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鸿过尽》宸婳

5、有情无情君知否

　　日子似是屋檐上的猫儿蹑足走过，悄无声息。节气已然临春了，除却远处那座终年积雪的云山，一切都在回暖。前院小荷塘中几只鸭子欢快的拨动水流，翅膀扑扇扑扇，来回追逐，在荷塘中荡起一圈圈波纹。见我来到荷塘边上，又迅速划开到了另一边。
　　我笑了笑，刚将手中的木盆在塘边石阶上放下，准备弯下身去，不远处就传来月吟的呼唤声。我微笑着转过身去，眨眼间，那声音就已经到了耳边，还带着些许恼意。
　　“夷光，你干什么呢，这么冷的水还来，不知道好好爱惜自己的身子么。”拽过我的手，如玉的面庞上一抹粉红绽放，更显得她娇媚无比。
　　“我……”
　　“我什么我，你的身子畏寒，自己不知么？”说着放开我，转身将盆中的衣物取出，蹲下身去开始浆洗。我不由摇头无奈笑道，“月吟，难不成你以为我是陶器，碰不得么。又不是什么公孙小姐，哪会这般娇气的。”
　　月吟也不回头，只是没好气地答道：“你呀，总不小心，好生将养着，总胜过将来……呸呸，瞧我这嘴，等水再暖些你再来也无妨。对了，怎么不见少伯陪你，他可是总跟你形影不离的，这会儿倒不在了。”
　　“他和爹爹一道进山了，说是要去寻个物件。”我在一旁的石阶上坐下，轻声回答道。前些天，他的随从突然一脸凝重地出现，他们一道出去，只有他一人回来，他的随从又消无声息地离开了。想是有什么重大情况向他汇报，回来时他已是寒霜满面。昨日他却突然开怀，想是寻到要寻之人了。爹爹一大早便去了云山替我采些草药，他也随了去，只道要去找一方上好的木材。
　　近两月的相处，虽然他仍未告知他的真实身份，却和我提起过他是家中独子，自小师从梁铉，一个各路诸侯皆以重金布帛相聘，却发誓终身不仕的玄派第十八代传人。他的父母原欲为他寻一门亲事，却被他以男儿立业乃人生首要大事推却了。我问他为何不愿，他说是师命未达难以复命，可我明显感觉到他的目光有些闪躲，原本我就对他的一切一无所知，他又何必如此。
　　“夷光，夷光？”月吟唤了我两声，手在我眼前挥了两下，我这才回过神来，唇上泯出一丝笑意看向她。月吟已经将衣物涤洗干净了，正端着木盆立在我眼前。
　　我站起身，自她手中接过木盆，和她一道向家中走去。
　　“在想些什么呢？看你心神不宁的样子。”
　　我仍微笑着，却是轻声一叹，“没什么，月吟，不知为何，我总有些不安的感觉。”
　　“不安？为何？因为少伯？我见他谈吐气度并非寻常人家的公子，而且他对你有情，你是因此而不安？”
　　我蓦然转过头去，见月吟若有所思地看着我。随即嗔怪道：“他怎会对我有情，你又胡说了！”
　　月吟却爽然一笑，伸出纤指轻点我的额头道：“你呀，真是好生迟钝，傻子都能看出来，他平日里看你的目光里皆是情意。再说，他在你这儿一住便是数月。他说他是来寻旧人的，哪有一寻几十日未果还在此逗留的道理。”
　　我脸上霎时漾起红云，不动声色地撇过头去：“就你看到他目光含情，这些到你眼中都变了味道。再者，他要寻之人想必是极其重要，不寻到怎么行。”
　　“怎会……”她正欲接着说，却又突然停了下来，“来了”。我一愣，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见远处阡陌田埂上，一袭青衫向这边过来，身后背着村中樵夫用的背篓，已经有些破旧，却半分不损他儒雅俊逸的气质。看见我和月吟在此，赶紧加快脚步走了过来。月吟一脸揶揄的笑，凑到我耳旁说到：“说他他就来了，天天见你们郎情妾意也就罢了，不至于在我这外人面前也这般急切吧。”我看了那个迅速靠近的身影，被月吟这么一笑，脸色不由又红了几分，却又不好说什么，只好横了月吟一眼。
　　我们走得缓慢，不一会儿，少伯就到了眼前。满含笑意，淡淡向我点了点头，又微微侧身向月吟回礼。“楚小姐”。
　　月吟偏头向我一笑道：“我家中尚有些事，就不陪二位了，还请公子好生照料夷光。”
　　我一急，赶紧看向少伯，欲和他解释。这月吟，我和少伯既非夫妻，也非兄妹，怎能让他照顾我。却见少伯唇边的笑意蓦然加深许多，颔首道：“少伯省得，楚小姐放心便是。”我顿时有些不知所措，红了脸撇下他们快步走了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