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仙儿还债记》永乐

15、第十五章

　　因为知道白小仙儿想要听说书先生讲段子，三人便舍了包厢在二楼靠窗处选了张清静的桌子坐下，店小二过来殷勤的抹了桌子，再摆上两副碗筷，“客官想要吃点什么，今天店里新进了上好的枸杞菊花酿，清凉甜美，益气补肝，最适眼下这时节饮用，两位客官要不要来一坛尝尝？”一边说着又一边麻利的为两人添上茶。

　　“今日巧遇实在难得，少晋贤弟与我小酌两杯无妨吧。”

　　“但听端木兄安排即是。”

　　“也好，那我就做主先上一坛菊花酿，咱们也尝尝这阜康城的美酒如何。”

　　“好嘞，枸杞菊花酿一坛！客官今个儿吃些什么菜，咱家店里的西湖醋鱼、六合狮子头都是招牌菜，保准客官您吃了一回想两回……”

　　端木锦听着店小二的推荐选了几道菜，又将菜单让给夏少晋点，夏少晋看了看他之前选过的菜名，随手合上菜单问道：“小二哥，咱店里有没有什么甜口的菜肴，要清淡些的。”

　　“客官，您看上道桂花酿甜藕可好？咱店里选的都是今年新做的桂花蜜，配着上好的甜藕、糯米，蒸到软糯再出锅，甜香似蜜、补血润肺，与那枸杞菊花酿最是相搭。”

　　夏少晋瞄一眼白小仙儿，见她听着店小二介绍两眼里弥漫着稚气的好奇的光泽，知道这道桂花酿甜藕是中了她的心意，“那好，就来一份桂花酿甜藕吧，端木兄你看可好。”

　　端木锦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抬眼看了看白小仙儿，“还是少晋贤弟想得周到，怪我疏忽了。”说着又从衣袖中摸出些碎银子交给店小二，“麻烦小二哥催着些快点上菜，还有那菊花酿，可不许掺了水了。”

　　店小二美滋滋的收了银子，“瞧客官说的，咱醉仙楼做的可是本分生意，定不能在酒里掺了水，您二位先坐着，我这就去催着先给两位上菜。”

　　店小二退下，夏少晋与端木锦又聊起分开这两年间各自的见闻，因为志趣相投聊得甚为投机，白小仙儿在一旁听着无趣，便飘去二楼栏杆处坐着看一楼的动静。

　　一楼前厅摆着说书先生的案台，这会儿那蔓子活①还没有正式开始，小徒弟正在台上做定场诗②，不知是因为入行不久还是因为紧张的原因，虽然这出小段子并不长，但那小徒弟说的却是磕磕巴巴，十处能对着七、八处就算不错。不过这会儿将将进吃饭的点儿，店里客人尚不多，也没人计较这定场诗讲的够不够精彩，只有白小仙儿听得认真，一个人跟着小徒弟一处处纠正。

　　后来她显是嫌那小徒弟错的有些离谱，仗着今日有人给自己撑腰胆子也出奇的大，干脆飘下一楼凑到小徒弟耳朵边大声指正，恨不得把整段说词都塞到人家脑袋里。小徒弟自然是毫无反应，依旧咿咿呀呀照着错处背，只急的白小仙儿又是挠首又是跺脚，一点辙没有。

　　这边夏少晋顾着和端木锦叙旧，放白小仙儿自个儿在栏杆处坐着，说到兴处一回头却不见了人，忙四下张望，就瞧着她在一楼冲小徒弟喊话，喊了半天人家也无半分反应，再衬着台下来往的客人，更显出她的落寞，夏少晋看着就不由皱了眉头。

　　夏少晋这边的一举一动都落入对面端木锦眼里，他顺着夏少晋的目光看去，白小仙儿正沮丧地立在台上。他看看夏少晋，再瞧瞧白小仙儿，起手端着茶碗吹了吹若有所思道：“这白姑娘看着不像地道修行的，行事做派也与常人不同，少晋贤弟看着倒是与这白姑娘交情匪浅。”

　　夏少晋听端木锦这么说，知道自己刚刚是失态了，忙端起茶碗掩饰自己的情绪，缓了缓才说道：“小仙儿向来只在祁莽山中修行，不晓得一个人过了几百几十年，如今却还是一副小孩子心性，不懂得这人间世事百态，也不大懂什么人情世故。我与小仙儿相识一场也算是有缘分，如今带她下山自是要顾着她的周全。”

　　白小仙儿不知自己正被楼上两人拿来议论，在台上立了一会没人搭理，闷闷不乐的转回二楼，夏少晋见她垂着个脑袋，知她这是心里委屈着，于是端着茶碗凑近她，“今儿胆子倒是大了，还敢跑去近前跟别个儿讲话，幸而那小徒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看不着你，若不然还不得叫人笑话去了。来，喝口茶歇歇。”

　　白小仙儿就着夏少晋的手喝了两口茶，心里还有些不甘，“若是让我去说，定比那小徒弟说的好。”

　　夏少晋带着自己不曾查觉的宠溺笑着哄她，“是了，若要我们小仙儿去，这醉仙楼不都得换说书先生了。”

　　白小仙儿听着欢喜抿嘴偷笑着，一抬头却对着端木锦的目光，他神色间含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只叫白小仙儿感觉怪怪的，便又垂首拘谨起来。幸好店小二这时端着酒菜上来，化解了她的不自在。

　　端木锦知道那盘桂花酿甜藕是夏少晋为白小仙儿特意点的，指点着店小二放在了她面前。又亲自动手为夏少晋斟满了酒。这菊花酿果然名不虚传，开坛便闻香气浓郁，浅酌一口，清凉甘醇直沁肺腑，酒气香纯柔滑，几乎不堪细品，只觉一线清凉流入胃里，化作一团温暖向四肢百骸缓缓散开，确实称得上是佳品仙酿。

　　座上三个人只有两副碗筷，夏少晋饮酒之余自然地夹起一片甜藕凑到白小仙儿近前，白小仙儿便就着他的筷子吃菜。她嘴里吃着夏少晋喂来的甜藕，眼睛还不老实，之前点菜时听店小二将这枸杞菊花酿夸得如同瑶池佳酿她便好奇的紧，如今见夏少晋只喂她茶菜，不喂她酒，就更是按耐不住，但是碍着端木锦在一旁也不敢放肆，只一个劲儿地看着桌上的酒杯。

　　夏少晋见着她的样子，心下了然，拿筷子沾了酒喂给她尝，白小仙儿伸出小舌头舔了一舔，只觉得辛辣中带着香醇，遂睁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盯着桌上的酒杯不放。夏少晋无奈，便也时不时的喂她喝口酒，终是随了她的心愿。

　　不一会儿，楼下的说书也正式开始了，今日说的是《白娘子永镇雷峰塔》，这段子白小仙儿以前没听过，见楼下先生开讲便转身倚在桌边栏杆听楼下先生说书，听到精彩处也跟着楼下的客人鼓掌叫好，又时不时地转过头来看看，夏少晋便给她夹块甜藕或喂口酒，一顿饭下来倒是夏少晋自己喂得多吃得少。

　　端木锦见着两人这般亲近，倒更是坐实了自己之前心中的想法。

　　注：
　　①蔓子活：长篇大书；
　　②定场诗：传统评书表演程序，一般在正是开场前讲的小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