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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蛇咒 ...
前几年我和舅舅老哈比住在英格兰乡下,那实在是个风景优美的地方,群山连着群山,花朵挨着花朵,四处都是叽叽喳喳的小鸟,欢快跳跃的昆虫。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那里。
老哈比喜欢带我去田野间玩耍,他背着他的烟袋子,戴着那顶破破烂烂的草帽,那帽檐已经缺了很多边边角角像被老鼠啃过一样。每天他扛着一把小锄头,弯着腰给一片片小苗除去杂草,我就在旁边抓着虫子,玩着蝴蝶,偶尔摘几朵花儿戴在头上,他总是笑眯眯的说,我的爱伦小姑娘,你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小姑娘了。
老哈比是个奇怪的人。他住着奇怪的地方,周围空无人烟,最近的小郡要走上大半天才到。口味也很奇怪,他家餐桌上从来没有肉,闻到血腥味就呕吐。行为呢更奇怪,明明视力好得可以看到天空中飞的是一只雄鹰而非秃鹰,却整天戴着一副墨镜。遇到陌生人他也不摘下来。他还是我看见的最古怪的农夫,每天蹲在地里对着他的秧苗自言自语。
你肯定以为他是个莽汉吧,回到他家看看就知道了,他的床头摆了一架子的书呢。那些书我看不懂,对我来说深奥又绕口,我只喜欢捧着格林童话或者格列佛游记这类的小人书。不过哈比的书并不寂寞,看看上面的泛黄印记,还有因为经常翻阅卷起的褶皱吧,就可以知道它们曾经被人亲切眷恋的抚摸,翻看。
“哈比,你长得真像我妈妈。”我总是能不知不觉的就对着他发呆,也许是因为他那张酷似我妈妈的脸?我妈妈有一头长及腰部的蓝色卷发,比地中海还要蓝得深邃,柔软胜过最轻最软的羽毛,她的眼睛比宝石还要璀璨,任何人看过她都舍不得移开视线。可惜,妈妈的眼睛很早就瞎了,她自己若无其事,对她来说眼睛似乎不是观察世界唯一的工具,她总能在一堆花花绿绿的线头里找到最想要的那一种。
老哈比其实不老,他有一双忧郁的蓝色眼睛,皮肤没有因为日晒雨淋的生活变得更粗糙,他笑的时候让你觉得好像春风吹过,鲜花盛开。他说话总是有些慢条斯理,但是听着很享受。
真不懂他为什么要孤独的活在这片荒寂的山谷里。
有天,天灰蒙蒙的,本来以为老哈比不会出门,没想到他依然把那把小锄头扛在肩膀上,一点也不在乎会弄脏他洗的发白的衬衫。
“哈比舅舅,天很黑,可能会下雨呢?”我提醒他。
他摇摇头,神秘兮兮的说到:“小爱伦,信不信,明天才会下雨。要赶在下雨之前给我的孩子们松松土,他们才能更好的长大呢。就像你妈妈喜欢给你喝牛奶一样。”我不懂,牛奶跟下雨有什么关系,但我想一个人呆着很无聊。
哈比的裤脚很随意的挽到膝盖下,他喜欢穿宽宽大大的休闲裤。于是那里总是被折得不成样子。
“蛇,哈比,有蛇。”我呆呆的看着不远处,尖叫起来。一条青花绿皮蛇正对着我吐着信子。它摇晃着尾巴,似乎在伺机要把我一口吞了。
老哈比回过头来,看了看,笑得很轻松。“小姑娘,放心吧,这是个乖小子,不会伤害你的,它在跟你打招呼呢。”我扑到他怀里,还是止不住的害怕,感觉他的大手抚摸着我的头发,感觉安心了不少。
“嘿,你吓着我家小女孩了。回去吧。你这坏家伙。”老哈比说着,他以为蛇听得懂么?我偷偷看过去,那蛇吐了吐信子,竟然溜走了。
“哈比舅舅,它懂你说的话呀?”我很惊讶。
哈比望天,没有言语。
大约在我住了两年后,我发现我们的小屋附近多出了一个帐篷,里面住了个胡子花白的摄影师。他个子很高,大概有一米八几,体格健壮,精神矍铄,虽然满脸的大胡子,但是没有多少皱纹。他很爱笑,也很有耐心,经常给我讲故事。老哈比不太喜欢他,看到我们聊天总是偷偷皱眉。
“爱伦,他……”老哈比欲言又止。
“他人很好呀,舅舅。”那时候我总是这样回答他的,想想那时是多么天真无邪呀。
我做梦了,梦到一群花花绿绿的蛇,他们在田野里乱窜,纠缠着,厮磨着,可是我找不到他们的头,没有头,只有身子。他们一条条像我爬过来,步步紧逼,四面八方涌上来,我环顾四周,看到老哈比漠然的看着蛇群的移动。绝望将我淹没,从头到脚,我浑身发软,几乎想倒下去,但是他们忽然停住了,并没有再靠近。一条青花绿皮的小蛇游出来,它也是没有头的,它拦着那些蛇,似乎双方达成什么共识。一条条抬起没有头的身子,摇晃着,那场景只能叫做群魔乱舞。
再也撑不住了,我尖叫着惊醒了。老哈比正坐在床头,忧心忡忡的看着我,温柔的问道:“爱伦,梦见什么了?”
“蛇,舅舅,好多好多蛇,数不清,没有头的。”我哭起来,扑到他怀里,有些语无伦次。
“不怕,爱伦,梦都是假的,没那回事。”他安慰我。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悒悒不乐。我知道那不是假的,我做的很多梦,最后都会成真。但是不知为何虽然十分害怕,我却觉得那些蛇十分亲切,它们在梦里倒像是要对我哭泣。
夏天的时候,白胡子摄影师说要给我们拍照。舅舅同意了。
他摆好摄影机,选了个很好看的角度,让我们到镜头前站着。老哈比说让我先去拍一张。我拍完之后就睡着了。
醒来以后,看见老哈比正在拿着把斧头砸碎石,真奇怪哪里来的碎石,看起来跟雕像似的。摄影师竟然走了,连他的相机都没带走,大概有急事吧。老哈比答应我会把我的相片洗出来。我很高兴。
妈妈来接我走的时候,我哭的很惨,我舍不得离开好看又温柔的舅舅,老哈比可比我妈妈好多了,我妈妈脾气暴躁,总是对我发火,我不喜欢她。
“小爱伦,跟你妈妈回去吧。舅舅以后不会住在这里了。”
“舅舅,为什么?”
“这里太让人伤心了,我的孩子们都死了。”他的眼睛里面盛满了忧郁,让人看了心都碎了。
我只好跟他挥挥手,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离开前,我指着一堆石头对妈妈说:“妈妈,这里有人,是个摄影师哦。”妈妈淡淡的说:“小孩子乱说什么,石头都能说成人了。你舅舅把你带坏了。”
哼,本来就是有啊,是那个摄影师呢。不过他死了就死了。
我又想起那个梦,那群可怜的没有头的蛇们,他们背后,一个老头拿着刀,残忍的解剖着,好像在寻找什么。我听见他自言自语:“美杜莎,美杜莎之眼,怎么还是没有。书上明明就说是这里。”那些小蛇们就那样死不瞑目了。
那天我躲在门后,看见了,舅舅脱下他的墨镜,站在镜头前,那个老头就那样呆呆的看着,无法自拔,慢慢的风干成一座石像。怎么可能有人能抵挡得了美杜莎的魔咒呢?
蛇类的报复心,怎么能容忍别人在自己家门口残害同族。美杜莎之眼,魅惑之眼,看一眼注定永久化作雕像。
做梦之后手痒,就像写下来,发现自娱自乐的东西写起来欢乐
本来只想写这一篇,手贱又打了另一篇出来,于是,继续连载,不定时更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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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蛇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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