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仙儿还债记》永乐

13、第十三章

　　夏少晋和白小仙儿这回进城有了经验，先在车马行订好了车，再去集市中挑选中意的物件儿，遇着大件的东西便叫卖家转头将货物送去车马行备着，这样便可以自在的逛集市。

　　这阜康城说大不大，但各色商铺倒也算齐备，且运气好的话，还能碰着些稀罕物件儿，比如上次买的那支白玉发簪品质就属上乘。不过这次既然打一开始就是奔着买镜台来的，便也不多做耽误，两人先选了间家什铺子逛去。

　　夏少晋一心想填上白小仙儿之前受的那些个委屈，恨不得吃穿度用都捡最好的给她置办，于是进了家什铺子也只往上品处瞧，转悠了一会儿便看上一款黄花梨木五屏风式的凤纹落地镜台，尽管店家喊出一百八十两纹银的价格，倒也配得上那做工质地，正想订下却被白小仙儿在身后悄悄拉了衣角。

　　白小仙儿对这银钱还是没有什么概念，只是下意识地不想叫夏少晋一而再再而三的花那些个冤枉钱，这一百八十两可比之前买簪子还贵了，估计买回去摆着也只难叫她心安，于是赶紧伸手拦了夏少晋，心想兴许小点儿的镜台能便宜些，于是起身绕着镜台转着打量了两圈，飘回来附在夏少晋耳边小声说道：“这镜台忒大了，又笨又重的摆在咱那厢房里使着也不方便，咱们挑个小点儿的好不好？”

　　夏少晋听着觉得有道理，破庙里的厢房比不得大户人家的屋子宽敞，摆着这镜台倒显得奇怪了。但碍于店家一直在身边陪着，也不好直接问白小仙儿想要什么样的，只听她嫌这黄花梨木落地镜台太大太笨重，便转身向店家道：“这黄花梨木质地算得上上乘，一百八十两纹银也算合理，只是这五屏风式的镜台看着有些笨重，与我家小仙儿配着不符，掌柜的，您这里可有小巧些的镜台，灵巧些的，质地要够好的。”

　　那店家见夏少晋虽然一副短发打扮有些奇怪，但言谈举止间显着气度不凡，且一进来就紧着店内上品看，可见是个懂行的富家公子，如今听他开口问起，便答道：“公子好眼光，您这一圈看的可件件都是上品，不过前堂摆着的这些终究是些俗物，公子如果有心，可随小老儿去后室瞧瞧，那儿倒有几件宝贝，兴许能得公子喜欢。”

　　说罢引着夏少晋往哪后室去，白小仙儿也赶紧一路跟上。

　　来到后室，那店家先请夏少晋稍坐片刻，又着店小二上了茶，自己则拿出随身带着的钥匙串，掏出一把铜钥匙打开后室中的大木立柜，从中捧出一座金丝楠木螭龙喜鹊鹿纹折叠式镜台来，夏少晋一看，这回确实见着宝贝了。

　　懂行情的都知道，这金丝楠木绝对算得上是顶级木材，其纹细密瑰丽，精美异常，质地温润柔和，纹理细腻通达，木面在光照之下发出丝丝金光，但又清幽无邪，娴静低调，更有百虫不侵、不易变形、放在屋中冬暖夏凉等特点，非一般木材所能比。而且这金丝楠木即使有人知道但也未必见过，因为自古以来这金丝楠木就非皇家贵族不可使用，据说如今这宫中皇帝的龙椅就是由这金丝楠木打造，说其物比黄金也不过分。镇国公府里倒是有几件金丝楠木家具，于是夏少晋倒也认得。

　　店家见夏少晋年纪轻轻却连这金丝楠木都认得，便知道自己这回算是遇上识货的买家，于是也不敢怠慢，忙将一并配着的双凤朝阳纹浮雕梳妆珍宝箱一起取了出来配成一套，然后将镜台架起，珍宝箱展开，里里外外指着介绍，几乎算得上是将每一处细节都没放过，只吹的是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这下可乐坏了一旁猫着的白小仙儿，听那店家夸宝贝，竟比茶馆的先生还要生动有趣、活灵活现，便也上前跟着凑热闹，那店家指着一处，白小仙儿便跟着瞪大眼睛附上去瞧。

　　“您看这镜架的雕工，一水的名家技法，您看这圆雕的喜鹊、您看这透雕的螭龙，可不都跟活物似的，伸手都得咬指头呢。”

　　“嗯，是了是了，真跟活的似的……”白小仙儿忙点头应道。

　　“您再看这珍宝箱的手艺，这么小一件稀罕物儿，一百六十多块木屐子拼出来，没用一根铜钉铁器，严丝合缝全凭的一股巧劲。”

　　“哎呀，可是够巧的！”

　　“您摸摸这打磨上漆的功夫，缎子似的，不带半点磕巴，再看这冬暖夏凉，真真的金丝楠木上等料，不信您摸摸。”

　　那店家说着捧着珍宝箱叫夏少晋摸摸看，夏少晋没动，白小仙儿倒伸出手去，“呀，可不就真是凉凉的！”

　　夏少晋看着白小仙儿和店家一唱一和配合倒似默契，忍着笑低头轻咳了两声，“是宝贝没错，只是不知道这宝贝在掌柜的这里算的什么价钱。”

　　店家听夏少晋张口，知道他这是打算买了，便也就此打住，伸出两个指头比划了一下。

　　“二百两银子？！”白小仙儿吓了一跳，巧是巧了些，可这般小的镜架子居然比外面那大家伙还贵，这生意人实在是不讲究，白小仙儿气的在下面直拽夏少晋的袖子，“这掌柜的太不实在了，漫天喊价，咱不买了！”

　　那店家自然是听不到白小仙儿的话，依旧比划着两个指头，缓了缓说：“看公子是明白人，小老儿跟你喊二十两黄金公子觉得不过分吧。”

　　二十两黄金和二百两纹银是个什么关系白小仙儿不懂，只得傻傻看着夏少晋，夏少晋看她这表情，就知道她这是又犯迷糊呢，便也不多解释。这二十两黄金不是小数目平日里也不可能随身带着，夏少晋取了身上的墨玉叫店小二带去天字一号钱庄唤掌柜差人送钱来，店家见夏少晋如此大手笔，也忙在一旁添茶倒水奉承道：“公子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士，镜台这等妇人家用的东西尚且如此大手笔，那眼界是装了天下都不嫌挤的！不知是哪家的小姐有这福气受公子垂怜，看着就知道定是夫妻恩爱的紧！”

　　夏少晋听店家这么说只是笑笑也没多做解释，却叫白小仙儿在一旁又羞红了脸，绞着衣角嘀咕道：“没正经的糟老头儿，怎地就知道人家非得是夫妻了……”抬头见夏少晋故意含着笑看她，跺了跺脚，“不理你们了！”羞着转身飘去前堂。

　　一会儿店小二带着钱庄的人将银票取来，夏少晋又挑了对楸木透花几，并几只黄杨木方凳，跟店家交代了车马行的牌号，便带着白小仙儿出来。

　　白小仙儿还为之前店家的话羞恼着，一路嘀嘀咕咕说人坏话，夏少晋也不恼，低头看她使小性子的模样只觉得好笑，将将走了几步，便觉得有人在前拦着，一抬头便见一人在前作揖，“少晋贤弟，许久不见，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