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痕剑前传之紫气东来》黑瞳

8、一个赌注

　　伏在草丛中，卓群没有轻举妄动。
　　如果没有猜错，那么对方就拥有比他更充分的杀人经验。
　　至于他自己，有的，只是狠。
　　深山中修炼的时候，他靠的是忍，到了江湖中打滚，他靠的是狠。这个世上恐怕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忍和狠的真谛。
　　脚轻抬轻放，但好像擦过了什么滑溜的东西，卓群弯下腰拾起，是一把精钢刀。
　　握在手中掂了掂，恰巧合手，虽然比之前他使用的纯钢朴刀质地要差，但兵器的关键不在质地，而在能不能杀人。
　　用袍袖掩住刀身，尽管在这种环境下，刀面不至于还能反射出光线，出卖他的行踪，但是作为一个谨慎的人，必须要注意到所有的细节。
　　包括最不可能发生的状况，都要控制在手中。
　　这一点，他学的非常好。
　　眼前这个敌手到底有多少斤两，卓群知道的非常清楚。比他更强的功力，更多的经验，更狠稳准的身手。
　　唯一由他卓群占上风的，恐怕只有一件事。
　　那个人，现在还不知道，这样一群不入流的趟子手中，居然也有一个不知名的小人物，同样拥有一双可夜视的眼。
　　经过无数训练得来得夜视眼。
　　这就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故意把眼睛眯成一条缝，捕捉风中一切可追寻的流动气息，卓群每一步都走的极其缓慢，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那个人的身上，此刻正散发出的逼人煞气，以及只有活人才有的温暖的感觉。
　　如果就这样一步一步慢慢凑过去，他有绝对的把握相信，这个人必定死在他的刀下。
　　突然，有异动。
　　隐约中，大树下有人站了起来，还打了个哈欠。
　　是甄明达。
　　他居然在这种当口，睡醒了，而且还不知死活的发出巨大声响，足以让杀手找到他的声响。
　　杀手的刀立刻迎了上去，前后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
　　甄明达的哈欠还没有打完，马上感受到这种异乎寻常的凌厉之气扑面而来。人的本能告诉他，这是死亡之手。
　　他吓傻了。
　　这一瞬间，他没有做任何反应，呆呆站立着，嘴巴还保持着大张的造型，手臂半举高空。
　　钢刀劈落时候带来的寒气，让他的汗毛倒立，然而他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完全的呆傻了过去。
　　这样一个无知却行走江湖的人，早晚都要送命。
　　这一点卓群异常肯定，并且并不屑于阻止。
　　在他的概念里，无用的人，早死早超升。
　　但此刻，他心里突然升起了一个想法，一个许久之前就存在他心中，但一直没有付诸行动的想法，这个时候突然冒了出来，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的在他脑海中打了一个转。
　　甄明达以往的谄媚讨好，对于卓群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说句江湖中的粗话。
　　都是狗屁。
　　他的死活对于卓群，压根不重要。
　　然而此时，卓群突然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
　　他扔下了钢刀，猛地向甄明达扑了过去。
　　这完全是个错误的举动，任何一个聪明人，乃至于普通人都不会做的动作，把自己的后背完全露出，让对手鱼肉，去救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重要的是，按照刚才他们站立的方向，当对方杀手举刀砍死甄明达的瞬间，如果卓群出手及时，完全可以同样一刀毙了他的命。
　　但是卓群却没有做。
　　相反的，他扑到了甄明达身上，替他挡了这一刀。
　　白光闪过，血肉横飞。
　　那一刀，狠狠的砍到了卓群肩胛骨上，入肉三分。
　　没有人能看到卓群背部的伤口有多大，多深，紧紧能凭着空气中猝然增加的浓重血腥气分辨出，卓群的伤，极重。
　　可是，扑在甄明达身上的卓群，突然笑了。
　　笑的极其诡异，像是自嘲，又像是满足。
　　然后，他随着刀势用力一推，连同着肩头的钢刀以及甄明达，一起骨碌骨碌滚下了斜坡。
　　这个斜坡，就是开头他发现的斜坡。
　　斜坡下，有条小河。
　　这一滚下去，立时就掉到了水里。
　　在昏迷过去的刹那间，卓群想了两件事。
　　这河水，还真他妈冷。
　　受伤死的滋味，也他妈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