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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距离的美丽就在于你永远触碰不到。宇宙的汪洋中到处都是紧邻的孤岛,我们站在灯塔上眺望着远方,欣赏着别处的海岛是多么美妙。那里有着成林的绿树,气候宜人土壤肥沃,播种着希望之种,长成的花朵都能酝酿出幸福的果实。那里还有那样一群人,登上自己的灯塔,日夜遥望远方。-------

      凌统从旅店醒来,看了看表,5点半,早晨。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单人床的被单被老板刚洗过,闻得到上面的棉花味。凌统坐起来,揉了揉眼睛,侧身躺下去。
      “早安。”
      说过之后,重新坐起,正式起床。

      繁华的都市每天都会有不同的故事上演,或温馨、或感人、或现实、或残酷,但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首映的时候不会有人停下脚步欣赏。忙碌、忙碌、忙碌,过于匆忙的生活节奏让人没有迟疑的机会。地铁站里拉着一流小提琴曲的音乐家、叫卖着雨伞的创业商人,列车奔向下一站,途经一道道错过的美景。但是当你以一种纯粹旅人的心态踏入这座城市的时候,一切都将会慢下来。你也许会有机会听到迄今为止从未听过的一流拉曲,发现卖雨伞的商人脸上写满了传奇,看见每一个人脚上穿的不同的鞋子,进入一个之前从未发现的世界。
      凌统穿着普通的衣服,来回穿梭于城市街道的转角,每天早晨很早起床,然后出去散步,看那里的老年人是如何运动,中午随便找一家小小的餐馆吃饭,竟是从未品尝过的美味。凌统想,他离开甘宁以后的生活起了很大的变化。他有了时间去自由支配,能够慢悠悠地在街道旁走过,奶茶不用再买两人份,可以一个人去游乐场坐高高的云霄飞车。
      这样的生活似乎也不错。

      晚上回到房间,凌统开始整理行李,准备第二天的迁徙。凌统在背包里掏了很久,掏出一部黑色的PSP,迟疑片刻,将它放好在背包的安全角落。
      洗脸刷牙全都弄好,调上5点的闹钟,倒在床头早早地睡觉。背包的最底层,从未打开过的手机安静地躺着。
      “这样的生活也不错。”凌统对着墙壁自言自语,抓紧了床单。

      凌统的出走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走进的机场,又是怎样上了飞机。只记得对着椭圆的窗口发呆结束后,头顶的天空依旧是一片艳阳天。凌统掏出手机,按下通话键,往最近的一个电话播去,同时心里想着会是谁。
      “喂,”有些陌生的声音,凌统没有说话。
      “喂?”电话那头加重了语气。
      “公绩?是你吗?”
      “……”
      “喂,公绩?”
      “……”
      “喂?喂?……”电话那头的声音开始变得急切。
      凌统看了看通话显示,是吕蒙。
      深呼吸一口气,“我在旅行。”说完挂掉电话,顺便关机。

      我究竟在期待些什么?
      我以为会打给你。
      我们连上一通电话的对象都不是。

      凌统睡在有些湿冷的旅店里,整个人缩成一团,脚冰凉得失去知觉。睡意阵阵袭来,意识却始终保持着恼人的清醒。
      “这样的生活也不错。”凌统这么对自己说。不知何时从背包里拿出的PSP紧紧握在手里。

      甘宁一觉醒来,天阴沉沉的,降温了。甘宁打开衣橱,找了件毛衣套上,头不经意地往右一瞥,凌统的衣服还留在原地。甘宁想了想,出门买了一条厚厚的棒针围巾。
      围巾被叠好放在沙发上,甘宁面无表情地坐在旁边,拉开一罐啤酒,打开电视机。嘈杂的声音充斥在耳边,甘宁忽然有种熟悉的感觉。也许就这样下去,说不定时间的指针真的会倒转到凌统还没有离开的日子。失去后才懂得珍惜,甘宁算是有点明白这句泛滥各种肥皂剧台词的意思了。
      天一直阴着,忽然没有人任何征兆地下起了小雨。开始是一点一滴地落下,几乎让人感觉不到,之后雨势渐渐加强,最终形成一层薄薄的水帘。甘宁本来想打电话叫外卖的,但把外卖单拿到手的那一刻却不知道究竟该吃什么。浑浑噩噩的感觉让甘宁很不爽,沉默片刻拿上雨伞出了门。

      没有了晴朗的天气映照,街道上的行人看上去却反而变得不那么压抑了。零星的没有雨伞的人穿着大衣奔向有屋檐的店门,蛋糕店里的香气丝毫没有被潮湿的雨水影响,散发出的味道感觉比之前还要诱人,不起眼的巷子里推着破旧小车的商贩煮好了热腾腾的馄饨,虾米的味道随着白色的雾气向远处飘散。甘宁一边走着一边留意着两旁的店铺,希望能找到午餐的落脚处。不经意间熟悉的身影又略入眼帘。
      张辽正一点一点被雨水浸透,手脚已经冰凉,五指几乎冻到没有知觉。没有带伞的后果非常严重,不仅自己被淋得很惨,愁惨的摸样还被甘兴霸那种人渣看到了。
      带着明显有些幸灾乐祸的笑容走近,顺便为那人遮去连绵的雨露,“怎么,一起吃个饭?”
      “谢谢,不用。”张辽作势要走,却忽然被一条强有力的臂膀环住。蓦地,熟悉的感觉夹杂着暖流冲贯全身。
      “这里离你的店还有两条街,别淋雨。”

      逃也似地挣脱甘宁的束缚,张辽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还和刚才一样镇定,“我家在附近。”
      “我送你。”
      “不用……喂!”话未说完,手臂已被抓住,甘宁拖着张辽冲进雨里。

      “放开我!”张辽好不容易挣脱出甘宁的束缚,发现自己已经被带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巷口。而整次暴走事件的始作俑者甘宁已经泰然自作地坐在推车小贩摆出来的小板凳上了,没忘了点吃的。
      “两份大号排骨面。”说完跟没事人一样地看了一眼张辽,“已经到了,坐下来吧。”
      如果可以拥有一张漫画人物的脸,张辽现在肯定自己脑门上方已经冒出无数根青筋。撇开强迫自己跟着他乱走一阵子不说,自作主张地为两人点了餐实在不像一个有礼貌的人做的事,虽然张辽一直把甘宁当市井流氓看。
      看到张辽低气压地站在原地不动,甘宁眼里加了层疑惑。“怎么了?”
      拼命克制住扭头就走的欲望,张辽低沉地开口,“我好像没有说过要吃这个。”
      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甘宁的下一句话成功完杀张辽。
      “老板,刚才的面还没做好吧?不好意思,改成一份排骨一份牛肉好了。”
      “我没有说过要跟你……”
      “好了,坐下吧。”再次在话说完之前被甘宁打断,生硬地坐在小板凳上。

      面很快端上来,汤料很足,面的劲道刚好,牛肉很大块,张辽吃第一口的时候显些被烫伤舌头。甘宁坐在对面很没形象地吃着,不时传出叽咕叽咕的声音。雨继续下着,周遭的空气还是凉凉的,但是手指触碰到温暖的碗,已经不再那么冰冷。张辽试着心平气和地品尝一口碗中的食物,味道温和,吃下去腹部有种暖暖的感觉,跟刚才甘宁拽住自己时的那股暖流十分相似。
      我们常说的一见钟情,其实大多数时候只不过是人跟记忆里留恋的那个影像、那种感觉的重合而已。我们把他当做真命天子,朝思暮想魂牵梦萦,坚定地认为命运的红线指引使自己见到了他。殊不知,就如同无知的丘比特是个小孩,他可以随性射出手中的两只箭一样,月老也是个老人,没有老花镜的帮助下红线也会套错手指打错结。我们满心欢喜,顺着红色的指引向前奔去,到了尽头的时候突然发现,那一根指头上系了无数死结。

      汤喝完,甘宁满足地看了一下空碗,似乎意犹未尽。张辽用擦擦嘴,也放下了筷子。
      “怎么样,不错吧。”
      “还行。”
      得意的笑容,有那么一刻让张辽晃神。
      “吃完了就走吧。”等张辽回过神来的时候,甘宁已经重新撑起伞,站在他面前,“送你回店里。”

      甘宁向往常一样背靠着吧台撑在上面,看着最后一位客人走出店门。小店员把桌椅整理好后便离开了,偌大的咖啡屋里只剩他和张辽两个人。甘宁环顾着空荡的店里,张辽的身影在身后的吧台晃荡。
      “忙完了吗?”
      点点头算是回答,鼓捣一阵,从吧台下递出一杯液体,“今天谢了。”
      闻言挑挑眉,转过头拨弄晶莹剔透的玻璃杯,金黄色的液体在杯中流转,透出像冰块一样的质感,杯口被随意而不随便地点缀上柠檬片,看上去充满诱惑。甘宁看着透出金色的酒杯,轻微搅动一下杯中荡着的酒。
      “天蝎宫,很危险的一类酒。”
      张辽不置可否,从杂货间出来,径直走到放置音响的位置,放入一张碟片。一阵熟悉的旋律顿时充满整座咖啡屋。
      “很老的歌。”
      “很经典的歌。”

      甘宁笑了笑,拿过天蝎宫喝了一口。
      “别喝太多,小心醉。”
      “你怕吗?”
      “怕什么?”
      “怕我醉。”
      轻蔑地“哼”了一声,转过头不再理会。

      “喂,”甘宁扶上张辽的肩,“来跳舞吗?”
      冷静地打掉搭在身上的手,张辽的语调有些冷冷的,“你喝多了。”
      甘宁笑着哼了一声,重新搭上张辽,“怕了吗?”眼底一层捉摸不透的挑衅。

      沉默几秒,反手握住甘宁,“谁怕谁。”

      夜已降临,空荡的咖啡屋里回荡着一首上个世纪的悠然歌声。带有磁性的男中音满腹深情,操着使人听后难以忘怀的个性鲜明的口音,音符夹杂着歌词圆滑地从口中蹦出,流利畅通。

      I fell in love with you watching casablanca
      back row at the drive in show in the flickering light
      “为什么我跳女步。”
      居高临下地昂了昂下巴。“身高决定。”

      popcorn and cokes beneath the stars
      became champagne and caviar
      昏暗的灯光朦朦地打下来,映照出两个模糊不清的人影,身体贴着身体,很轻地晃荡。

      making love on a long hot
      summer night

      甘宁的表情有些模糊,没有看着张辽。
      甘宁想起中午在雨中看到的张辽,头发被雨水弄湿,指尖修长,眼望着细白的街景。凌统也曾经这样,穿着薄薄的衣服,站在屋檐下,抱他的时候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微微发抖,指尖冰凉的触感十分熟悉。甘宁在碰到张辽手臂的那一刻,发现那人也如同凌公绩一样,因冰凉在雨中微微颤抖。

      I thought you fell in love with me watching casablanca
      holding hands neath the paddle fans
      in rick's candle lit café
      张辽想起甘宁之前喝下的那杯鸡尾酒。
      天蝎宫。
      很危险的饮品,会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入醉。
      甘宁跟自己越贴越近,身体几乎要触碰到。张辽能够感觉到甘宁口中呼出的热气,甘宁在轻声地跟着唱,低沉的声音,唱得有些支离破碎。

      oh a kiss is still a kiss in casablanca
      but a kiss is not a kiss without your sigh
      please come back to me in casablanca
      I love you more and more each day as time goes by

      I guess there're many broken hearts in casablanca
      you know I’ve never been there so I don't know
      甘宁的声音混合在立体的背景音乐中,张辽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哀。他知道甘宁有自己的故事,他也有他自己的。毫不相干的两座孤岛,在一个特定的时刻随着人海漂浮彼此相碰。张辽忽然觉得自己有一颗很硬的玻璃心,强大到能够装下所有的悲伤,却经不起轻轻回想的那一击。
      张辽跟关羽也曾经一起在咖啡屋待过,物是人非,如今的情景只剩下当时款款播放的这首歌曲。

      but it hurts just as bad when I had to watch it go

      oh a kiss is still a kiss in casablanca
      but a kiss is not a kiss without your sigh
      甘宁靠近张辽的耳边,暧昧地在周围吐气。“帮你撑伞到店里,才请我喝这么点,够吗?”
      张辽看向甘宁,碰了一下他的嘴角,“你醉了。”
      甘宁笑了笑,“是吗,我醉了。”搂住张辽的腰,继续吻下去。

      音乐变得模糊不清,甘宁把张辽按在墙边,吻上他的眼角,微熏的酒香夹杂着一丝苦涩并入绵长的吻中。唇齿交接的那一刻,张辽感觉自己的心好像碎掉了一样。甘宁把张辽抱得很紧,带着醉意很深地吻着张辽,张辽沉默地回应着,感觉眼泪从眼眶中流出,但是却一点也找不到哭的踪迹。

      无限的单曲循环,又到了让人留恋的最后一段。甘宁把头埋进张辽的颈窝,喃喃地念叨着。
      “公绩、公绩……”
      I love you more and more each day
      as time goes by

      张辽想起席勒曾经写下的一段话:
      啊,她对我讲了!事无巨细,一一向我和盘托出。她美丽的双眸注视着我的眼睛,流露出她对另一个人的爱情。
      该是何等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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