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竹》没有翅膀的天使

12、第十二章（完）

　　自那晚后，又过了三天。

　　我的风寒之症好了七八分，也不再成日成日的昏睡下去了，只是肩背上的伤口还在疼，果然如浩然所说：愈合不易。

　　司徒浩然自那之后便鲜少再来了，但还是留下了他细心的丫鬟们，以及隔三差五的稀珍补品。司徒炎也不见了踪影，成日里，往我这儿跑的最勤的倒成了潋雪——带着她数不尽的问题。

　　是日，我坐在床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浩然刚遣人送来的上好龙井，思索着眼见着明日便是那半月之期，我要如何才能不被察觉的出去呢……

　　‘吱阿……’
　　门被推开，
　　一个小心翼翼的步子迈了进来。

　　我眈首望去，轻轻一笑，“敛雪啊。”

　　“云翔哥哥，怎么每次我来你都醒着啊。”她跨下一双肩，有些抱怨的说道：“拂柳说你睡着的样子可好看呢！”

　　我一笑，故意曲解她的意思道：“原来潋雪是嫌弃我醒着的时候难看啊……”

　　“怎么可能……啊！哼，不理你！你尽会捉弄我！”她醒悟的极快，杏目一瞪，朝我吐了吐舌，然后跑过去坐到我床脚的一张椅子上一直盯着我看。

　　我被看得不明所以，只见她忽然皱了皱眉，一幅百思不解的样子问：“你知道大哥最近在干什么？”

　　我稍一愣，道：“你是他妹妹，怎么反而问起我这整日昏睡的伤患来了。”

　　她又皱了皱眉，一幅老成的口气道：“他自那日与你长谈后，便成日在酒楼喝酒，二哥劝不动，父亲责罚他也不理……是因为你吧。”

　　闻言我不禁疑看向她，却听她又道：“大哥对你的感情，从你受伤那日他便不解衣带的照顾着我就看出来了。哼……他可从未将谁如此放在心上过。你……又拒绝了？”

　　我无言。她竟然说又……

　　原来女子八卦的本事竟是不分年代的。
　　而且她的承受能力也非常人能及，这事儿在她嘴里似乎还挺自然。

　　她没理会我，自顾的板着小脸儿点点头又说：“当然的……你说你有过红颜知己的。喜欢过女人，又怎么会喜欢男人……只可怜了我大哥，我从没见大哥对谁那么关心过，连我都没有呢……”说道最后，语气已经有些发酸了。

　　我低着头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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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翔哥哥……~？”小丫头声音神神秘秘的。

　　“嗯。”

　　“刚刚我来的时候，看到前厅坐着一个好美的姑娘呢！”她眨了眨眼，说：“而且是来找你的。”

　　我不解的问：“找我的？谁……”
　　话未说完，就听门外柔柔一声答道：“是我。”

　　看清了进门的人，我忍不住笑道：“御桃……？”

　　她一进门，看到房里的潋雪，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然后两只桃花眼便斜睨着盯着我看，嘴角衔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潋雪倒也乖觉，察觉到这诡异的气氛，起身朝我皱了皱鼻，又对御桃笑了笑，道：“我明日再来。”便飞快的溜了出去。

　　‘嗑哒’

　　清脆的瓷器碰撞声响起，御桃自顾的走至桌边坐下，斟了一杯茶那极品龙井细细的品着。
　　她垂着双眼似是专心的的看着那冉冉上升的热气，半晌，她才问道：“公子应该明白我对御竹没好感的，却这么着地就将他交给我……不担心么？”

　　我笑了笑，说：“我信你。”
　　她端茶的手一顿，哼了一声才将茶蛊放下，然后叹了口气，说：“……你们真像。”

　　过了会，她抬眼看了看我，又道：“御竹内伤颇重，加上寒气入骨，筋脉受损，我虽有一些独门配方，却难免他日后还是要受些折磨。”

　　我闻言不禁难隐担忧地锁紧眉头，掀了被子，小心着下了床，道：“你带我去看看他。”顿了顿，又道：“得快些……之后我还须赴一个约。”

　　“不通知王府的人么？”御桃笑了，十分开心地问。
　　我沉吟片刻，摇头道：“不，还是瞒着好。”
　　“哈”，她一幅自当如此的表情逗得我一笑。

　　* * *

　　御竹的房间一贯是朴素的。
　　床边，几个火盆子发着幽幽的红光，散着丝丝的热气。
　　空气里流动着他独特的清香气息，隐隐又参合着些许苦涩的药味。

　　我坐在他身侧，看着昏睡的他飞扬的俊眉紧皱着，干裂的嘴唇不断的嚅动，似喃喃的念着什么，额头鼻尖也密密的布着一层细细的汗珠，显然是睡得极不安稳。

　　他瘦了……

　　那原本精壮的身躯上条条肋骨隐约可见，格外刺眼。满身的伤痕虽处理过了，可因伤口化脓发炎不宜包扎，那一道道狰狞曝露在空气里，颤动人心。

　　我小心的拉着袖子细细地为他将汗珠拭去，然后就这么直直的看着他许久许久，心情渐渐沉重。看着眼前他这个样，我只觉得有什么想要宣泄，却又被生生地压抑。

　　手指徘徊在那些伤痕周围，指尖竟传来微微刺痛，我颇有些疑闷，忽然想起以前女友说过的‘心连十指，十指连心’……

　　床‘嚓’地震动了一下，御竹眉头顿时蹙起，许是扯到了痛处，他口中不禁泻出一道轻微的呻吟，却又随即被他死死的咬在唇齿里。那双早已干涩的唇被牙齿这么一番撕磨，就此崩裂开来，渗出丝丝血迹。

　　我忽然又有些生气。
　　看着那丝血红，想起他的行为，竟然无一丝爱惜自己的意思……他这算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他自己？

　　我含了水俯头覆上他的唇，舔去血迹，又用舌撬开他咬紧的牙关，将水慢慢渡到他嘴里。
　　他的口中仍旧带着中药的苦涩，微微刺激着舌苔上敏感的味觉神经。

　　“唉……”抚上他蹙紧的眉间，我低语道：“若我无法自牢中劫走你，若你因此而丢了性命……”接下来的话却再也不敢，也不想说下去。

　　忽然想起浩然的话。
　　云翔，你会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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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竹……”
　　你说我会怎么办呢……

　　握着他微凉的手，我缓缓的摩挲他起着茧子的掌心，手指沿着他的掌心画着那两根深深的纹路，画着它们交错成十字形……

　　门外御桃显然已经等的不耐烦起来，催促的敲门声响起。
　　我又看了他一会儿，这才轻哼着起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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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朱阁
　　低绮户
　　照无眠
　　不应有恨
　　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
　　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
　　千里共婵娟……

　　门被带上，屋内的人睫毛轻轻扇动，竟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手动了动，拇指细细的摩挲着自己的掌心，

　　屋内极静，远方悠悠传来低低的唱鸣，以及御桃打趣地声音。
　　他抿着唇，清澈的目光直直看向窗外那片摇曳的竹林，似是专心看着，似是侧耳听着，也似是径自思游着。

　　半晌，随着一声轻幽的叹息，那双细长漂亮的眼眯了眯，遂而微微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