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痕剑前传之紫气东来》黑瞳

18、归来

　　卓群回来的时候，是从后门偷偷进入。
　　只要是个人，就会长耳朵。只要长了耳朵，就能听到前院震天的喊杀声。作为一个聪明人，他自然懂得从安静的后院进入。
　　地面上全是血，尸首一具摞着一具，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在这种死气沉沉的地方走过，卓群面无表情。连听到有人呼唤他，他的眉毛都没有挑动一下。
　　“卓兄弟，原来你没有死。”
　　有人在死尸堆里有气无力的说道。
　　是甄明达。
　　他现在的样子凄惨无比，双腿齐断，腹部插了三支羽箭。卓群只看了一眼就可以断定，他决活不到天亮，没有人能救他。
　　甄明达虚弱的笑了笑，他的脸上全是血渍，这一笑露出白森森一口牙，竟是恐怖无比。他道：“既然你回来了，那我就晚半个时辰点了这香火。”
　　他手中握着火折子，卓群眼见，借着燃烧的火把看到他背后的高墙下，隐约有一堆黑色的粉末，提起鼻子嗅了嗅，有种浓重刺鼻的味道。
　　“司马震竟然用了火药，打算玉石俱焚。”
　　甄明达哑然道：“卓兄弟，你连这个都认得？”
　　卓群面无表情道：“嗯。”
　　甄明达叹道：“我没有看走眼，卓兄弟果然是人中龙凤。”
　　他叹息着，突然痛哭起来，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哭道：“如果我有你这般的功夫，就不会落个这样的下场。”
　　卓群无语。
　　他继续哭道：“我在几天前就知道自己会死。你记得我有个奇特的本领吗？这些日子我的脚趾突然开始疼，所以，我知道我快死了。疼的我几乎想砍了它。可就算砍了它，我也会死，可是我不想死，我还想活……”
　　他哭的像个孩子一样，像是要把身体里最后一点能量都用尽，在触动到伤口的时候，尽管已经疼的呲牙咧嘴，也已经满不在乎。
　　一个人既然已经快死了，那么什么也不会在乎。
　　但是见到自己熟悉的人，总会忍不住诉说一番，这原本就是人之常情。
　　卓群遥望了一下前院，火光似乎淡弱了些，厮杀声也好像小了许多，他看了一眼甄明达，问道：“既然知道有杀身之祸，为什么不躲开？”
　　甄明达苦笑道：“上天定了一个人的死期，那就怎么也躲不掉。连大镖头这种人都会中了别人的圈套，我这种不入流的小人物的死活又算什么？”
　　卓群哼道：“那是他自以为聪明。”
　　“莫非大镖头不是聪明人？”
　　“他若是聪明人，那天下就不再有傻子。”
　　“莫非卓兄弟你知道他不知道的事？”
　　卓群看了他一眼，就算再铁石心肠的人，看到有人命在旦夕，都会忍不住软了心肠。就算是卓群这样的冷漠少年，也不会例外。
　　何况对一个快死的人，解了他最大的疑惑，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龙腾镖局既然已经知道司马震的打算，当然会想法子让飞鹰虎啸两雄相争。司马震恐怕是做了最坏的打算，所以才会安排你和其他人，想办法最后点燃这些炸药，同归于尽。”
　　尽管他说的并不清楚，尽管甄明达似懂非懂，他仍然点了点头，唏嘘道：“早知江湖如此险恶，我还不如吃一碗庄稼饭，安安稳稳过日子。”
　　他抬头，像是临死之人抓到稻草一样，追问道：“我只是想过好日子，想找个靠山，难道这也有错？”
　　卓群没有说话。
　　这些没有错，错的是没有掂量好自己的能力。
　　当一个人过高的期望，过高的自视，那么结局通常都很凄惨。
　　甄明达叹了口气，指着前方道：“我知道你回来是找人，我再多支撑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一定点燃这些火药，到时整个虎啸镖局就会灰飞烟灭。”
　　卓群缓缓转身，他眼角的余光看到，甄明达对着他伸出了手，像是无限渴望，又瑟瑟的收了回去。
　　踏出月亮门的瞬间，他还能听到甄明达细微的痛哭声。
　　“我只是个小人物，不想死，想过好日子，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