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此时彼时》向*然

1、楔子

　　这么多年过去，我总在恍惚间产生某种似曾相识的错觉。因为一句话，一首歌，一个场景，甚至一个背影……
　　就好像,现在……
　　“路凯，你在看什么？”“新旺”永远的温暖灯光，落地窗外一目了然的街景。
　　“呃，”我回过神转头看向对面的人，简芮看着我的眼神满是疑惑，我勾起嘴角得笑干涩，“好像看到个熟人……”
　　“谁啊？”
　　我垂下视线，端起面前的水杯，“杨逸。”
　　简芮闻言面露惊诧旋即朝着窗外看去，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却独独缺少那熟悉背影，她便寻不着转头看我，“哪呢？”
　　“大概是我看错了吧。”我黯然，此类错觉这些年来一直发生，我甚至怀疑这不过是我心理作用。
　　“哦，”简芮点头，“算起来……也好些年没有他的消息了。”
　　“嗯，”三年，还是四年？生活的重复让我对时间失去了概念，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只是我一直坚信，这些年，他过的很好。
　　“明天你有空吧？”简芮夹起面前的榴莲酥，细细咬了一口，随即露出惊叹神情，“简直太美味了……”
　　我笑，大概美食对于女人来说永远有无限魅力。“我回去看一下行程，应该是有空的。”我笑着说。我怎么给忘记了，榴莲酥是杨逸最喜欢的甜品。而“新旺”也是他最喜欢来的餐馆。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喜欢了某样事物，可以一辈子不变。
　　“我不管，你可是答应陪我去买婚纱的！明天有客人你就给我改期，”简芮不满，嘴角微微翘起，“就说……你生病了！”
　　“啊？”我忍俊不禁，这样也行？
　　“那是了，你有几个朋友叫做‘简芮’？她这辈子会有几次婚礼？”
　　我点头，“我知道了。”
　　我们总是认为，错过了这一次，还会有下一次。就好像这趟的班机满了，还能有下一班，甚至明天或者后天……
　　可是我们却忘记，无论是出发的时间还是到达的时间，都已经不同。
　　而这不同，会让我们走向全然不同的路程。

　　“那行，明天上午来接我，八点出发会不会晚？”
　　“不会。”这里到苏州不过一个小时车程，买条婚纱难道需要全天？
　　“那就这么定了！”
　　“嗯。”我点头，慢慢用勺子挖着碗里的咸泡饭。
　　“杨逸……”
　　“呃？”我抬头望着简芮，她看着我欲言又止，垂下视线咬了咬唇道：
　　“杨逸也很喜欢这里的咸泡饭。”
　　“嗯。”我怎么会不知道？或者说，这些年来他经历的一切，大概没有人会比我更清楚。
　　“路凯……其实我一直都不明白……”
　　“简芮，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她低叹一声，“路凯，你是不是喜欢杨逸？”
　　我一怔，愣愣看着她好半晌说不出话，简芮顿时急了，“我……我不是有意的……你别往心里去……”
　　“没事，”我笑，这些年来我一直逃避的大概就是这个吧，“我确实喜欢他。”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是晚了。
　　“路凯，那个……我想去云南蜜月，你跟我一起去吧。”简芮沉默了一会说，似乎是在故意找个话题引开这份尴尬。
　　“你们小两口度蜜月，我跟着去算怎么回事？”
　　“我老公你又不是不认识……再说，你也很多年没有出去过了，就当散散心，寻找灵感吧！”
　　我笑，“到时候再说吧。”
　　“什么到时再说啊，”简芮瞪着我，“机票住宿都要预定的啊！”
　　“我知道了……”我笑得颇是无奈，“只要你确定你老公不介意就行！”
　　“他当然没问题……”简芮忽然沉默下来，我似乎能预感到她究竟想说什么，只是出于某种理由一直在原地打转找不到突破口。
　　“简芮……”我顿了顿，说：“其实这些年，我一直都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这些事，原本以为时间长了就能过去，却不知道……”不过自欺欺人，那些往事沉甸甸压在心底，几乎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是不是……说出来能好一些？“我今天想说……你愿意听么？”
　　简芮放下筷子，一脸正色，“当然。”
　　我扯出一个笑容，仔细想了想，“第一次跟他见面，是在泰山……”
　　简芮莞尔一笑，“我记得，那次你一个人跑出去旅行，我都担心死了！”
　　“你还记得啊……”原来许多事情，印象深刻的并不仅仅是我一个……
　　回忆如同漩涡，把我一点点卷了进去。那些相处相伴的日子重新浮现在眼前……我一直认为那些影像早已淡去，甚至寥寥无踪，却不知道，它们竟然如此深刻的印在我的脑海，丝毫没有退却……
　　那些跟他相处的点滴总是时不时跳腾在我面前，他笑，他皱眉，他严厉，他感叹……
　　每一个神情，每一个动作，历历在目，清晰无比，并不曾因为时间的冲刷而变得模糊。
　　他说：这世上根本没有所谓“苦衷”，想得到必然需要付出，虽不见得“公平”，却是自己选择。也许那些筹码在世人眼中或者……下贱，可对于当事人来说，却是唯一资本。
　　他说：做错事的时候每个人似乎下意识的第一反应就是找寻借口推卸责任，于是便有了所谓“原因”“无奈”，可是，我们如果能够尽力，这些根本都不会发生。人性自私更是懒惰，也许你有无比珍视的东西，却也会在另外一些更有价值的事物面前失去任何意义。任何事物都有一个“价格”，只看这个“价格”是否符合你心中标准。
　　他说：我做的一切只要对得起自己便已足够。我们固然无法忽略世俗看法，却更不可能讨好每一个人，所以，我宁愿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
　　他说：我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控制的很好，却不知道计划不如变化。人的感情更是无法用理智去驾驭和控制。
　　他说：路凯，你很好，但是我们遇见的时间不对……
　　他说：……
　　这些年，我一直后悔没有问他，那对的时间是何时？
　　或者，这样的问题已然失去意义。错过便是错过，我忽然想到：宁可过错，也不要错过。当时并不明白，时至今日我才幡然醒悟。
　　只是……
　　为时已晚……
　　杨逸，你在哪里？
　　我看向窗外，即便是夏日，天色也完全黑了下来，路灯街灯霓虹灯……闪烁着照射周围，散发出温暖光泽。视线渐渐模糊，我微微眯起眼睛，穿过寸寸空间，眼前仿佛就是那一年……
　　认识他的那一年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