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渭南夜话（改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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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渭南夜话
“……我亦不知……”黑瞳映着月光有些迷离，恍若在回忆着什么，少女低低言道，“江州瘟疫，在下被掌门收留，便留在了东皇门。不过现下看来，或许如掌门所言，在下与此道有缘吧！”
“有缘……么？”少年这般轻软念出，总让人有叹息之感。
“在下亦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研习丹药炼制之道的确令我心静。”她轻轻地笑，眼中映着昏暗的月光，宁静而温暖，“就如此刻，公子的琴音带来的感觉一般。”
“……”
“抱歉，在下失礼了。”因着心慢慢安宁下来，她说话便不比平常，总是出口前必定三思，而是随意了许多。心中虽知自己戒心降低有些不妥，但同时又觉着无所谓。
不用压抑着自己步步为营，被无谓的外物所扰，这种感觉实在叫人留恋。
只不过这般只怕会给人带来困扰……
“不。”少年声线仍是清朗而浅淡，稍不注意便会融进飘渺的琴音之中，“姑娘所言俱是由心而出，何谈失礼。”
两人都是沉默了一阵。水流缓缓，船行得极慢。现下已是渐渐路过了闹市，大户人家的院子愈来愈多地出现在两旁。四周静谧了许多，更显得琴声悠悠。
“……不知公子又是为何而修道？”过得一会，少女又是轻声问道。
“为何……么？”少年轻念，随即声音带上了些许笑意，并且放低了少许，“大概……想要留下该留之人……在身边吧！”
“……该留之人？”
“是。”少年的声音不复清朗，反是变得有些低哑，并且愈发轻软，“难道你不觉得……”
“人一生之中，有人擦身而过，有人并行一路却终将转身离去，再无关系。你就不想……留下对你而言，意义非凡的人么？尤其是那些……你十分，喜爱在意之人。”
听闻此言，少女心中动了一动，忍不住便想要细细观察少年此刻神情，看这个，用如此飘忽浅淡地语气说出这番话的人，究竟是如何的心绪。
虽然想要亲近喜爱之人永伴身边，是世间所有人的愿望。可是，她却偏偏听出这个还未弱冠的少年，言语中非同一般的执念——
——与死灰般的绝望。
“你……”这般年纪，真的会有如此之深的执念么？究竟是经历过了什么才……
这般浓烈而深刻的情感，她却不曾拥有过。然而将少年方才的说话与语气再反复琢磨了片刻，心神震荡，忽而涌起了极莫名的心绪。
她静了一静，而后浅笑着开口。
“我本无如此想过。不过公子所言甚是，若能将喜爱在意之人自死亡中拉出，留于世间，亦是美事一桩。现下，倒是多了一个修道的理由。”
行船缓缓顺流而下。琴声未乱，少年的手指依旧是稳而轻快。但她确实虽然心下仍旧安定，心绪倒似激昂起来。
她本来便不是如平常表现出来那般，温润柔和温软谦恭。更相反的是，她分明心如烈火，高傲凌厉，偏偏又同时敏感谨慎，才华惊人，实属不好相与之人。
虽说并非目下无尘之辈，但能看得上眼主动结交之人倒也不多。
同辈之中，欧阳少恭可算得上是唯一一个。
“哦？”似是感到少女语气间微妙的变化，杏黄道袍的少年挑眉，声调恢复了正常，“数年相交，姑娘似是对生死无甚执念之人。”
“生死之执念，只在于是否是认定之人罢了。如若无甚关系，身死也不过空惹嗟叹一声；如若是亲密在意之人，那必然是与众不同。即便逆天强留，也合该一试。人有远近亲疏，不外如是。”
“呵，逆天强留……么？”少年似乎叹笑了一声，感叹道，“姑娘所言，却是甚合我心。”
“人之常情而已。只不过是看付不付得起代价，又愿不愿意付出罢了。”少女语声已然平静，又恍若潜藏着一抹傲然与坚定，随即又缓了下来，“若是有人值得，我自然不会犹豫。公子执念之深，想必也是如此。”
“……”少年却是半晌未曾回答，只是手指划过一串急音，泠泠声越过小船，乘着夜色随风而行。过得一会，琴声缓了下来，他才低声开口，却是换了一个话题问道，“姑娘可信天命？”
“……天命？”未料得会被问到这样的问题，殷别离有些诧异，跟着念了一声。
“是。”
沉吟片刻，她复又出声，带着几分笑意，“天命……或许冥冥之中的确有天意流转，可天命……在下以为研习丹药炼制之道，既是医者，便是与天挣命之辈。数年相交，公子也似是不信天命之人。”
“……”听闻此言，少年却是沉吟片刻，叹笑一声，“……可这些年来，这天命，却是由不得在下不信了……”
浅浅一凝眉，裙装少女恍然便听出对方十分的无奈与不甘。她有些疑惑地问道：“这……又是为何？”
以她了解，欧阳少恭分明是我命由我不由天，事在人为的性子。所说之话，所做之事，无一不是运筹帷幄，胸有成竹，尽心布局，自信从容。如今却露出几分萧索之态，着实令人费解。
“呵……”少年浅笑地摇摇头，而后偏过头来看她。那双映着明亮火光的黑色眼瞳涌着莫名的情绪，太过复杂，她却看不分明。只觉得方才沸腾的心绪又慢慢在对方的温润瞳孔里慢慢平息下来。
“……若是不能说的话，那便算了。”良久，她轻轻一笑，有些无奈和不甘，又有些漠然。
人与人相处便是这样。就如她愿意向少年透露些自身柔和之下的骄傲和想法，而少年却每次都是浅浅将话题带开。
就如她已将少年当作是同辈中唯一一位可平等说话的朋友，而对方未必这样看她。
若真是如此……
“……对不住，并非不能说，在下只是不知从何说起……”少年带着十分地歉意，专注地看着她，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他沉吟片刻，慢慢说着，像是认真承诺什么一般。
“现下却并非……这些旧事并非佳音，反是十分无聊。不过姑娘若是愿意，过些时日待得时机成熟，在下一定仔细说与姑娘听。”
“……如此也罢。”算是接受了少年的理由，裙装少女淡淡地说着，随即抬头望天，见得深蓝色天幕之中，朗月当空，繁星闪烁，口中喃喃自语，“天命……么？”
未料得对方居然会隐隐屈服于天命，她心中暗暗寂寥，浅浅叹息。
命数若是全然已定，人活于世上还有何意义？更何况，这又是凭谁而定？谁又能通晓定下他人命数？
若是由天，可天有常道，有大道。众生平等，生灵不知凡几，又何会纠缠于这般细数。
少年亦浅浅嗟叹，轻声念道：“我命由我……不由天。说的是。活于世间，又怎能甘心不争上一争……”
月夜之下渡船缓缓靠岸，琴声止歇，人已不见。可飘渺青烟环绕，淡雅香气仍良久不散。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渭南夜话（改错）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