲生姐妹……小姐，叶儿没有做错什么吧？”最后一句话中竟带了哭腔。
　　“没有，你别紧张，我随便问问。”我救不了洛阳城内的芸芸众生，甚至救不了我自己。但是，也许我可以帮叶儿一把。
　　迁都长安的传闻终于在两天后得以证实。董卓只给了百官半天时间准备。
　　我们以最快的速度尽可能的变卖了家产，只带了管家和贴身的几名仆人，其中包括从小跟着我的叶儿。余下的人，我们只得给他们一笔还算慷慨的报酬，吩咐他们携家眷连夜出城避难。在这个乱世里，多少报酬都是微不足道，可是我们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翌日清晨，董卓携天子，百官及其家眷奴仆，后宫嫔妃，以及没入官籍的豪绅富户和一些有门路的平民百姓，浩浩荡荡的出发了。车马銮驾，绵延数里之长。
　　我的马车周围布满了步履艰难的百姓。男人们携着妇人，妇人们抱着孩童，孩童啼哭，妇人拭泪，男人们眼神凄苦地望着前方。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扶老携幼，背井离乡。以前看史书的时候，总是不屑于那文字堆砌的描写百姓颠沛流离的苦难。直到今日亲身经历了，才能体会到其中的痛苦与悲凉。
　　突然悲声大恸，有的人面朝东方，瘫坐于地，眼中充满了绝望；更有人伏地痛哭，不能自已。我揭开车连回身望去，之间天边滚滚黑烟腾空而起。繁华的古都洛阳，就这样在一把火中灰飞烟灭。天灾人祸，可以使很多人无故消失，遭殃的却更多是无辜的黎民。
　　孤雁飞过，悲鸣传扬。漫漫的黄土路，何处才是尽头？
　　我放下车帘将凄惨的景象隔在视觉之外。叶儿在我身旁轻轻地抽泣。我握住她的手，无言以对。我无法挽救天下苍生于水火，只求不给我身边的人造成太多伤害。
　　然而我只怕连这个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