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又是平安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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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科踱到湖边，路过那块方形石碑，黑色的大理石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旁边摆着几捧新鲜的花束。石碑不大，也不高，但庄严又肃穆。光洁的碑面上刻着54，另一面刻着1998.5.2，朴素典雅的字体，没有一点修饰。德拉科知道，那是在霍格沃茨大决战中牺牲的人数和日期。他顿了顿脚步，折了个方向，远远的走开。
找了片没人的空地，裹了裹斗篷，就这么直接躺在枯黄的草地上，双手枕在脑后，遥遥的望着天空。霍格沃茨的天空很蓝，不像德姆斯特朗，总是一片灰蒙蒙，德拉科的心情似乎也没之前那么压制了。
德姆斯特朗里袭击学生的这群黑巫师已经被全部逮捕，有八人。其中七个是战争时期留下创伤的巫师，对黑巫师十分痛恨，想要自己行动完成对食死徒的制裁。可讽刺的是，拉拢他们的头目正是当年大决战时躲过追捕的一名食死徒。他打着复仇的旗号，欺骗那些被仇恨蒙蔽了理智的人，制造事端以此来满足自己嗜血的本性。
德拉科现在都依然记得，他把这个真相告诉那名赫奇帕奇时他脸上的表情，同时交织着震惊和绝望，狂怒和颓然，扭曲得根本不像一个正常的人类。看着他那双赤红又空洞的眼睛，德拉科压在心头的仇恨突然烟消云散，垂下眼帘，他转身离开了。
德姆斯特朗的校长本来邀请德拉科和哈利留下参加三强争霸赛的圣诞舞会，但德拉科婉拒了，他更希望回来陪纳西莎。
德拉科抬起左臂，挽起衣袖，那条狰狞的疤痕再次显露出来，右手的手指轻轻抚摸。
伏地魔死了之后，专属于他的黑魔标记就消失了，彻底的消失了，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没有，好像从来就没有出现过。可德拉科知道，它出现过，它就在那里，自己曾举着它对别人炫耀，恐吓。
德拉科觉得丑陋，恶心，肮脏，他拼命的清洗，用魔药，用咒语，一遍又一遍，可那不适的感觉仍然存在。他疯狂的用手抓，用牙咬，甚至想直接砍掉整条手臂。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手臂上已经被魔杖划出一条长长的伤口。
德拉科怔怔的望着猩红的血液从自己体内流出，他突然发现自己很喜欢红色。□□的疼痛使得心中的恶心消散了很多，似乎那盘踞在他内心的罪恶随着鲜血的流逝离开了自己。他草草的处理了伤口，没有用治疗咒语，也没有涂抹白鲜香精，那道狰狞的白色疤痕就这么留下了。
每次看到它，德拉科都会想起那天满眼的猩红，这种刻在身体上的疼痛记忆让他有种自虐的快感。
突然，又一只手臂出现在德拉科眼前，和他的左手臂并在一起。那是一只右手手臂，纤细，却充满力量，同样有一道深深的白色疤痕攀附在上面，和自己的排在一起，就像是一对。
“这是十年前，伏地魔用我的血复活时割下的伤口。”
德拉科偏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哈利已躺在自己身边，静静的举着手臂，看着那两道疤痕，翠绿的眼眸深不见底。
德拉科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是那么的陌生。
他想起哈利在德姆斯特朗的树林里对他的怒吼和哀求，那冰冷的眼神像刀子一样贯穿他的身体。对于眼前这个人，自己到底知道些什么呢？不管是渴望受到关注的挑衅，还是想要超越他的努力，一切的一切都只是自己一个人的独角戏，而他的冒险，他的战斗，他的生命，自己自始至终都没有踏进过。听来的传言，看到的伪装，对于哈利波特来说，他德拉科马尔福，一直都只是和其他人一样的路人而已。
德拉科无声的叹了口气。手心却猛的一暖，德拉科抬头，发现哈利把他的手臂攀上自己的，彼此交缠，十指相扣，两道疤痕贴合在一起。
“如果说，我的伤口是战争的起点，那么，你的伤口就是战争的终点。一切都结束了，现在，让它们也结束吧。”
哈利竖起的左手食指突然散发出柔和的白色光芒，他把食指贴在两人的手臂之间，同时划过两道伤口。德拉科吃惊的发现，随着手指的滑动，两道狰狞丑陋的疤痕竟然渐渐消失了，当手指移开，两条手臂已是干干净净，如同初生。
德拉科惊讶的转头，发现哈利正定定的看着他，平静的脸上带着某种坚定：“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手心里的温度还在，十根手指依然稳稳的扣在一起，近在咫尺的鼻息喷在德拉科的脖颈间，在寒冷的室外显得异常温暖。德拉科发觉自己的胸口开始发烫，自烙上黑魔印迹以来沉积在心底的寒冰竟渐渐开始融化，甚至连那一直挥之不去的压抑和恶心都消散开去。
这时，一片雪花落在哈利的圆形镜片上，德拉科看到他快速的眨了眨眼。两人同时转头看向天空，看到无数洁白的雪花静静的飘落，世界一片纯净。
松开相扣的手，德拉科站起身来：“我该回去了。”
哈利也坐了起来，点点头：“圣诞快乐。”
德拉科仓促的回了一句，就转身离开。快速走了几步，德拉科回头，发现哈利仍呆呆的坐在草地上，仰着头，看着雪花飘落，黑色的头发上已积了一些雪，漠然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那份空白让他心里一痛。
“波特！”德拉科大声喊。
“什么？”哈利微微转头，却没有看德拉科。
“你是不是还要回德姆斯特朗？”
“不，”哈利摇头，“我还是习惯在熟悉的地方过圣诞节。”
“陋居？”
哈利呵呵轻笑，可德拉科却分明听出其中的苦涩。
“我才和金妮分手不久，现在去会很尴尬吧。”
“那你......”
“或许，我可以去阿不福思那里喝一杯。”
德拉科悄悄握了握拳，慢慢开口：“如果，我邀请你去马尔福庄园过圣诞，你愿意吗？”
哈利怔了怔，低头看向德拉科。
德拉科立刻摆出不在意的表情：“不愿意就算了。”
语气虽傲慢，声音却轻微的颤抖。哈利露出无声的微笑：“不，我深感荣幸。”
马尔福庄园的圣诞晚餐依旧丰盛，完全没有因为临时多出的客人而流露出一丝尴尬。德拉科默默的切着盘子中的牛排，微微侧目看着身旁的哈利和对面的纳西莎微笑着交谈。
对于哈利的到来，纳西莎没有表现出任何惊奇，不但优雅的欢迎了哈利的到访，还亲切周到的表现了一个女主人应有的热情。从新闻到魁地奇，从古老魔咒到花草养殖，两个人愉快的闲聊着各种话题，餐桌上洋溢着久违的温馨氛围。
听着纳西莎轻松的笑声，德拉科有些不敢相信，一年前的今天，这张桌子旁还是多么的冷清和疏离。
似乎感受到德拉科的注视，哈利转过头，露出一个小小的温暖的笑容，德拉科直直的望着他，然后收回目光，把切好的牛排放进嘴里，默默的咀嚼。
享用过丰盛的圣诞大餐，三人坐在起居室里听音乐，哈利和纳西莎甚至一时兴起跳了两支舞。
“哦，梅林，那瓶香槟让我已经头晕目眩了。”纳西莎被哈利扶着坐在沙发上，“谢谢你的酒，亲爱的，当然，更谢谢你能来。”纳西莎微笑着看着哈利，“你们年轻人接着玩吧，我先回房休息了。圣诞快乐，哈利。”
“圣诞快乐。”哈利轻吻纳西莎的面颊，纳西莎微微摇晃着离开了起居室。
德拉科把纳西莎送回卧室，回到起居室时，哈利正在换唱片，一首静谧恬淡的小夜曲流淌进整个房间。德拉科依着门框，静静的听着。
哈利转过身，轻轻的微笑，脸上也是醉酒后的潮红。酒量依旧很差，德拉科在心中暗暗嘲讽。哈利慢慢的朝德拉科走来，缓慢，但步伐坚定，看来还不算太醉。
“能请你跳支舞吗？”哈利站在德拉科面前，伸出右手。
德拉科挑了挑眉。
哈利的手自然固执的举着，如同在城堡门厅那次。
德拉科暗暗深吸一口气，把左手搭在哈利的右手上。
音乐在两人的周围流淌，他们没有跳什么华丽复杂的舞步，只是相互依着，静静的转着圆圈。
“谢谢你，波特。”德拉科低着头轻声开口。
“谢什么？”哈利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德拉科微微翘起嘴角：“我母亲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是我该谢谢你们才对，是你们在平安夜收留了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德拉科感觉到哈利放在他腰上的手微微用力。他抬起头，发现哈利也在看着他，那双美丽的绿色眼睛就近在咫尺，琥珀般剔透的眼眸里映出自己的身影，只有自己的身影。
德拉科突然觉得，自己以前努力执著的那些事似乎都不重要了。以前酿下的丑恶如何，自己早已不再是无知幼稚的少年，自己还有时间，还有机会去弥补一切。不了解以前的哈利又如何，至少自己拥有他的现在，甚至，或许还有未来。
“呵呵～”
不觉间一个小小的微笑溢出嘴角，德拉科轻笑出声。
“哈哈～”
笑出声后，这个笑容似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德拉科笑得更加开怀。
“怎么了，德拉科？”哈利看上去有些吃惊。
望着哈利因困惑和吃惊瞪大的双眼，德拉科突然觉得更加开心，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张狂，后来甚至捂着肚子跪倒在地毯上。
这一刻，他一点都不想再在乎自己的绅士礼仪和贵族形象，他只想痛痛快快的笑一场，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的笑过了，或者，从出生以来都没有这么开心的笑过。
窗外，雪依然在下，一切都被覆盖上一层洁白。月夜下，一切都纯净无暇。
不知道笑了多久，德拉科终于停了下来，抹了抹眼角的泪花，才发现哈利早也跪在自己的对面，轻轻的扶着自己的肩膀，有些担忧又有些无奈的盯着自己。德拉科有些尴尬，脸色微红，别开眼睛，正想找个理由敷衍过去，就听到哈利突然开口。
“以后叫我哈利吧，德拉科。”
德拉科收回视线，看到哈利脸上温柔的笑容。无声的扯起嘴角，眼睛里划过一丝狡黠，德拉科张口，轻吐出两个字。
“波——特——”
看着哈利垮下的嘴角，德拉科再次笑了起来。
窗外，夜色依旧。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又是平安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