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小小试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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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小小试探
那是一个鲛人，口中生出枝桠，倒是十分奇异。欧阳少恭介绍道：“这便是我许久之前，与你提过的梦魂枝，现下已然抽枝发芽，倒是生长得极好。”
“我曾于海上寻药，夜间行船时遇见了这个鲛人。她歌声十分悲伤，因为喜爱牵挂的人，都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她只想一直做一个美梦，梦见自己无忧无虑地追着海风，而亲朋好友俱在身边，就算不是这样的梦，只要别那么悲伤……”欧阳少恭略停了下，用满是感慨地目光看着面前陷入沉眠的鲛人，“我从东海生洲取来梦魂枝的种子，将其种在她的身体里。待得她醒来的那一日，便可知梦魂枝的效用，究竟是否与传言相同。”
“……永远只作令人快乐的美梦……是吗？”殷别离若有所思，轻叹一声，“既是她自己所求，旁人亦无话可说。”
自己的生命要如何度过，自然是自己选择，自己负责，旁人无可替代。
“别离似乎并不赞同？”
“与其活在梦中，我宁可笑言生死，直面喜悲。可这不过是我的道路，与旁人自然无干。”殷别离声音虽轻，却是一字一句恍若直入人心般的凌厉骄傲，“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自然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呵……可惜她却并不如别离这般……”欧阳少恭缓缓摇首微笑，看着沉眠的鲛人，似乎看着个不懂事的孩子，“当梦魂枝的种子开始发芽之际，她却反悔了。”
“而后呢？”
“事已至此，又如何能够停下？”欧阳少恭缓缓说道，而后又看向殷别离，似有深意地说道，“便如别离所说，她自然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轻叹一声，殷别离看着由鲛人口中向外生长的梦魂枝，看着那深棕的枝桠与艳红的花蕾，说道，“这般看来，却是她并未思虑周全，便已凭着一时情伤断送了此生。”
“哦？别离似乎心怀悲悯？”
“她又何须我悲悯。有时候，一朝行错便是一生落索，由不得后悔。”殷别离轻声言道，似乎也颇有深意。欧阳少恭略微一怔，与她对视半晌，似乎在确认什么，而后却是失笑，“别离仍在想焦暝之事？”
“……”
“还是……报复我此番试探？”
“……少恭真是，十分善解人意。”殷别离眉眼间并未露出被拆穿的惊慌之色，反倒十分坦然，笑容温润温暖，如春风拂面一般。
即使心知欧阳少恭经历了太多喜悲，或许已然不敢再去相信人心。可她也并非那等了无脾气之人，容得下他人三番四次的试探，还能毫不在意。
一诺何止千金，她亦犹豫沉吟了许久，才能说出那番话。将此一生尽付一诺，又怎容得下他人怀疑？
“原本少恭愿意与我分享其中秘密，我亦是心生欢喜。只是……”殷别离浅笑着慢慢说道，“这般一桩接一桩……若说你未存试探之意，别离也实在说服不了自己。”
“……此番却是少恭的不是。”与她一般，欧阳少恭也未露出羞愧之色，仍是笑如春风，凤眸之中复杂情感与暖意交叠，颇显得流光婉转，十分明亮，“别离誓言不会背弃，倒让我有些失却常态……”
“少恭为人如何我心中有数，当日一言也并非我一时冲动。”殷别离说得十分柔缓，“如此你可放心了？”
“……”
“世事无常，可若是心中安宁……”殷别离顿了顿，才说道：“魂魄分离，千载渡魂之痛我从未经历，也不敢说能全心理解。只盼少恭能顺利寻回魂魄，重回完整，亦寻回当初的那份宁和……”
到了那时，心中宁和，宠辱不惊，自然便不会如此在意人心的黑暗与不堪，也不会被这千丈软红徒徒扰乱了心境。
不论何人何物，都有消散于世间，还道于天的那一日。世间本便没有什么能够亘古留存，企盼永恒，实在是企盼镜中花，水中月。
他是琴仙，或许是太过敏感，又经历了丧魂之痛，在红尘中辗转，为人的短短寿数所苦，亦为俗人的短视所困，心中痛楚被千百倍的放大，才失却了常性，变得不甘而绝望。他其实自己应当是知道的，连开天辟地的盘古都有消散的一日，众神力量也在慢慢式微，就连他自己都不能留存至永远，又以何来期待永恒？
当日在榣山幻境之中，他似乎得回了片刻安宁，分明是对悭腴将死虽是心生悲叹，却仍是为其欢喜，只为那一句‘吾心愿已了，死而无憾’……
“宁和……么？”欧阳少恭若有所思，轻笑一声，不知是喜是悲，是叹息抑或是憧憬。仅仅念过这一个词，恍若清风缓缓滑过，眷恋不去。
殷别离停了停，似乎又因此想到了什么，转而清浅笑道：“不知今日可否一闻少恭琴音？”
“……”欧阳少恭只是深深注目于她，良久之后才轻声应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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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台之上，泠泠琴音流泻而出。
清烟邈邈，自香炉中扶摇直上。
那稍稍带些悠远的婉转琴音，仿若从亘古时候便存在似的，在邈远的山间水间游荡回转，不肯间休。
黑衣少年被夜色之中须臾流转的琴音吸引，缓缓寻之而去，便见得高台之上，身着杏黄道袍的男子低首，侧脸如山峦般平稳从容。修长手指缓缓抚过古琴，又似清风似朗月般高华。而在他身旁，身着淡紫裙装的女子环膝而坐，静静凝听。
萦绕在两人周身的气息十分平稳安宁，便如这清凉如水的夜色一般。黑衣少年止步于高台之下，不知是去是留。
离开却又眷恋那一份安逸，留下又怕惊扰了这份奇异的默契。
黑衣少年正是犹豫之时，却听得琴台上清朗矜贵的声音随着夜风传来，犹带着几分笑意。
“百里少侠，既然来了，何不上来一叙？”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小小试探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