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弹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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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荡的年份必然伴随着不平凡的事儿。年后入春丝毫不见回暖，倒又添了几场大雪，庄稼人忧心忡忡地断定今年的收成可是好不了了，当权贵们并不关心田地的事，他们更在意于吕大将军爆出的丑闻和即将到来的战争。
官员狎妓其实算不得什么大事，吕青丝常年流连烟花柳巷更是京中皆知之事，只是那私窑姐带着孩子找上门那日，吕青丝恰好陪着明帝去上台寺进香，管事的碍着事大，怕是窑姐儿来讹便不敢留她，只说等着吕大将军回来再做商议，但又说不出吕青丝何时转回。窑姐儿料定吕家不肯认这门丑事，索性放开了跪在大门口哭了一天，闹得满城风雨，管事的瞧着不像话，支使了几个人要将人带进府里，却又落下了个“杀人灭口”的恶名，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可巧就遇见了太师刘常玉大人，一问之下刘大人怒发冲冠，少时吕青丝也曾由刘大人教授诗书，却不想长大了竟做出如此蛮横之事，盛怒之下刘大人带了女子回府，一纸折子快马送到了上台寺明帝跟前。
吕青丝觉得自己冤枉得没谱了，不过是跟着明帝出来进香一半天的时间，不仅多了个儿子，还落了个千夫所指的下场。明帝捧着折子边瞧边乐，“你怎么这么好运气，就让刘常玉给碰上了。”吕青丝撇撇嘴，刘常玉虽说无实权，但他品行高洁，从不附庸，在群臣士林中威望极高，这次由他来发话，怕自己是讨不了好。
“朕却不知道，你还好去私窑？”明帝狡黠笑道。
吕青丝不由哧了一声，恬不知耻地道：“臣爱好广泛罢了，也不过是那么一两回，却不想准头就这么好。”明帝不由被他噎了一下，狠狠白了一眼道：“你这儿子是认还是不认？”
“只要是臣的，哪有不认的道理？”
“那女子呢？”
“接进府里养着呗，不过是添双筷子的事，不过也得见到人看情形再说，老实说这三年前的事谁记得住？臣怕都不记得她长什么模样了。”
明帝摸摸下巴，若有所思地道：“到底是你儿子的母亲，也不便这么潦草了事的，朕就给你们赐个婚，你热热闹闹把她娶进门吧——”
吕青丝顿时呆若木鸡，回过神来哀嚎道：“皇上别闹，这万万不可，臣以后还要进祠堂的啊！”
……
说笑归说笑，明帝和吕青丝却未料及此事竟引得群臣如此不满，回京不过两日，折子如冬日雪片一般在书案前叠了起来，以刘常玉为首的言官抨击吕青丝数年来行为不检，败坏朝纲，明帝不得已，只得令吕青丝在家禁足数月。
吕青丝这一待就待到了杏花满园，他本是闲不住的人，但几个月前认了个三岁大的儿子，验明身份之后倒也上起心来，起了个名字唤作吕思简。明帝嘲讽道，老子本就傻的一塌糊涂，儿子还思简，这下可真是一门猪脑。
这两个月来，吕青丝闲来无事在家教子，但苏木乔那里却干的热火朝天，南地春来早，一越了冬，苏木乔就组织人开始挖通往曲元江的引导渠，赶在育秧之前能修成一线，但由于地势复杂，却卡在了排洪分沙的问题上。苏木乔给明帝上封折子，求广调人才齐集丰源，明帝看罢后拟了一道诏书下去，看苏木乔有事可做，他倒是还放心些，一转头便传了吕青丝进宫。
对靖王的清剿，定在了下月月初。
这甚至不能算是一场博弈，只能算是一方对另一方的强势碾压，明帝调齐了五万大军，并由吕青丝挂帅实在也算是给足了靖王面子。经过长达半年的议政和靖王昭然若揭的反心，群臣对讨伐靖王一事并无异议，他们有异议的则是吕青丝。
靖王于月末终于举起了“清君侧”的大旗，指有人行为不检扰乱朝纲，摄政欺主，檄文传到京城的时候，明眼人都瞧得出指的是吕青丝和苏木乔，而苏木乔远在丰源治水，吕青丝便被群臣士林当起了活靶子，委任状一出，朝廷上下立即翻了天，就连老成持重的刘常玉也偷偷觐见说上次他弹劾吕青丝仅仅是想令他修身立德，并没有别的想法，但此次靖王诏书意有所指，若再派吕青丝出战，岂不是落人话柄，坐实了那檄文？
三月二十八，这场君臣之争到达了顶点。
天色尚未大量，微微透着些许寒气，有些沁入心脾地凉意，明帝稳稳地端坐于龙椅之上，面色如常，一双手却已冰透。这是他登上帝位以来，头一次拿大臣开刀，就在一盏茶之前，有三名言官被拉往四丁路口斩首示众，他的江山，岂容他人来指点社稷？
刘常玉没有说话，他核桃面上露出一股大义凛然的神色，悄然无声地跪在了殿前，重臣之中，再无人敢无动于衷，几位老臣随之挺身而出。
明帝微微抬了下头，一个春意盎然地早晨，有花香鸟鸣，却意外地令人若置身阒寂荒原，气愤之后便觉索然无味，若是现在苏木乔在，他会不会也是跪倒在地的那一个呢？一定是的，他不见得会反对吕青丝挂帅，但一定会反对他杀了几名言官。
明帝叹了口气，和一言不发的吕青丝极快地交换了眼神，形势太明显了，天子一言九鼎岂可反复？只能由吕青丝自己出来请辞，顺便再救了那几个多事的言官。
终于，吕青丝还是回府继续教子，长期跟随他驻守边关的副将徐太炎则领军出征，监军依旧是定好了的人选：楚王。
……
“你对这场战事，有几分胜算？”明帝坐倚窗前，隔半卷珠帘望杏花春雨，靡靡天地，不经意地问。
吕青丝抬起头，道：“徐太炎为人沉稳，虽然擅守不擅攻，但我听闻靖王属地一马平川，且他一个区区王爷能有多少兵马，不过这世事难料，臣也不好断言。”
“听你的意思，若是不幸中了输面，以徐太炎的性子，倒能全身而退了？”
“刀枪无眼的，哪来什么全身而退，只能说不会损失惨重——”吕青丝蹙眉道：“比起这个，其实臣有个更关心的话题。”
“什么话题？”明帝回过脸来，把一杯暖茶推给了吕青丝，忽尔叹道：“这茶叶还是留给木乔的，但瞧这情况他一时半会也回不来，且便宜了你吧。”
顿时，吕青丝如鲠在喉，悻悻地放下茶杯，正色道：“皇上难道不好奇，我那孩儿的娘为何等到三年后才来找我？”
明帝淡淡笑道：“当然好奇，可不是说有人要替她赎身，她才着急把孩子送回来吗？”
“那皇上知不知道替她赎身的那个人是个游商？”
“那又如何？”
“四个月前此人刚刚在凌武府做成了一笔大生意。”
“你又如何得知？”
“私窑的婆子眼睛尖利，此人偶穿过一件华裳，绣工乃凌武府所出，说是主顾好心送的，于是臣就大老远的派人去凌武府打听了一趟，原来此人仗着些破破烂烂的东西也能赚到给窑姐儿赎身的钱……”
“然后呢。”
“然后？”吕青丝冷笑，“臣只是想不通，为什么待臣昨日去找这两人时，一个精壮的游商怎么就突然感染风寒暴毙了，而一个风尘了十数年的窑姐儿忽然就转了性服毒自尽殉夫而亡了？”
明帝陡然间长身而起，俊俏的面上焦躁顿生，“来人，立即传旨，命蒋海生速领两万大军支援徐太炎，速去！”
吕青丝走到殿前，道：“皇上，我朝的噩运怕是从今日起便要来了，臣回府即做准备，随时候旨。”
明帝扬眉，不悦道：“吕青丝，情势尚未明朗，你不用如此杞人忧天。”
“是。”吕青丝跪行大礼，缓缓闭上了眼，皇上，你可曾还记得那蠢蠢欲动的南疆十二国，他们安静得太久了。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弹劾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