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痕剑前传之紫气东来》黑瞳

11、约会

　　司马嫣然垂着头，乌黑的长发盘成一丝不苟的发髻，珠钗插在上面，随着头颅移动而轻轻摇晃。她拥有名震天下的美貌，无比庄重的姿态，这一切都让她司马嫣然的名声日胜一日。
　　但是她却很少笑，甚至很少在别人面前抬起美丽的脸庞。
　　这也包括她的父亲。
　　更而且，她知道现在大厅里有外人也在看她，所以头低的越发的低。
　　她能看到的只有自己的脚尖，还有周围方圆寸许之地。
　　听着父亲和林宏的对话，大厅里还有父亲三名亲信手下在窃窃私语，都在讨论如何对付龙腾镖局，将其瓦解后需要如何整理。
　　那种口气，似乎诺大一个龙腾镖局到了明天就是他们囊中之物。
　　她想放声大笑，嘲笑他们的阴狠狡诈，嘲笑他们的诡计多端，可是却笑不出来，反而有一种哭的冲动。
　　难道她不该哭？她已经听到父亲和林宏谈论起自己的婚期。林宏明显想借此得到更多的好处，然后父亲满口答应，一个月之后她就要嫁给这个又老又丑，甚至连走路都慢腾腾，半个身子已经入土的老头做妻子。
　　而她只有十五岁。
　　她甚至连表现悲哀痛苦的权利都没有。
　　初春，风还很凉。
　　司马嫣然穿的很暖和，金缕玉衣步瑶,但是她的手却是冰凉的，心也是冰凉的。
　　可是她无能为力，只有继续保持她温柔高雅的气质，静静的听。
　　有人慢慢的退到她身边，一语不发，像她一样安静。
　　司马嫣然知道那个人是卓群。
　　他好像吃过无数的苦头，身量不如同岁的少年强壮，他的脚也比寻常少年来的小，所以她一眼就能认出来。
　　司马嫣然冷笑，慢慢伸出自己的两只手。她的手细柔雪白，嫩滑的就像是最上等的绸缎，让男人垂涎三尺。
　　只有从卓群站立的角度能看到，她正在手心里写着八个字：午夜，闺房，不见不散。
　　只要是个男人，就会对她司马嫣然写的这几个字怦然心动。
　　除非他不是男人。
　　她停顿半晌，看到卓群的手指贴着大腿轻轻点了三下的时候，微笑起来。
　　司马嫣然的命运只能由她自己来决定，就算是她的父亲，也不能把她像是礼物一样送来送去。
　　她轻松的想，笑的更加开心。

　　卓群跟着八名前辈趟子手退出门口，一起离开的还有司马嫣然。
　　除了他，所有男人的眼睛都在偷偷看着司马嫣然，毕竟不是经常有这种机会看到天下第一美人，每个人都在一边看一边两眼放光流着口水。
　　只有卓群，默默的垂着头，走上长廊，回到后院。
　　窗外开始淅沥沥下小雨，柔软的像是情人的手在抚摸。
　　长安的雨总是很金贵。
　　甄明达又端着午饭在等他。
　　这种情况看的多了，也就不觉得好笑多余，人本来就是一种善于习惯的动物。
　　甄明达在笑，笑的似乎连心花都已绽放，“卓兄弟，看来飞鹰镖局的林镖头已经相信了。”
　　卓群看了他一眼，慢慢道：“我只是说了，相信不相信我不知道。”
　　甄明达道：“但是我们说的是事实，他怎能不信？”
　　卓群笑了笑，道：“你又焉知这些是事实？”
　　甄明达怔了怔，疑惑道：“可这是我们亲身经历，怎么会掺假？”
　　卓群只是冷笑，慢慢地一口一口地吃饭。
　　甄明达坐在椅子上，抱着胳膊想了半天，突然叹息道：“为什么只要卓兄弟你说出来地问题，我就会觉得有问题？为什么我自己从来想不到这些？”
　　他打量卓群，感慨道：“卓兄弟今年看来不过十五六，我已经二十七，可以做你的哥哥，但是在你面前，我却觉得你像是哥哥。”
　　卓群停手，又笑了笑，继续吃饭。
　　因为他是卓群，因为他被那个人养育了十六年，因为他从小就接受了一种残酷的生活方式，因为他了解人心险恶，更因为，这世上地事鲜少有他所不知道真相的。
　　就算他不知道，那个人也肯定知道。
　　所以，这就是差距。
　　卓群的伤还没有痊愈，不必去练武场，甄明达收到命令照顾好卓群。
　　窗外细雨绵绵，练武场人声鼎沸。
　　就算是下雹子下刀子，也必须日日习武，不习武就没有进步，没有进步就会容易被杀，这就是江湖规则。
　　甄明达正在叹息，“我就是没有习武的天分，练了十年武现在还只能做学徒。”
　　他凑到卓群面前，笑的眉眼都像开了花，只不过是朵快要败了的残花，道“但是我看的出，卓兄弟你的武功肯定不弱。”
　　卓群放下碗，轻轻哦了一声。
　　甄明达继续道：“倘若武功不够高，就不够灵敏，不够灵敏，就不会发觉杀气，不能发觉杀气，就不能活命，所以经过黑风林一役，我认定了卓兄弟你。”
　　他笑嘻嘻的走过来，把碗筷收拾好又要拿下去，卓群擦着嘴，突然道：“你也不一般。”
　　甄明达道：“卓兄弟此话何解？”
　　卓群笑了笑，道：“你不也能提前知道有埋伏有杀气？”
　　两人同时想起当日甄明达曾经说过的话：“这么美好的夜晚，为什么要杀戮呢？”
　　卓群继续笑，但是眼神却是阴冷没有感情。
　　甄明达也笑了。
　　只是他的笑容充满了狡黠，慢慢走过来，凑到卓群身旁轻声道：“我之所以知道，不是因为我武艺高强，而是因为……我有一种特殊的本事……”
　　卓群歪过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他继续笑，继续道：“如果一个人有了这种本事，自然就会知道最近一天会不会死人，甚至自己会不会出事。”
　　“我的右脚有个毛病，当我身边的人快死的时候，脚趾头就会疼，疼的越厉害，死的人越多。我家人死的时候，食指疼的几乎要断掉。而黑风林那天，中指也疼的厉害。不过，只要拇指不疼，我自己就不会有事。”
　　他嘿嘿的笑起来，得意的像是吃到糖的孩子。
　　“有了这个奇怪的本事，所以我才知道，那天会有杀戮，。现在我把这个秘密告诉你了。”
　　果然是种奇怪的本事，而且是闻所未闻的怪本事。
　　卓群大笑起来，笑的眼泪都流下来，最后干脆蹲到地上。
　　甄明达惊奇的瞪着他，从认识卓群到现在，他从来没在卓群脸上找到无所谓之外其他的表情，可是现在，他开心的像是赌钱赢到了十万两黄金，或者是一百个美貌女人。
　　“既然你已经有了这种本事，何必来讨好我。”
　　笑够了，卓群擦掉眼泪，站起来的时候恢复了冰冷地、毫不在意的表情。
　　他的话说的非常直白，甄明达有点尴尬，可还是回答道：“但是如果有了靠山，日子难道不会更好过？我看好你，卓兄弟！”
　　他谄媚的笑，见卓群没有反应，讪讪地离开。
　　卓群笑了，不知是笑甄明达的小聪明？还是笑自己的冷心冷肺？
　　他自言自语道：“我连自己的命都不看在眼里，莫非还会看重你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