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厉鬼往生 ...
-
第五十六章厉鬼往生
星星点点的白色光点从雷严身上涌出，慢慢被已然重塑成功的玉衡吸引了过去。
纵然心比天高，手段不羁有枭雄之相，但一朝身死，连魂魄都不能再入轮回，当真可悲。
“……！雷严！！”见着雷严听闻之后居然神情如此怪异，但却什么都来不及说便已身亡。百里屠苏不由急切上前一步，也终究只能眼睁睁看着雷严的魂魄尽归玉衡。
“……他已无气息……”寂桐上前一步，深深低头看着身死的雷严。那个人双目瞠大，神情又是不可置信又是畏惧，定格在了死去的那一瞬间。寂桐轻声一叹，语声复杂，也不知是悲悯还是漠然。
或许是有庆幸的吧？庆幸雷严最后并未将实情告知于欧阳少恭。这样一来，在欧阳少恭的心中，她仍旧是当年在蓬莱时那般模样，纯善而从未背叛。
真是不懂人间情爱。眼见心爱之人为她种下君影草，为她倾注仅剩的温柔，为她失却以往的从容……居然还能忍住，隐姓埋名守在一旁，看着他痛苦。
可看寂桐的模样，分明也不是不爱他，不然也不会守在一旁。她可是听说，欧阳少恭家人尽皆早逝，仆从尽散，只有寂桐一人殷殷照顾，相伴如今。既然有如此决心毅力，又为何能看着心爱之人如此难过？
不过蓬莱天灾，巽芳未死，欧阳少恭却认为她已死……想必其中亦有阴差阳错的一番经过吧！
“他说的那些……”欧阳少恭恍若想起什么，看向了不知何时走到身边的寂桐。眼中殷殷期盼之情，却又被强自按捺，怕是一番希望又尽归绝望，看得殷别离亦是眉头微拢，心中隐痛。
相交多年，欧阳少恭即使面对何等险阻亦是面不改色，胸有成竹。何时……何时曾见他这般失态？
然而寂桐却不为所动，声音平板而漠然：“少爷以为，雷严会透露与我？”
“……”无数翻涌的情绪慢慢敛了下去，又恢复了以往的气度。欧阳少恭沉默片刻，又是问她：“我始终不明，你为何助他。”
“……我只是不想看着少爷继续——”
“不用说了。”寂桐话音未落，欧阳少恭已然不想再听。他转身背对着寂桐，恍若已是连看都不愿再看她一眼，但话语间却仍有转圜余地，“寂桐若是愿意，仍可留下，我既往不咎，若是不愿，便走吧。”
当日衡山洞穴中所见，对待背叛之人他是那般辣手，现下居然是轻轻放过了寂桐。
殷别离心中又是恍然又是忧虑。欧阳少恭……竟是连恨连报复都已然失却意愿了么？连背叛之人，亦想原谅，留于身边。
忽然想起多年前他们谈及天命，欧阳少恭那一句由不得不信天命的叹笑。那时候，他心绪究竟是如何复杂，也尽归那浅浅一叹之中。
“……少爷保重，寂桐以后不能在你身边了。”
谁料欧阳少恭已然原谅，坚持离去的居然是寂桐。这番在场之人都是十分惊讶，尤其是方兰生，睁大了眼望着老者，口中不可置信地喃喃念道：“……桐姨？”
看着寂桐远去的身影，方兰生仍旧十分不解。今日发生之事大多超出他的预想。先是危难之中欧阳少恭劝他们不要放弃，再来便是寂桐居然背叛欧阳少恭，还未顺势留下。他不由转而看向欧阳少恭，问道：“少恭，就这么让桐姨走了？！”
“……她心有所决，强留何用？”欧阳少恭却是不曾回头，听得方兰生此言亦只是冷冷回道。虽然恢复了以往从容气度，但他脸色却十分苍白，显然方才的连番冲击，对他并非毫无影响。
场内众人又静默了片刻，却是红玉对方才百里屠苏失常之事细细问起，打破了这令人心惊的平静。几番对答下来，百里屠苏言道雷严或许便是屠戮乌蒙灵谷他族人的凶手。但由此以来的疑惑却更深，雷严最后那看见百里屠苏之后，不可置信的表情究竟是何意？
殷别离心中却有所推测。乌蒙灵谷，屠戮族人，百里屠苏身负欧阳少恭半数魂魄，欧阳少恭当日在丹室之中又言道百里屠苏本应是一个死人，偷了他的魂魄辗转活到如今……
看来雷严以为百里屠苏已死，却未料得已死之人却活着出现在他的面前质问与他……也难怪他感到不可置信，甚至恐惧……
一番谈论过后，殷别离与欧阳少恭两人又看了看几个孩童，言道这些孩子只是昏迷过去并无大碍。众人也就暂且放下心来，开始关注仍在高台之上放置的玉衡。
如玉如石的宝物闪着莹莹光辉，很是美丽。方兰生似乎想起了什么，奔上前数步，急急喊道：“……对了！自闲山庄那位姑娘！！……怎么办？魂魄被吸进去了。还能出来吗？”
除却欧阳少恭与殷别离两人对这番话感到莫名，其他人倒是想到什么一般，脸上也凝重起来。红玉沉吟片刻，眉头紧皱，似乎也感棘手：“镇魂石……要从其中放出灵魂，只怕……”
“姑娘……”方兰生仍旧十分急切，殷殷地对着玉衡喊着。仿若回应他的言语，玉衡突然光芒大作，一个虚影缓缓浮现在上空之中。
那是一个女鬼。披头散发，满脸怨厉之气，眼中还在向下淌着血泪。她举起利爪，极力想要破开玉衡的束缚，口中凄厉叫道：“晋磊……果然是你……果然是你！你怎么还不死……你怎么还不死？！”
晋磊……？
但任她如何作为，也只能被困于玉衡之上方寸之地。如若不是她此刻执念太重，竭力挣脱束缚，怕是连这点虚影都不会现出。
“姑娘你……你的魂魄被玉横束缚住，不能去投胎了……”
“……哼哼……投胎算得了什么……我只要取你的命……只要你的命！”
原来……是与方兰生有关。
在旁听得片刻，殷便也隐隐知晓了大概。晋磊是方兰生的前世，前世他害了这个女鬼的命，欺骗了她的感情，还杀了她全家……于是女鬼便迟迟不肯投胎，宁可毁掉自己可能幸福的未来，也要他的命。
可是前世今生，当日的晋磊已不是今日的方兰生。轮回之中除却命魂，其余魂魄全数散去再行聚合……就算对仍能忆起前世，但连魂魄都大变，更别提仍是当初之人了。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
不管女鬼的抗拒，方兰生握紧佛珠，低头念起了超度经文。他念得如此认真，与平日混沌行事全然不同，人也似乎成熟了许多。灵力缓缓自佛珠中散发出来，与半空中玉横之力相抗。
“呆瓜要把那个凶女人送走？送到哪里去呢？”襄铃仍是天真不懂，转而问旁边之人。
“被玉横邪力束缚的魂魄恐怕无□□回，小兰想以往生之咒超渡那位姑娘，令她得以投胎转世，若是做成，实为功德一件。”
随着欧阳少恭的轻声解释，方兰生也念出了最后一个字。
“伽弥腻，伽伽那，枳多迦利，婆婆诃。”
厉鬼被柔和的光辉包围，渐渐消去了满身戾气，变得如普通少女一般。她青衣裙摆微扬，清秀宛然却又带着活泼之气，倒是一个难得的美人。看着自己样貌大变，厉鬼有些诧异。
“……这是……”
“姑娘，快走吧，你暂时不会被玉横力量所缚。”
厉鬼沉默半晌，忽而大笑起来，满是嘲讽：“……晋磊……哼哼……这真是天大的讽刺！一个上辈子满手血腥之人，这辈子居然……居然修佛法……”
“但是……休想我会领你的情！”
最后一句说得咬牙切齿，又是狠厉非常。方兰生却似完全不为所动，而是殷切劝道：“姑娘误会了，我无意施恩化怨，只不过想让你好受一些，不要再被怨气缠绕。”
“你……你赶快走，玉横的力量很大，我的往生咒撑不了多久……”
见着方兰生的确是面色苍白起来，心中也知他说的乃是实情。厉鬼静默片刻，满目狰狞怨恨也化作一腔温柔与希冀。她用那样恨却爱恋的眼神看着方兰生，问他是否记得当初的过往，却只得到了否定之意。
轮回轮回，一朝前尘尽付流水，又哪是如此简单？
人只有一生一世，当初的晋磊已消失无踪，方兰生只是另外一个不同的人罢了。可叹只有她执着地停在原地等待，殊不知风云变幻，世事变迁，徒余伤心罢了。
恨已逝，爱已逝。
厉鬼终于黯然，不再去纠结当初晋磊之事。只是临去投胎之际，却告知于方兰生，当初有人在死之前，将一魂一魄注入青玉司南佩之中，每一生每一世都要跟着他保护他。
眼见厉鬼身影缓缓消逝，方兰生也终究撑不住，委顿于地。为了与玉横之力对抗，他消耗了太多灵力，现下已是有些虚脱。雷严与其他弟子先前在秦始皇陵布下了众多法阵，欧阳少恭言道他还要留下略作清理，便让百里屠苏他们先行将孩童送回安陆县，也好安了那些父母的担忧之心。
除却殷别离也说要留下略尽绵力，其他人都先行离开了。转瞬间原本尚有几分热闹的陵墓中安静若死。遍地妖化弟子的尸体死状凄惨，而高台上玉衡闪着清幽的光辉，更衬得此地死气沉沉。
欧阳少恭半天无甚动作，只是抬头，静静盯着玉衡出神。
“……少恭？”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厉鬼往生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