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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端倪初现(上) ...

  •   禛曦阁的大殿上,兵甲未除的策凌跪倒在地,谦恭地回禀着今夜走水之事的始末。
      大殿之上,胤禛双眉紧锁,负于身后的手把玩着那枚玲珑扳指,似是漫不经心,却能够感受到凌冽的寒意,这是耘着杀伐的气息。
      “这场火究竟是为何而起,可有查明?”胤禛淡淡地问道,不怒自威。“启禀皇上,这场火表面上看来是因为柴房着火所累及,可末将认为另有隐情。”策凌稍作停顿继续道,“偏殿的柴房和卧室虽相隔不远,可今晚的风向朝南,按理说处在火源西北角的卧室因不会受到火光的吞噬才对。”“说下去。”胤禛的眼底覆上薄怒,面对策凌的欲言又止他显然已失了耐心。“依末将愚见,这柴房的火只是幌子,只是为了掩盖卧房那场火的人为痕迹。”
      我心里漏跳一拍,不出所料,那些人还是动手了。按捺不住心里的惊惧,我闪身而出,急不可耐地开口道:“那纵火的凶徒将军可曾将其擒获?”策凌显然没有料到我会出现在此,微微一怔之后恭声回道:“末将失职,还未曾将那刺客擒拿归案。不过却在火场周围发现了这个。”说完,他双手高举过头顶,将那物证呈上。我伸手接过来,是一只翡翠耳坠。我将这耳坠子握在手心细细端详起来,果然在接口的鎏金处找到了宫中司珍房的专属印记。胤禛走到我的身侧,见我盯着那坠子凝神,不由开口道:“可猜到是谁了?”我敛了心神,将耳坠递给他:“皇上请看,这分明是宫中的物什。”
      “那又如何,宫中司珍房所出珠宝数以万计,恐怕很难查出这耳坠是何人所有。”胤禛轻叹道。我的嘴角漾起一丝笑:“巧就巧在这只被遗落的耳坠是玉石所制。若是金银,或许会有重样,但玉却不同,每件玉石都有它特有的纹理。都说玉石戴得越久越通透,看这坠子的成色倒像是新近才制成。司珍房每件制作完成的器物运往何处都会记录在案,只要将这耳坠交与他们,再加派人手照着近些年制作的图样细细比对,相信不日便可有答案。”
      胤禛的眼底的怒意已尽数散去,眼波微动间尽是赞许之色。“策凌,你明日一早就将这耳坠带去司珍房,责令其加派人手,务必将其来源查个水落石出。”策凌领命离去之后,胤禛将身上的头蓬取下替我披上,嗔怪道:“不是让你好好休息不要烦心这些琐事,怎么就是不听。”我顺势倒伏进他的怀里,柔声道:“宫里出了这么多事,你让我如何能够睡得着?胤禛,你可以允我件事么?”“你说。”他不假思索道。“无论明日司珍房调查出的结果如何,你都要做到不偏不倚,不能徇私妄纵。”我静静地看着他微怔的脸颊,等待着他的承诺。四目相对间,面对他灼灼的目光,我不闪不躲。我知道这个承诺的意义,一旦给出,就意味着无论那幕后之人的身份何等的尊贵,也全都要为她们的别有用心付出代价。而她们所依凭的胤禛的不忍也因这金口玉言化为泡影。良久,胤禛一声轻叹划破了满室的寂静:“好,我答应你,无论明日结果所查是何人,都不会插手。”

      司珍房的掌事姑姑接到胤禛的执意自是不敢怠慢,一众宫婢紧赶慢赶,硬是在次日黄昏便送来了答案。我的直觉果然没错,这耳坠子确实出自这后宫中身居高位者——齐妃李氏。我与策凌带着一众禁卫军前往牡丹亭拿人的时候,那李氏正在殿后的佛堂念经。我让策凌卸了兵甲,幽幽道:“佛堂乃清静之地,只策将军与本宫进去,让他们都守在殿外就好。
      暮色笼罩下的院落,青瓦修竹,院子内的白墙枯木皆沾染上淡淡的凄清。佛堂内传出梵音低唱,齐妃跪坐在佛像跟前,轻捻佛珠,对我们的到来置若罔闻。我冷眼瞧着这位与青灯古佛相伴的女子,若不是证据凿凿,真不敢相信这静默如画,隐忍无争的妇人竟会如此的狠戾异常,佛口蛇心也莫不过此。“齐妃娘娘,昨日禛曦阁走水,在火场发现了一枚耳坠,经查系你宫中所处,还请娘娘跟末将去宗人府走一趟。”策凌终是忍不住,朝她冷言道。木鱼声戛然而止,齐妃站起身,目光飞过我的眼角,向策凌道:“本宫的宫中前几日遭了贼人,丢失了一些珠宝,那翡翠耳坠恰巧就在其中。因为数量不大并没有到宗人府备案,但本宫曾向皇后娘娘提起过此事,你们若是不信,一问便知。”我看着她一片成竹在胸之色,蓦然失惊。‘这好不容易寻到的线索,终是断了。’李氏绕到我的身旁,淡淡道:“虽然我怨过你,可害你是件太麻烦的事,我断不会为了逞一时之快做这有百害而无一利的事。很多时候,眼睛所看到的东西未必就是真的。”
      我直视着她,心慢慢地揪紧,隐隐感觉她话中有话却猜不出端倪。“如若兰妃你没别的证据,还请离开,不要扰了佛堂的清静。”齐妃说完复又跪下念经,不再理会我们。我怔怔半晌,只得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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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勤政殿
      思付再三,我来到勤政殿门口意欲去向胤禛求道搜宫的旨意,搜查齐妃所遗失珠宝的去处,以求能够顺藤摸瓜找出纵火的元凶。暖阁前,高无庸拦下我,压着嗓子谦恭地禀道:“兰妃娘娘,皇后主子正和万岁爷在里头商议大事,还请娘娘容奴才进去通传声。”我正欲点头默允,忽听里屋传来那拉氏温婉的声音:“是兰妃妹妹来了么,快进来吧。”莺莺出语间,皆是一派主人姿态。
      应声入内,暖阁之中香烟袅袅,殿上主位,帝后分坐于左右,眉眼顾盼间映出一室融融。我轻轻咬了咬唇,朝他们徐徐俯身参拜。胤禛正欲将我扶起,那拉皇后已疾步走到我身侧,虚扶一把,浅笑道:“眼下圣祖爷的丧期已过,本宫正和皇上提起是时候甄选秀女充盈后宫了,可巧兰妃妹妹过来了,正好帮着一同出出主意。”她恬淡的笑容生生地刺伤了我的眼睛,我只觉身子微颤,心中一阵苦楚。明知这选秀一事不单是为后宫添上明艳春色,更是历朝历代的天子逃脱不掉的责任。可在当下听来,胸口处的空气却似被揉捏殆尽,压抑地不得喘息。我紧紧地咬着牙,拼命地抑制着眼眶中的泪水,被生生逼退的眼泪流进喉管,竟是说不出的苦涩。
      大殿之上,胤禛一声轻咳:“近日后宫之中乱事频生,朝堂之上也不得安宁,选秀一事还是暂且搁置吧。”他的声音淡淡的,却给我枯涸的心田灌上一丝鲜活。触上他墨黑色的眸底,眸光微动间,闪过无奈和怜惜。只这么一眼,却让我的心底豁然开明起来。‘他是这个王朝的君主,有着不可推卸的担当。但他也是我的丈夫,时刻用自己的方式去呵护着我们的爱情。举步维艰却小心翼翼。’我的眼底旋即向他投去一抹浅笑,参杂着谅解与感激。‘惟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皇后身子一僵,许是未曾料到胤禛会有如此决断。毕竟是堪与他比肩的女子,只是片刻,那拉氏的脸上就恢复了应有的气度风华。她用帕子掩去面上些微的尴尬之色,随即朝胤禛徐徐一拜,轻笑道:“皇上说的是,倒是臣妾疏失了。”胤禛抬手将其扶起,一派了然之色。帝后之间倒似无半点嫌隙。
      “皇后娘娘,宫里派人过来传话,说福惠阿哥被梦魇所扰发了高烧,娘娘是否即刻回宫?”一个身着艳色服饰的宫人闯进暖阁,似是焦急异常。“好你个浑丫头,这勤政殿的内室岂是你是你能随意闯入的,还不速速跪下。”皇后声音一凛,来人立时双腿一软,磕头谢罪道:“万岁爷饶命,奴才也是见事出突然,一时心急坏了规矩。”胤禛微蹙着双眉打量着她,辨不出喜怒。我随着他的目光望去,待开清下跪之人不由微微一怔,竟是若芷。心里满腹疑惑,虽知其是奉皇后的懿旨入园,可这待选的秀女何时成了那拉氏的随侍?正出神间,那拉氏恬淡的声音再次贯入耳际:“皇上,这丫头是马尔泰将军的女儿,原是待选的秀女,臣妾见福惠与她甚是投缘,就逾矩让她暂且安置在身边伺候。是臣妾督导无方,还请皇上怜若芷少不更事,轻责其罪。就算看在其姊的面子上,我们也该对其多加照拂……”“皇后,你不觉得今天说的太多了么?”胤禛适时地截了她的话,声音里透着冷冽。我垂首立在一旁,冷眼瞧着一切‘这样的出场方式倒是别具匠心。只可惜君心难测,纵是那造作的姿态与当年的若曦何其的相似,也只是空有其貌。本想送至君侧的温香软玉瞬时成了一枕黄粱,其间滋味定是酸涩异常吧。’皇后闻言似是一惊,颤动的嘴唇似是要辩解什么,终归没有开口。
      “福惠身子本就孱弱,现又被梦魇缠身大病一场,这奴才今日之举也是情有可原,若有下次朕定不轻饶。你们跪安吧。”沉默片刻,胤禛向皇后下着最后的通牒,语调平稳中藏了一丝狠绝。我微微抬头瞥向她,只见那拉氏的身子明显一晃,她紧咬着嘴唇,静默不语。倒是若芷为人还算机灵通透,她轻扯了下那拉的衣角,便俯身跪倒叩谢胤禛的不罪之恩。
      目送着那拉氏被若芷搀着走出殿外,她虚晃着的身影像是承受着不堪之重。多年相敬如宾的情谊毁在朝夕,她的心定是痛的吧。一时之间,我竟忘了介怀她彼时的算计之心,徒生了一丝怜悯伤怀之情。
      “人都走远了还看?爱妃这是怪朕不懂怜香惜玉想让朕全了皇后的美意?”胤禛戏谑地看向我,我压着满腹的委屈,咬着牙狠狠道:“随你。”“那我可真去了,你可别反悔?”他说罢作势要追出去,我来不及多想,愤愤拦到:“你敢……”胤禛闻言一愣,立时朗声大笑起来。我又羞又恼,一张脸憋得通红,径自坐上软榻,一手绞着帕子,不再理他。胤禛轻笑着坐到我的身侧,出言道:“那若芷再好也只是你的影子,你这副同自己吃醋的模样倒是可爱至极。”我轻推了他一把,没好气道:“今日一个若芷,明日还会有若梅,若菊,这后宫之中从来都是‘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还未说完,胤禛的薄唇已将我的口封了个严实,唇齿交缠间,我脑中一片空白,忘了委屈,忘了凶险,只余下与他共赴白首的誓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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