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王宝钏》袖白

11、第十一章

　　薛平贵低着头，用眼角余光悄悄打量着周围情形。院子不大，周围零落的有些花木，此时却无一点花朵树叶，只偶尔有残雪从枝头簌簌落下，显然这里并未如园子一般，得到仆役们精心的照料。但青石地上的雪却打扫得十分干净，薛平贵略略抬头，他面前不远就是台阶，台阶之上放置着六扇水墨屏风，绘着大朵的牡丹，水墨晕染间隐隐可看到人影晃动，却无一点环佩声响。

　　陈氏正端坐于屏风之后，冷冷的看着跪在下首的薛平贵。薛平贵此时的模样，已不能用狼狈二字形容了。皮肤青白，面色憔悴，头发上全是被冻出的冰碴，身材虽魁梧，但此时他弯腰驼背，被并不合身的新衣一衬，显得形貌猥琐。陈氏心中本就带了不喜，也从他这幅模样里看不出什么英伟之气来，只觉此人和街边乞丐一般，心中更是厌恶到了十分。

　　若依她素日脾气，出了昨日之事，早喝令下人将薛平贵拖出去打死了，偏这乞丐被抬进府里来之时，街上人来人往都是见着的，本意是要显示相府怜贫惜老，结果竟折腾出一对奸夫□□来。要打死又有顾忌，要放了他又忍不下这口气，竟是左右为难。

　　宝钏紧挨着陈氏坐着，眼见薛平贵被带进来，又被按着跪下，眉目里一丝波动也无。今日她装扮得十分简单，只随意挽了个发髻，鬓间斜插一支金簪。本来陈氏不欲她前来的，宝钏却道：“梅香是女儿身边的丫头，出了这等错事，女儿虽不敢为她求情，好歹也再见她一面，全了主仆情义。”陈氏见宝钏说得坚决，也只得同意了。

　　薛平贵正在四处打量之际，却见屏风后转出一个绿衣美人来。那女子挽着双鬟，头上略带了些珠翠，姿色虽比梅香稍逊，举止却沉稳有礼。薛平贵忙低眉敛目，只做老实模样，更不敢偷窥屏风之后。

　　荷香得了陈氏之命，出来审问薛平贵，卜一出来，就被薛平贵给看了个正着，不由得羞恼不已，此时已不愿跟他搭话，只唤了一粗使婆子，去问他年岁籍贯。

　　薛平贵本以为出来的是相府三小姐，听几人话语才恍悟此人不过是丞相夫人身边的丫鬟，见荷香竟只让粗使婆子来问自己，一副不屑于搭理自己的表情，忍不住握紧了拳头。薛平贵素日自视甚高，又有一身蛮力，平民百姓招惹不起他，王公贵人又如何会理会这种小小角色，竟是让他养成了一身目无下尘的脾气，只觉除自己外其余人等皆为草芥，如今虽为相府富贵所慑，毕竟骨子里傲气未散，此时被荷香的态度激怒，见院内皆是妇孺，便扑的一下跳起，竟是红了眼要上来追打荷香。

　　却未料旁边却早有几个婆子拿了棍棒候着，此时见薛平贵欲要行凶，便赶紧冲了上来，两个在台阶之上护着屏风后的夫人小姐，剩下几人便冲上去，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乱打。薛平贵此时如何还有力气跟这些婆子纠缠，直被打得浑身上下无一块好肉，还是荷香上来喝止住了婆子，饶是如此，薛平贵也只有跪地讨饶的份。

　　宝钏拿帕子掩了眼，似是对这等场面不忍直视。当年薛平贵可未吃过这等皮肉之苦，父亲虽然恨他恨得要死，可终究顾忌着自己，从未对他下过手。她竟是从未看见过他跪地求饶的模样，哪还有一点英伟！哪还有一点豪气！便如一条狗一样被揍得哀哀叫唤，眼里只有恐惧和哀求。上一世，她以为他不惧权势，不畏豪门，对着自己的父亲也能举止自若，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他只是在用一个铮铮傲骨的外壳，掩饰着他心底里的自卑与嫉妒！

　　这样的薛平贵，却是真的打动不了她了。宝钏冷笑，当年对薛平贵一往情深的代战公主，若是看见了他的这等模样，可还会倾心相许？她忽然起了一个恶毒的念头。

　　此时，薛平贵已经被揍得不敢再有一点脾气，垂着头老老实实的问一句答一句。宝钏对他的回答毫无兴趣，除了她早就知道的，余下不过是些伪饰之词。薛平贵显然是惯于说谎的，脸上看不到一点慌乱，眼神也无一点波动。薛平贵虽不明情况，但野兽一般的直觉，让他一口否认了自己认识梅香，只咬定自己在门口就冻得昏了过去，余下事情皆与他无关。宝钏缓缓勾起唇角。看来，接下来就算让他和梅香对质，怕是也不会有她预想的结果了。不过这也无妨，她已有了更好的主意。

　　陈氏果然叫了梅香出来和薛平贵对质。两人如何会认此等罪名？梅香只咬着菊香和锦儿不放，坚持说是这两人合伙构陷了自己，薛平贵也不肯承认，陈氏头痛的扶额，看来她叫这两人来对质完全是多此一举，反吵得自己心头烦乱。

　　宝钏转头，叫过刘妈妈悄悄说了几句，刘妈妈恍然大悟，立刻殷勤的摆出一副为主分忧的神色：“夫人，不若让奴婢去问他们几句。”陈氏颔首。

　　刘妈妈毕竟是陈氏身边的心腹，甫一出现，场中之人面色都恭敬起来。刘妈妈看着下面跪着的梅香似笑非笑：“梅香，你说菊香和锦儿串通了诬陷你，你可能拿得出证据？”

　　梅香张口结舌。饶是她再大胆，也知道锦儿是刘妈妈亲女，哪里敢在刘妈妈面前攀扯锦儿？刘妈妈见她无言以对，冷笑一声：“园中婆子皆言当日见你与此人滚在一处，如此人所说，当时他已昏死过去一无所觉，难道是梅香你见色起意，想要非礼此人不曾”

　　几个婆子一时没忍住都笑出了声，梅香脸涨得通红，一时竟找不出言语来辩解，眼泪扑簌簌便往下落。只是这梨花带雨之态并未引得众人同情，反增厌恶。

　　一旁的薛平贵却看不过眼了，梅香的柔弱姿态落在他眼里，同情怜爱之意倍增，此时便要在梅香面前显示一把男子气概：“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夫人铁了心要陷我们于罪，何必如此惺惺作态！”

　　宝钏只觉啼笑皆非，陈氏却被薛平贵此言惹怒了，一个乞丐也敢大放厥词，正要吩咐刘妈妈将他拖出，却被宝钏制止。

　　“母亲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这乞丐和梅香若无私情，怎肯在这时候出言护着梅香？”宝钏淡淡道，“一个乞丐，能有此怜香惜玉的情怀，倒还真是难能可贵。母亲不若就成全他们罢！”

　　“你的意思是？”

　　“这乞丐众目睽睽之下进了相府，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岂不叫人诟病相府草菅人命？梅香又是我身边丫头，母亲若要重罚，儿也颜面无存。”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陈氏，宝钏抿了抿嘴，“为儿名声，梅香自是不能放她出府去，不如将这乞丐也一并留下，在府里做些杂物活计，再将梅香嫁与他，又全了相府名声又不会惹人生疑。就算这乞丐有什么不轨心思，身契捏在母亲手里，他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

　　陈氏颔首：“这确是个好法子。荷香，让外头书房相公拟了身契来。”荷香答应着去了。薛平贵在下首却听得真切，此时气冲斗牛：“夫人莫要以势压人，平贵一身武艺誓死报效国家，宁死也不卖身为奴！”

　　陈氏不理，携了宝钏便走。刘妈妈赶紧叫人摁住他，凉凉的开口嘲讽：“夫人不过是看你可怜赏你口饭吃哩，你可别给脸不要脸。哼，没有相府你早冻死了还报效什么国家，在相府里干活又有饭吃又有衣穿，如今夫人又把梅香赏了你，你可别辜负了夫人的一番恩典！”

　　梅香刚才听闻夫人要将自己嫁给薛平贵，早哭得死去活来，幸而有伶俐婆子早拿布堵了她嘴，才没让她嚷些什么话出来。她被婆子摁着，一双眼却死死的瞪着屏风后远去的宝钏母女，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那人早许了接她进府当妾，她才不要嫁给这个又臭又脏又无礼的乞丐！

　　相府的身契均是现拟，书房相公做惯此事，不一会便拟了一份死契出来拿与荷香，荷香看着一脸凶狠的薛平贵，终是不敢上前来，便吩咐几个婆子将他死死按紧。婆子倒还从未见过如此场景，相府富贵，多有人指望着卖身进来帮佣，婆子自然也在其中，得进相府，自觉荣耀非凡，如今见薛平贵竟是挣扎着不肯签这身契，如何肯让他成功？几个婆子也不避讳，上来七手八脚把他按倒在地上，另有人上来握住他的手，沾上印泥，就盖在了身契之上。随即便有小厮来拿走，送去官府备案。蓄养奴婢，若在官府有备案身契，则永是此家之奴，若敢逃跑，官府便有追拿逃奴之责。

　　薛平贵看着身契上鲜红的指印，眼中流泪。他竟在此处失了自由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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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今天想休息的，结果还是默默的爬上来更文..
也许明天可以休息一下喵？！