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花宫辞》九梨

7、出府

　　这几日倒是落得清闲，爹娘出门没两、三个月是不会回来的，大姐又在城南新开了家玉石坊，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连同样起早贪黑的练秋都说好几日没见过她，何况是我……二姐那里我短时间内是再不敢去了，自上次闻过她那什么怪香之后便觉得浑身发痒，让练秋去问原因，说她足足思考了半柱香后才不温不火的来上一句，“那就好，是毒素已除的症状。”当时就把我气得差点拆房子，不过这里面练秋的‘功劳’也不小，把二姐那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样子模仿的惟妙惟肖，再想一想，也许他不用模仿已经很像了。
　　虽然有些怀念三姐，因为也只有她在对着我时始终是笑眯眯的，当然是很和蔼善意的笑，而不是我家另几位，但是我已实在想不起来最后一次看见她是什么时候了……
　　思绪游走之际，一只粉嫩细白的手在我眼前晃了两下，我百无聊赖地转了视线，对上小晴异常清冽的眼。
　　“今儿个没去偷窥我二姐么？”
　　“宫辞哥！”他脸一红，急急叫了我一声，“在你心里我是那样的人么？”
　　“本来不是，现在不确定了。”我有意逗他，怎么说呢，小晴脸红的样子实在很可爱，我几次都忍不住伸手捏他，只可惜最后关头被练秋严厉的制止住了，不过今天可能是个例外，已日上三竿还不见其影，看来是没法打断我‘行凶’了。
　　“小晴。”我笑咪咪地探出手，脑中则想像着他嘟着嘴用一点也不凶的眼神瞪人的俏皮模样。
　　“啊？”他傻傻的应着，一点防备的意识的都没有。
　　而我却奇怪地在即将碰到他时突然失了兴致，只想说，“这些天憋坏了，咱们出门逛逛吧。”
　　“练大哥说你不能在他不在的情况下出门。”他煞有其事的说道。
　　“我是少爷还是他是少爷？”
　　“你。”
　　“那就对了，我们走吧。”
　　“可是老爷、夫人和大小姐都说了他们不在的时候，练大哥最大，凡事都要听他的。”
　　“你练大哥现在在么？”
　　“不在。”
　　“那他不在的话谁最大？”
　　“你。”
　　“那就对了，我们走吧。”
　　“……哦。”
　　一路上，小晴还在为到底是我大还是练秋大的事情心烦不已，我已差不多将整个集市逛了个遍，看看日头虽然还早得很，可一来实在没什么好玩的了，二来毕竟是偷溜出来的，心里瘆得慌，便决定还是早些回府。

　　来时与小晴疯闹了一阵，此时我们两人的衣衫都已略见凌乱，于是绕过人来人往的大街走入一条小巷子中。
　　四周刹时归于清静，偶有阵阵凉风掠过，一扫此刻日正当空的炎热气息。我竟有些贪恋这街道一隅阴冷的空气，手中捋衣的动作也放慢了，不着片刻，便听见小晴在旁咕哝，“宫辞哥，你怎么还没好。”
　　我放下衣摆，正想笑他急性子，却被突如其来的凉意封住了行动。
　　“宫辞哥！”这一声喊得比刚才大了些，尾音稍长，可见这小子的耐心比我还差。
　　只可惜……我也好无奈。
　　“你先去把。”我伸手指着街口对面那捏面人的小摊说道。
　　谁知他嘴一咧，竟看也不看我就直奔过去，转瞬之间已离我好远，活泼的叫人嫉妒，心胸开阔如我也不禁叹起自己竟比不上那些个白面团儿……
　　凉意渐深，我堆起笑向着不知藏身何处的高人，“敢问英雄是劫财还是劫色？”
　　“劫财如何？劫色又如何？”明朗的男声响起，我尚不能辨这声音的来源，就见一玄衣男子飘至跟前，手中扣着一条丝线在光线下忽明忽灭，一直延伸到我娇嫩的脖子上。
　　“瞧你长得倒是正气，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却……”我本想说调戏良家妇女的，可见眼前之人看到我的模样顺带听到我的声音之后居然一点不良反应都没有，一时间竟说不下去了。
　　“回答我之前的问题。”他眨巴着眼笑看着我，语气霸道的绝不输我家的门神。
　　“若是劫财我写个字据签字画押给你便是，数额你自己填，拿着它沿着这条街直走至第二个路口右拐第一个路口左拐再至第一个路口左手边的丰业钱庄找掌柜的，他会兑换现银给你，如果你今儿个不想跑那一趟也可以，丰业钱庄全国分号都能提供此项服务，十二个时辰全年无休。若是劫色我画张图样儿盖个唇印给你便是，有效期你自己填，拿着它沿着这条街往相反的地方走至第三个路口右拐过桥，河对岸的朗月舫里有洛阳城最出名的姑娘，环肥燕瘦任君挑选，如果你今儿不方便也没问题，朗月舫全国分号都认这个图样儿。”只不过要小心练家大小姐而已。
　　玄衣男子哈哈笑起来，我只觉得颈上一松，眼前便没了银线的踪迹。刚要松口气，哪知他转而换了一把比我脖子还粗的刀架在我肩井处。
　　“如此说来我直接劫了你走岂不是荣华富贵俱收？”
　　“此言差矣啊英雄，你放了我，财富美女便是我赠与你，你若强迫我那可就是犯罪了。”只要是脑筋正常的人都该知道怎么做吧！我暗自叫苦，这猪头，老天白白给他一副好皮相，他却不懂好好利用而跑来干这么龌龊的勾当。我有些后悔跑来这无人注意的小巷了，该死的练秋，你这保镖是怎么当的，为什么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却不在身边？我骂完这莫名其妙的男人之后又在心里将练秋的祖宗十八代也通通问候了一遍，无一遗漏。
　　“你真有趣，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人。”他又倏地一下收回刀，瞬间窜到我身后，对我左嗅嗅右闻闻的，活像在看好奇事物。
　　我立马伸手将脖子护住，开玩笑，我可再不想再被什么奇怪的东西制住了，尤其在于它们共属于兵器。
　　“若是英雄没有别的事，请容在下先行告辞！”我低头便走，恨不得飞回府中。
　　“等等，我还没答应放你走。”男子一把抓住我，目光闪烁。
　　“可是要我留下字据？”我濒临爆发边缘，只是苦于身边没有挡剑的，只得一再忍气吞声。
　　“我又不识字，你留了也不管用。”他倒是潇洒，只是仍死死拽着我，一点都没有松手的意思。
　　“那你要做啥，难不成还想跟我回家？”我竭力保持笑容，只因担心他又在人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突然使出那不知藏在哪儿的刀啊剑的。
　　“跟你回家？”他笑意未减，却是多了份嘲讽的意味，叫我气得牙痒痒。“跟你回家做什么，我不过是想找个认识路的带我去个地方而已。”
　　原来我不过就是个“认识路的”！哼，“那敢问英雄意向何处？”
　　黑衣人似乎读出了我眼中忿忿不平的意思，继而道，“不过无论如何，你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只可惜……”他神色一敛，笑意褪去，“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但事后我一定至府上拜访。”
　　“我怎么能劳烦英雄呢，你还是快说想去哪里吧，我也不一定认得路的。”就算认识也不告诉你，好心的我不给你指条冤枉路就算不错了，还带你去呢，若是耽搁了时辰被门神发现我偷溜出来岂不是亏大了。
　　“你认得，师父说只要是洛阳城里的人便一定认得练家。”
　　“练……什么？”这城中，或许……可能……说不定还有第二个练家吧。
　　“武林盟主练云烈的府邸呀。”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那还不是跟我回家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