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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寂寞的少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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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和杭州，恐怕便是全天下最繁华的两座城市。
来往频繁的商贾，穿越不息的人流，举世罕见的珍宝，甚至于倾国倾城的美人，在这里都能找到。
而虎啸镖局与飞鹰镖局，正是这两座城市的主人。
雄踞一方，鼎足而立。
在世人的眼里，相同的行当，均衡的实力，他们理应水火不相容。
实际上确实如此。
起码半个月前即为如此。
但是现在，他们站在一起，对付同一个敌人。
龙腾镖局。
东北锦州的龙腾镖局成了他们共同的敌人。
为此，虎啸局的司马大镖头甚至不惜把爱女司马嫣然嫁给飞鹰局六十三岁的总镖头林宏。
尽管司马嫣然只有十五岁，甚至可以作林宏的孙女。
人生，往往就是这样让人捉摸不定。
明明是举世无双的容颜，到头来却要陪伴白发苍颜终老，这未尝不是一种悲剧。
而造成这种悲剧的，又往往是最亲近的人。
所以，任何人都不可以相信。
这一向是卓群的信条。
也是“他”教给他的最重要的“知识”。
“你记住，世上的人都是狼心狗肺，没有任何人值得信任，除了一种人，你可知道？”
“死人。”
“很好，记得了这个，你起码可以活下去。”
“活下去，又有什么用？”
“活下去，就是一个人出生到这个世上唯一要作的事。”
这是多少年前的对话，卓群已经记不清楚，事实上，他根本不想记住。
关于那个人的一切，卓群都想忘记，如果可能，他甚至希望自己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
只有那样，他才可以把过去一切的往事统统忘记。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即便躺在树下看星星，却忍不住想起过去的噩梦。
夜更深，冷风萧瑟，夜鸦哀啼，听起来是如此凄厉。
荒郊野外的寒夜，如此凄凉的月色中，又有几人能睡得着。
卓群睁大了眼，望着天上斑点星光。
他也睡不着。
万籁无声，然而他的思绪却有如万马奔腾，飘忽到遥远的地方，不可收拾。
他的双手互相轻轻抚摸着，右手上永不可磨灭的厚茧明显的表示出他曾经习武的过往，然而他的武器却不在身旁。
在哪里？
没有人知道。
他突然笑了一声，然后迅速拉下嘴角，像是怕被别人看到一样复又抬起头。
月色朦胧，照在他苍白的脸上。
他的眼睛异常明亮，比任何的星星都要亮。
身周围传来低低的酣睡声。
一行三十六人，负责接应飞鹰镖局所下的庞大聘礼，卓群正是其中一人。
尽管这三十六人几乎全是新入镖局的学徒。
如果不是镖局近期接到多笔生意，几乎所有镖师倾巢而出，恐怕他们也不会有这种机会。
尤其一路上经过打点，几乎没有任何出差错的可能。
每个学徒都极尽兴奋，因为经此，他们很可能转为正式趟子手，薪俸也就水涨船高。
只有卓群不。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但今天的夜，只适合观赏。
尽管已经嗅到了危险的味道，他反而有了这种想法。
脚步响起，甄达明慢慢走到了他身旁，坐下。
卓群转过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无论面对着任何人，他似乎永远都只有这种表情，默然冷淡，好像天塌下来都惊吓不到他。
“今夜的天气很好。”甄达明叹了口气，他像是知道卓群并不会回答自己，自顾自又说了下去：“非常适合睡觉。”
卓群居然开口：“那你就去睡。”
甄达明道：“我睡不着。”
卓群道：“为什么睡不着？”
甄达明道：“因为有危险，所以睡不着。”
这果然是个理由。
只是，他如何知道有危险？
卓群没有问。
甄达明缓缓躺了下去，好像身下渗透了雪水的泥泞土地是高床锦塌，舒服的发出一声叹息。
他道：“这么美好的夜晚，为什么要杀戮呢？”
卓群没有作声，甚至连看都不曾看他，专心的看着星星。
甄明达继续道：“有时候我真不明白，人活在这世上，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痴痴的望着天，平日少言寡语的人在这个夜晚突然喋喋不休。
树林中似乎有惊兽呼啸的声音，沉闷但足以让巡逻的人注意。
于是有人向着发出声响的地方摸索了过去。
再接下来，依然寂静无声。
又叹了一口气，甄达明道：“是为了享受？还是为了磨练？我实在是想不明白。”
这道理，又有多少人能想明白。
卓群悠然道：“人活着，只是为了一件事。”
甄达明道：“什么事？”
卓群突然诡异的裂开了嘴，甄达明第一次看到他笑，然而他却恨不得此刻卓群依然保持着以前的死人脸，没有任何表情。
卓群道：“等……死。”
甄达明惊道：“人活着，是为了等死？”
卓群笑容不变，道：“莫非不是为了等死？”
甄达明默然半晌，突然也笑了起来，用力点头，道：“果然没有错，你说的对极了，人活在这世上，果然都是在等死。”
无论出身多高贵的人，到了人世间，最后的结局都只有一个。
死。
死是人最终的归宿。
这是千颠不破的道理，但不是所有人都能明白。
卓群又笑了笑，这个道理，其实也是另外一个人教给的他。
温柔的月色，像是情人的手，抚摸在他脸上。
此刻，他看上去是如此的寂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