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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西门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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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二姐的药田里干完活,已是午后,正是烈日当头,我百般无聊的时候,本想留下西门琮到花间凉亭里小叙一番,呃……叙是其次,主要还是想听听最近的八卦事,可惜西门府上遣了人来,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十万火急地催他回去。
临走之前,那个平日里吊儿郎当的痞子竟一本正经的对着我家练秋不知说了什么话,弄得他眉头紧锁,本来就不怎么和善的表情更加严肃,也害得我……我也不知怎么的,就是静不下心来。
“别拔了!”神思涣散之际,耳边传来练秋气急败坏的声音,我低头一看,要命!整株月季只剩下挺立在枝头的硕大的花与满地残叶,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杰作。
“其实这样看看也挺美的,呵呵”惨了,家规第十六条,破坏园中花草,扣半个月零用钱。
“大小姐说了才算。”
“不如连根拔了毁尸灭迹。”我伸手过去,不想却被练秋一把抓住手。
愣了愣,我故作委屈道,“难道你忍心看我被大姐罚?”本来我下个月的零用钱已经被扣完了,这回还要扣到下下个月去,简直惨绝人寰了!
“别闹了。”练秋当然知道我在想什么,但他才不关心这个,他翻开我的手,用拇指轻轻拂过掌心,“疼不疼?”
经他这么一说我才发觉手上隐隐犯痛,只见上头有两道淡淡的血痕,细细长长,纵横交错在指间。“有一点疼。”
“你怎么老是这么后知后觉?”他声音中透着说不出的压抑。
听听!这是随从能说的话吗?竟敢堂而皇之的责怪本少爷,真是……真是……完全是被我惯出来的啦。早知道以前就不事事都依着他了,好过现在爬到我头上来,我郁闷不过,又不敢真发泄,只能重重“哼”一声。
“生气了?”
“没有,只不过还没想到反击的话而已。”反应慢不可以么,我瞪他一眼,突然觉得怪怪的,“你刚才说什么?”
“没听见就算了。”他转移视线,有些顾左右而言他。
“谁说我没听见,我明明听到你问我是不是……生气了?”最后那三个字没有说出口。可能吗,那个练秋?我有些狐疑,斜着眼看了看他,大概是出现幻听了吧。
“你幻听了。”
“哦。”
“别傻愣愣站着,进屋去把伤口包一下。”说罢也不管我什么反应,自说自话就拉着我走。我呆呆地跟在后面,看着那宽厚而熟悉的背影,情不自禁地叹出长长一口气,“唉……”
“鬼叫什么?”
“我在叹息!是叹息啊!啊——想当初那个一天都说不了十句话,我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绝不会嘲笑我指责我教训我绝对唯我是从的可爱练秋跑到哪去了?老天爷哪,请把他还给我吧,顺便把某个脾气又坏又可恶又恶劣的冒牌货收了。”
“我才想叹息呢!”他转身瞪我,额上青筋隐隐浮现。
“你那什么眼神嘛,比谁凶啊,比就比,难道少爷我还不如你么?”我眉一挑瞪回去,可惜一对上他的眼就立刻败下阵来,算了,我确实比不上他。
“……”
他视线闪烁了一下,这不经意的动作却让我有些在意,莫非是……“西门琮刚才对你说了什么?”我想到什么似的问他?
“城里来了个踢馆的,叫我小心。”
“年年都有人来啊,怎么以前不见他来通报,这个人很厉害吗?”
“他不一样,是冲着你来的。”他沉默一会,拉着我的手紧了几分。
“真的假的?我爹宣布金盆洗手了吗,还是我的武功排名又靠前了?”来挑战的不少,但是冲着我来的人至今为止还真没有过。
“总之你这段时间别离开我的视线。”
“放心,命我还是要的。”我拍胸脯保证。
“噢?”他冰冷的眼神飞来,略含讥诮,“是谁让我寻了一整个早上?”
“今天例外嘛,小晴初来乍到,我带他四处走走,以后别迷路了才好。”
“一直走到二小姐的床底下?”
“……”我无言以对,幸好已经到了自家房门前,练秋推门而入取药去了,这个让人丢脸的话题自然中断。
我自觉地走到桌边坐下,将手搁在桌面上,掌心朝上,又看着他在我对面坐下。
“其实也不怎么疼的,非要上药么?”不太喜欢那种粘稠的感觉,也许是小时候碰得太多,感到厌烦。
“你伤的不深,稍微抹一抹就用水洗掉,不会难受的。”我那仿佛会读心术的侍卫沉着开口。
“算了,反正我也习惯了。”
他指尖蘸着药膏轻柔地擦上我的手,一股沁凉渗入五指的瞬间也夹带着另一股温热的触感,一冷一热,冷是我熟悉的,热也是我所熟悉的,可是两者相交而产生的另一种炙热感觉却叫我陌生无比,我本能地抽蓄了一下,却被牢牢握住。
“怎么了?”
不想他一开口我便觉得更热,想缩回手,力道却不够。“你拉得我这么紧做什么?”
他松开,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可那种要说不说的表情跟平时不太一样。
“阿秋,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做了什么?比如……思春了?”
他一震,“没有。”脸色却阴晴不定。
鬼才信呢,要是没有,你会不敢看我?早把我瞪到地上去了,所以“一定有。”
“别乱说。”
“哪家的姑娘呀,这么好福气,被练家的门神看上?我去替你说去?”
他脸一沉,神色难看的吓人。
“好好好,你说没就没,我不与你争。”讨厌!就会摆张臭脸。
他药一放,转身就走,“我端水来给你洗手。”
“随便你,爱干什么干什么去。”什么人嘛,反反复复的,明明小时候那么开朗的,竟然越长越阴暗,我忍不住抱怨,更控制不了一颗莫名其妙跟着某人起起伏伏的心。
之后的一段时间,练秋都不怎么理睬我,直到大姐唤他出去也没对我说上一句话,我亦无心情到外面去,整个下午都伏在案前看书,看得累了便枕袖而睡。
初时怎么也睡不着,虽然人迷迷糊糊的,但窗外鸟鸣却声声入耳,连风过叶落的沙沙声响也听得一清二楚,渐渐的,心口更是一阵一阵地泛疼,喘不过气来,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真正睡去。
醒来的时候已是一身薄汗,眼前正是日暮西山。
我摇摇晃晃地起身,还没站直,一件宽大的素袍落在地上。
练秋先我一步弯腰捡起来,“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现在没有了。”除了脖子有点酸。
“早些时候怎么不叫我?”
“你不是不理我么?”
“你不舒服的时候除外。”
我应了一声,想了想,又问,“那现在我好了,你还理我吗?”
“……谁舍得不理你。”他嗫嚅着,声音突然放的极轻,一点不像他平时的样子。
“那我们算不算和好了?”我想他许是不好意思,可怜做主子做到我这份上,简直丢人。
“你说算就算吧。”他叹一口气,无奈的表情足以让我吐血。
“……”敢情还是少爷我给你气受了?
“还不到晚膳时间,若是觉得无聊不防出去走走。”
“正合我意。”我伸了个懒腰,一把抢过他手中的袍子随意抱在胸前。
“披上。”练秋欲伸手来拿。
“别。”我侧身让开,他的手抓了个空,“今日就由我,好么?”
他看看屋外,遂点点头,“随你,晚上睡觉别又嚷着肚子疼就好。”
我喀哧一声笑出来,“太过分了吧,多少年前的事还拿出来糗我。”
“……”他笑而不语,只以眼神示意我快走,刹那间竟流露出少见的飞扬神采,叫人也不自觉的更着快意起来。
“傻笑个什么。”可惜此人甚是刻板,立马又换上一副冰块脸,速度快的让人极度怀疑之前是否自己看错了。
“我高兴,你管得着吗?”我恨不得伸手把他的嘴拉开,看看这人到底会不会笑。啊!我竟然忘了,他怎么不会呢,那不也是他所擅长的,冷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